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摄/假面骑士]？？？》电闸绪方

6、【6】假面骑士01

　　不破谏偶然发现刃唯阿有咬头发的癖好，然而这也不过是自后者被借调到他们这儿后的数个日子里他从她身上了解到的事实之一。它没法在什么重要场合派上用场，甚至不比他从网上搜集来的那些弹珠汽水瓶保养秘笈实用几分。他更不可能拿它来威胁刃什么，因为这件下意识的爱好既不隐秘亦不猥琐，而他也不该在认识一个人的那刻起就做好日后同她兵戎相见的准备。咬头发除了对当事人自己的肠胃和可能目击事发现场的洁癖症患者不够友好，怎么也不至于沦为把柄。

　　但不破谏还是不时把注意力撷出一点儿来担在自己的新同事身上。他们一起加班，走得一样晚，为了效率谁也没主动搭理过谁。录完半数文件后不破谏起身去续咖啡，经过刃唯阿的办公位。刃在伸懒腰。她的手掌搅在一块儿，像猫一样弓起背、然后用力撑直胳膊，肩膀处摞起奶油裱花似的西装褶。接着她抬起头。她先看见他手里的咖啡杯，再看到他。

　　刃唯阿十分自然地递过自己的杯子：“烦劳帮我也冲一杯，谢谢。”

　　同事间最平常不过的举手之劳——可不破谏还是当负担似的从刃唯阿手里接过杯子。去茶水间的路上他走得飞快，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心怀鬼胎。半路他低头打量它。刃的杯子是陶瓷质地，白底，画着两颗星星，五角形状，萤黄色，各自拖着条简陋的弧线，以昭告所有人它们正从天空坠落。

　　不破谏将两个杯子都填至八分满，小心地钳着它们的把手踱回办公区。刃唯阿仍在卖力地敲打键盘，不时从鬓发里挑扯出一撮抿进嘴里，然后用切牙桎住发梢，随即咬断。不破把咖啡放在她桌上，于是刃唯阿惊慌地停下咀嚼的动作，换做一副被打扰后的茫然模样：谢了。等不破谏打算继续往自己的办公位进发时，刃开口道：“说来，我该不会是这间办公室里唯一一个觉得速溶咖啡只能起到心理安慰作用的人吧？”

　　突兀的问题。不破谏几乎是立刻意识到刃唯阿正拿这类不须刻意思考也能轻松谈笑的话题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大多人都会在自己那些与众不同的小动作被察觉或识破时下意识地做出些应激的行为，像是哼歌，或者拿手到处乱摸，总之得让眼前的人迅速把注意力挪到新的、愈无关愈好的事上才算圆满。刃唯阿的手段堪称拙劣，但不破谏不打算揭穿她。

　　“当然，”为了照顾刃唯阿的面子，不破干脆与她坦诚相见，“不瞒你说，我是碳酸饮料党，可惜A·I·M·S只愿意免费无限量供应速溶咖啡。这是常识：人在办公室挣得一席之位后便只喝速溶咖啡；穿西服的人连动脉里淌着的都是速溶咖啡。”

　　刃笑出了声。相应地，不破开始为自己灵光一现的幽默沾沾自喜。

　　“我也不太受得了咖啡。还在大学里的时候，朋友约我去过一次咖啡店。我往咖啡里加了两整包黄糖，仍然被苦得不行。更糟的是，由于摄入了过量咖啡因，我还一整晚都没睡着觉。”

　　尽管极力克制，但不破谏还是不可避免地设想起了刃唯阿学生时代的模样。想象某个站在自己眼前的家伙各个人生阶段的不同状态是件平常的事，其意义无非局限于不为人知地为一方无聊的小心思添砖加瓦。他的脑海里依次浮现：叛逆伊始的、刚刚涂抹过染发膏的刃唯阿；赶在期末考试前通宵达旦的刃唯阿；与朋友合影、一齐倒数数字的刃唯阿——三、二、一——她在他的想象里跳起，定格；然后经过不足为外人所道的漫长时间...最后落回地面。

　　“看来你们去的不是时候，”不破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示意自己今天的工作已完成得七七八八，“喝咖啡的话，还是离睡觉时间越久越好吧。”

　　“我还勉强算得上能吸取教训的人啦。”刃将食指与中指并拢，比划出枪|械的手势，然后戳进自己的太阳穴。「啪」。不破谏听见这世上最温柔的枪|声，嫌疑人是刃唯阿的声带。她的指头轻微蜷起，将脑袋弹向与手相反的方向；接着闭上眼，作出一命呜呼的样子。

　　“喂，刃——”

　　刃唯阿仍然紧闭双眼，摆明了没有要同他立刻结束这个玩笑的意图。

　　“马上就要九点了。”

　　时间观念使A·I·M·S的技术顾问从短暂的死亡里复活了。她坐直身子，披回平日办公时的那副冷漠躯壳，继续敲打起键盘。他们不再往闲聊上花费功夫，默契地把彼此的注意力全部贯进手头的活儿里。等不破开始收拾桌上四散的水笔和燕尾夹时，刃也终于得以拔去笔记本的插头。于是气氛重新变得温和。他们有条不紊地套上各自的大衣、乘进同一班电梯，配合无意识的手势和轻松的语气延续饮料咖啡的话题。当晚九点二十六分，不破谏与刃唯阿像普通同事一样正式结束加班之夜、并像普通同事一样和对方告别。

　　“辛苦了。”刃唯阿率先做了善解人意的那一方。

　　“啊...你也是。”不破的眼睛酸胀得厉害。他用手背来回揉搓眼皮，视线因此略微地模糊了些许。等他再能看清时，刃因他这句话而露出的微笑正接近尾声。不破谏愣在原地，随即为自己没能完整捕捉到这个过程而懊恼了起来。紧接着，某种更难以用常理解释的情感裹住了他。他变得慌乱、焦躁，并强迫自己陷进针对某个问题的思考当中：这是寻常的吗？这种反应是理所应当的吗？...可他又很快被从其中拯救出来。他听见刃唯阿轻声对他说：“明天见。”

　　只限今晚。不破谏决定对次日的到来表现得稍显期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