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奈奈（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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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搞什么？
STK吗？！
审神者面露不耐。
他影子里的小夜左文字藏于夜色之中，火光泯灭在短刀毫无波动的眼里，他平静地说：“我们，会保护好他。”
#小夜真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
“这里交予我们处理，没问题吧各位？”黑也不知道自己在叹什么气，它企图公事公办地说。
“……当然。”
虽然感到为难，但黑衣人们还是离开了。审神者这才垂下肩膀，松了口气。他朝黑和左文字兄弟招招手，一行人快步往东边走去。
火光照着青石板道上的一路血迹，越往深处越暗，行灯被人刻意捻熄，在审神者第二次差点踩空后，短刀决定先行探路。
按审神者刚刚察觉到的，这座本丸剩下的刀剑男士就在不远处。
小夜穿行在黑暗中，耳边突然听到“咔嗒”一声瓦片碎响，他身形骤停在一间废屋前，晃亮引路用的荧光棒。
随着亮光，审神者来得很快，迎着进门扑面而来的死气，他吐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
关于这座本丸。
听闻那位少女是于春末消逝前赶到的。
最开始，被选作初始的山姥切国广现身时并没有见到她，接下来的一个月，仍旧没有人见到过她。本丸后山上花枝茂茂的万樱树早已不如最初繁盛，每日郁郁而落。随后压切长谷部来到本丸，他敲开了少女的房间。
于是审神者出现了。
她为此前沉溺情绪、不顾他人的幼稚举止颇感羞愧，在众人面前怀揣不安地扭着手指，深吸一口气，然后发出了一声十分有勇气的道歉——
近乎破音的声音惊得短刀们差点破门而出。
也太丢人了吧！！！
审神者双手捂着通红的脸，羞|愤|欲|死。
……
审神者是个温柔内向，又不擅长控制自身情绪的人类，或者说，是某些经历导致其心智脆弱，并时常令自己心态处在崩溃边缘。与审神者相处不久后，大家就发现了——比如短刀们用尖细的嗓音打闹时，她会露出难以忍受地惊恐神情，瑟缩着身体，连笔都拿不住。
事后，作为近侍的山姥切国广便不许众人在审神者出现的范围内大声喧哗。
本丸内的生活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但她的情况并没有因此得到改善。略微突兀或急躁的敲门声，战后和演练后付丧神无法收敛的短暂杀气，甚至是饭菜中的生食或颜色偏红的事物，都会令她如林中惊鸟一般。
这些并不是不能被接受。
反而是当事者，少女为此倍感茫然和痛苦，她深知自己问题在哪，但却无法改善。
她曾向付丧神们吐露过去：出生便害死母亲的罪人——[父亲]身份的人类这样称呼她，憎恨她，却又不得不因她卓越的天赋而培养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与其说是“培养”，不如说是各种严苛近残酷的折|磨、泄|愤。
那时审神者空洞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她捂着面，肩膀耸动。初至本丸不久的江雪左文字在其话语中感到一瞬深刻的寒意，他收紧佛珠，听到低着头的少女自指缝中竭力压抑的声音。
她说：“啊啊你们也是饱含这般的恶意出生的吧。
“真可怜……”
你们诞生后便斩落无数首级，新生的身体沾满红白，无为者妒忌你们惹眼的战绩，虚伪评判你们刀刃是否锋利，是否称手。恶魔、怪物，战火中厮杀同类的人类反而这样称呼你们，憎恨你们，却又不得不为苟活而制造你们，[为了我所爱的人]，那些人用这些看似正当，实则自私的理由，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令你们染上污秽——
“够了！”
鹤丸国永呵斥住快溺毙其中的少女。
审神者挣扎出来，一脸茫然地看着面露不赞同之色的一众刀剑付丧神。
他们的诞生，绝非如此。
刀匠对作品倾尽心意，持有者也对作为同伴的他们或心仪，或赞美。就算——江雪左文字能理解同伴们此刻的心情，但世上任何事物的诞生，必然是有其意义的。
他们和情绪激动的审神者发生了争吵，保持中立的同伴企图劝解，两方关系却并无缓和。近侍被换做压切长谷部，他向众人表明审神者精神每况愈下后，本丸的气氛变得越发压抑。
然而审神者依旧深陷沼泽，他们想过办法，却好像不论怎样做，都只能平添她的痛苦。她先是责怪他们的错，清醒后又满怀悔恨，满心痛苦地谴责自己，无形的心理疾病长久折磨着她的身心。她甚至跟随一军出阵，再次阻拦审神者迎敌自|杀后，压切长谷部心力交瘁，被救回来的少女却神色平静，甚至柔声安抚备受恐慌的短刀们。
但压切长谷部却始终无法释怀，他亲眼见到少女重伤醒来，得知自己还活着时，眼底深处潜藏的脉脉雪山陡起寒啸，她揪住心口，破败的喉咙里哽咽喘息。
压切长谷部随身侍奉，忍耐了一日又一日，他晦涩眼底同样盛满艰难，再次婉拒了审神者出门的请求，他反手把对方禁足在屋内，趁自己心软前大步离开。
他的异样被众刃看在眼里。
山姥切国广代众人来询问时，压切长谷部露出不愿回忆的神情，他开口时才注意到自己沙哑的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
“主公她，祈求神隐。”
*
头顶昏暗的电灯噼啪闪烁了一下，屋内静默片刻。
山姥切国广拉扯下肩头破碎的白单，企图给予怀中的同伴更多温度，而对方只是无力抓着他的下摆，将污血深深浅浅印在上面。
收到新消息的终端“嘀嘀”作响。
黑色狐之助掏出查看，低声道：“斋藤队长问我们处理的怎么样了。”
审神者环抱胸前，眉尖微蹙，他看了看身后寡言的江雪左文字，又转向山姥切国广怀中的人，低声说：“此处不便，两位不介意的话，我们先换个地方再说。”
那人动了动，几缕长发落了出来，颜色落在昏黄的灯光下异常惨淡，他艰难咳清干涩的喉咙，吐出满含锈气的声音，“……多谢。”
小夜左文字神色触动，他上前先一步扶住对方，没了白布遮挡，对方微微抬头，露出与江雪左文字如出一辙的面容。
“江雪……”山姥切国广低喊。
那位江雪左文字摇摇头，握住小夜的手腕，像是已恢复气力，缓缓起身——
绝不想在兄弟面前露出那种姿态。
……
传送前，黑色狐之助问道：“本丸就只剩你们两位吗，是否有其它需要帮忙的地方？”它的目光落在旁边灯光无法照见的桌上。
山姥切国广闭了闭眼，摇头道：“那是……压切长谷部，本丸除了我们，其他人都被尽数——他也不在了，就在你们来之前。”
审神者有点老花眼，他眯了眯眼，才勉强认清桌上确实是一把断刃，刚刚是黑色狐之助站的位置太低，它没有看清。
压切长谷部，他听说过这位刀剑付丧神的不少事迹，对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称刀剑付丧神为“人”，似乎并没有违和感，相反，其实是这些付丧神太像人了。
审神者暗叹，这不是件好事啊，世上之所以用“神”和“人”来做称呼形成区别，同样是有其意义的。
“走吧。”
……
一行人回至本丸时正巧碰见出阵归来的一军。
将从战场掉落的短刀和锻造材料放置好，药研三人闻声赶往手入室，在他们路过时，浮上池塘水面的几只金鱼好奇地吐着泡泡。
两只狐之助候在廊下，江雪左文字和山姥切国广也止步于门外，只有审神者和小夜在屋内照顾另一位江雪。
“江雪。”歌仙快步上前，眉宇带着忧色，“发生什么事了？”
药研和前田则向另一座本丸的山姥切国广轻声问候，虽无法从这座本丸汲取力量，但空气中充沛又舒适的灵力极大安抚了山姥切国广受创颇深的身体，看着眼前在他的本丸里早被破坏的几位同僚，山姥切脸上露出些许释然。
一番言谈过后，审神者也结束了手入。
事情很难办，他揉揉泛疼的额角。碍于时政对每个本丸的限制，加上对方并不与自己的力量相连接，要对方纯粹接受他的灵力进行修复非常艰难。输出十分，最多只有两分能被吸取，审神者遗憾地明白这就是极限了，也是时政的规则。
这位江雪，为做区分，众人商量称他为“左文字”。
左文字拒绝了审神者想再次手入的念头，他们都清楚事态怎样。他和山姥切国广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审神者给他们暂时安排了两间房稍作歇息，其他人则赶去厨房准备午饭。
*
主屋。
屋内弥漫着清浅的甘草味，审神者披上外衣倚靠在窗台边，阳光稍微有些刺眼，他呼出一缕烟，捋了捋褶皱的袖口，在窗台上敲落烧尽的烟草，外头便远远飘来一群云絮，不疾不徐缀在天上。
半晌，审神者说：“这次是我布下的法术被人破坏了。”但不是他出错。
“具体情况是？”
黑得做下详细记录，以便报告。
“这次任务也跟往常没有区别，修复有损的结界，校对本丸的空间坐标。”
黑把桌上的水壶朝他推了推，审神者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却只在手中把玩，并不下口。
男人面色微凝：“最开始我还疑惑它怎么会偏离原点那么远，结界也因此耗损严重，虽然曾有过其他生命力量填补的迹象，被强行拉回原点，但显然由于未知的原因，这座本丸又再次逐渐偏离，而且速度比上次还快——所以，时政为什么这么迟才让我去处理？”
这个男人也没能发现的未知的原因？
黑心也沉了一下，它难得展露情绪，带着点愤愤不平地意味说：“当然是因为直到那时，我们才收到求救！其他生命力量的填补？那就难怪他们本丸现在的审神者是第二任了，第一任恐怕是……”
“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当时是那座本丸的第二任女审带着鹤丸国永亲自来的人事部，说他们本丸出了问题，先是在战场上遇见的时间溯行军越来越多，出阵重伤严重；再是连传送阵和通讯也出了问题，狐之助无法报告情况，更别说离开本丸；最后甚至在本丸边缘出现了突破结界的敌军。不得已，女审就使用禁术，只身带着鹤丸国永前来求救，我们短暂拘留她，也是因为这个，没有其他的意思。后来她听说本丸修复完全，就迫不及待地回去了，我们想着她应该是担心家里的刀剑男士，所以也没上报这条信息，但实在没想到——”
“——没想到，她会在当晚于睡梦中被家中暴起的近侍乱刀致死。”
一人一狐陷入沉默。
黑说：“这位女审实力很强，要不是突出本丸的禁术耗损了她几乎全部的灵力，也不至于会……”
审神者说：“别多想了，人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死。”
黑不再多说，它最后上交的报告不需要过多感情方面的煽|动|性言语。
审神者语气平缓下来，继续说道：“本丸的事暂且不说。近侍弑主一事我有发现，我在给左文字和山姥切国广手入的时候，发现他们身上有诅咒的痕迹。”
“什么诅咒？”
“稍等。”
审神者打开书柜，自顶层取出一本相比其他书籍都要薄，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手抄的本子。在一边旁观的狐之助发现向来爱护书本的审神者并没有对这本书做任何保护，书页很残破，纸质□□外也只被人简单粗暴的用一种黑色皮面囫囵包裹，看起来嫌弃意味十足。
审神者翻找出来给它们看，干燥的指尖虚点着一幅图，图上画着纹身一样的东西，“是个小玩意，用于激发负面情绪，使人心躁易怒。”
黑歪头看他：“但？”
“若是对同一个人多次下咒，长久下来会造成对方精神恍惚，甚至出现幻觉，最后迷失本性。”审神者皱眉盯着图上羊角样的图形，“发作起来大概跟精神病差不多，会产生严重的心理障碍，影响言行。”
一旁听了很多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听的狐之助把大尾巴一下从左扫到右，小声惊呼：“那近侍弑主，难道是因为他被——？！”
审神者说：“其他刀剑付丧神的暗堕速度也太快了，黑你应该看到了，他们的暗堕程度甚至已经造成形体上的变化。”
黑点点头，沉吟片刻，问道：“能影响到付丧神，大概得下咒多少次呢？”
审神者也在想这个问题，这个次数肯定得非常多，时间还得在他去过那座本丸之后。而且考虑到每次下咒都得近身，或取得对方的毛发，下咒的人到底是怎么接触到这群付丧神的？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本丸偏离原点的遭遇也跟此有关吗？这会是一场针对时政的阴谋吗？如果是的话，那今后时政必须得对本丸进行一次大审查了。
一人两狐陷入深思。
审神者抬头看见两张皱巴巴的狐脸不由感到好笑，他收拢了书页，率先打破沉默。
“先去吃饭吧，顺便还有些事得问问左文字和山姥切国广。”
*
饭厅气氛难得热闹，平日里总是冷冷清清的，付丧神彼此说着话，被冷落的审神者也只能默念“食不言”。
今天就不一样了，有其他同僚前来做客。
不过就算没人跟他说话，审神者也并不在意。
他们也没什么可聊的，待话题稍歇，药研转头便见审神者吃得一粒不落的饭碗，他似乎也不急着离席，只是见众人还在说，不便插嘴，又拿筷子去夹案上的小菜。
药研抬抬镜框掩住眼里的笑意，朝审神者方向坐近了些，低声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坐审神者手边另一侧的小夜也投来询问的视线。
审神者搁下双筷，点头说：“有些事，想问问山姥切和左文字。”
早就吃饱喝足等着做事的两只狐之助同时抬爪擦擦脸，一副“我准备好了”的模样。
年长者说话声不大，但坐得较近的山姥切国广却听见了，曾作为初始刀剑和近侍，他已经习惯将注意力放在审神者的身上。
闻言，这位金发的俊美付丧神侧首，开口道：“您有什么事吗？”
其他人也停下交谈看过来。
审神者拇指摩挲着袖内的烟杆，问出一个问题：“那位审神者——第一位审神者最后发生了什么事？”
山姥切国广沉默片刻。
他喉咙里发出压抑得愈发低沉的声音。
“……她失踪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奈奈（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