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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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里偷闲的温存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Tc松开抱着Th的手，看着Th欲言又止。然而最终他还是没说出什么，直接打开窗，翻身跳了出去——倒不是说不能被谁看到他在这里，而是司令部的的窗外就是杀伤性T细胞的训练场，这是回到工作的最短路径。
Th扶了扶眼镜，打开门，不出意外地看到抱着一摞文件的树突状细胞。树突状细胞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目光掠过原本属于Tregs而现在却空荡荡的位置，又越过回到办公桌前背对自己负手而立的Th，落在敞开的窗户上。
“辅助T司令，还是不告诉他吗？”树突状细胞在司令部办公室也并不见外，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倚在资料柜旁发问。他的语气乍一听似乎悠闲，然而Th知道树突状细胞既不是为了寒暄，也不是为了放松气氛。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司令转过身，眼镜的镜片反光使得从对面也看不出他的神情：“他又帮不上任何忙。告诉他，徒增烦恼，说不定还会扰乱军心。”
树突状细胞轻轻叹口气，表情却反而似乎是微笑的。他点头的动作轻得几乎看不出，只有帽子上树枝微微的颤动表示他的确是做出了那样的一个动作。
“这样就辛苦你了，司令官阁下。那么，这次在表皮发生的复制错误，也还是不派杀伤性T细胞去围剿癌变细胞吗？”
“对。”Th司令毫不犹豫，语气决然。不过，树突状细胞正准备离开时，Th又叫住了他：“给NK细胞发个通报，让她监视那边吧。如果不严重的话，就由B细胞和巨噬细胞控制一下局面，尽量保存实力。”
树突状细胞离开后，偌大的司令部里只剩下Th一个，突然变得有些空旷。原本始终坚守在那张专属办公桌前的副官已经不在那里了。大约就在上个月，Th到指挥室查看情况，Tregs单独守在司令部办公室。隐藏在肠淋巴结中的一部分病毒突然逸出袭击了办公室，为了阻止病毒扩散，Tregs没有逃走，却在第一时间封闭了办公室所有的门窗，然后才给B细胞打了一个电话。
在胸腺学校的时候，Tregs也曾经是战斗力超群的优等生。然而病毒的数量太多，她也招架不住。B细胞带着抗体和Th、Tc还有临时调来的NK一起飞奔而来的时候，只隔着门上的玻璃，看到办公室里悬浮在空气中的Tregs裂解的遗体，和满眼漂浮的、被细胞因子灭活的病毒碎片。
B细胞对着办公室里喷洒抗体的时候，Th司令背对着所有细胞没说一句话。细胞们只看到他抬手除下眼镜，在脸上揉了揉，戴上眼镜，再转过身来的时候表情便沉静如常，吩咐所有免疫细胞回归岗位。
护送Tregs的遗体到脾脏的时候，Th轻轻地在那个小盒子上覆盖了专属于T细胞的旗帜。抬棺的Tc眼睛肿得像吸饱了清水的红细胞，Th却没有像每次那样挤兑他外强中干的杀手外表下是个冲动的爱哭鬼。
绝大多数细胞认为Th没有换上新的助手是因为还没有走出Tregs牺牲的阴影，甚至连Tc都这样想，毕竟尽管他们三个也会互相嘲讽打闹，Tregs终究是他和Th共同的挚友。只有知晓一切的树突状细胞明白，胸腺学校里，已经再也找不到一个堪当大任的CD4+型T细胞了。
正因如此，即使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体内HIV病毒的活性，即使大多数细胞已经开始怀疑甚至指责自己，即使每次Tc看着自己时眼中的心疼和痛苦让自己也心如刀绞，Th依然只有继续把自己钉在那个位置上。
司令心中十分清楚，白血球严重减员，除了1146和他的几个伙伴外，许多白血球已经不太服从命令，而选择各自为战。这在目前不算最紧急的事情，毕竟无论听命与否，白血球总归还是在工作，照常地杀死杂菌、吞噬入侵的非特异性抗原。与此同时，巨噬细胞在和HIV的正面交锋中损失惨重，也会经常发生病毒挟持了巨噬细胞作人质在体内四处移动，然后再杀死巨噬细胞的事情。
然而普通细胞攻讦辅助T司令的主要矛头还是指责他指挥不力导致了免疫部队尤其杀伤性T细胞的不作为。前几次病毒入侵，他没有派出精锐部队进行阻击，却直接打电话给脑细胞请求使用药物。而面对连白血球也觉得不过寻常的杂菌，他却禁止B细胞从HIV抗体制作中分出精力来制造针对细菌的抗体，而是联系了脑细胞，引入抗菌素来杀死细菌。
药物的副作用让大多数细胞们对辅助T司令的不满达到了顶点。
Th随手抓起一叠质疑他甚至辱骂他的细胞来信，在桌上磕了磕，将它们边缘对齐之后，没看一眼便收进了抽屉当中。
拼着僵卧孤村、众叛亲离，既然当初选择成为辅助性T细胞，那就意味着他此刻宁愿忍辱负重，只求无愧于心。
更何况免疫部队也并非完全离心。树突状细胞看似乐于拿他和Tc的种种黑历史取乐，但他对免疫系统的忠诚却不容置疑。而Tc那个一根筋的傻大个……想到Tc，司令的脸上浮起一丝难得的笑容。自己多次阻止Tc出动去对付入侵的抗原，引起许多细胞怨声载道。他也曾经戏谑地问过Tc，会不会像大多数细胞那样怀疑自己再无法做出最正确最有效的决策。Tc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被杂菌狠揍了一拳那样扭曲——
“司令官阁下怎么也开始说这种不知好歹的丧气话来了！一个人默默地坚持那才是我的优点，这不是你自己说过的吗！难道HIV病毒居然让你这种天才混蛋失忆了吗！”
“就算所有细胞都质疑你，我一个人也要默默地坚持信任你，懂吗！”
Th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式的调侃，Tc却异常认真。Tc也没有告诉Th，他对这个问题如此敏感，也是因为他在细胞们中间听到、看到的那些事，尤其是，目睹的那一场发生在嗜中性粒细胞中间的争执。
--TBC--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