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之墨玉情缘》石子拾柒

4、第一卷第三章

　　金天谨这一趟直至翌日晌午未归。
　　凭着宫人的只言片语慕昭也了解了个大概，夜间一支小型的‘獦狚’群夜袭金天城，它们拥有组织性和目的性，厮杀完护城卫毫不留恋地直捣外使馆。此刻，各方各城外使官正齐齐赶往金天城，代表他们的城主前来兴师问罪。
　　“好像出了不得了的大事。”灏昆漫不经心道。
　　“嗯……也不知道是谁在害他。”慕昭揉搓着项间的墨玉。
　　“你不去帮忙？”
　　慕昭嗟叹一声：“得去呀，这时候，饶是什么仙丹妙药康复术法都没有我这异兽宝血功效迅速……”说着说着，神情有些落寞。
　　“那还不快去？”灏昆面无表情催促道。
　　慕昭嗔了他一眼，提起裙裾往外走。
　　慕昭骑着‘兕’遥遥望着外使馆门口，只见身穿甲胄的护卫层层镇守，医官护理官神色匆匆忙进忙出，她暗忖形势不容乐观。
　　慕昭的‘兕’比寻常的‘兕’体型还要大上许多，金天淮大将军很快发现她的出现，蓦然迎了上去作揖：“慕小娘子怎么来了。”慕昭从‘兕’上一跃而下，整了整衣裳微微欠身莞尔道：“问金天大将军安好，我是来帮忙的，城主殿下呢？”
　　“殿下在馆内主持大局，属下这就去通报。”金天大将军大约四十的模样，浑身散发着身经百战的沉稳内敛，举手投足间威风飒爽，严正肃穆。
　　“不劳烦大将军，我自己进去找殿下吧。”说罢再次欠欠身走向外使馆，走之半路，她仿若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大将军，那批刺客可审出什么来了？”
　　金天淮面露难色：“哎，那是一批死士，口中藏了毒药，一旦被擒便服毒自尽，一个也没有留下。”
　　“哦，那在我之前与那女刺客交手的小娘子呢？”
　　“昨日的爆破烧毁了竞拍会的登记册，又出现了夜袭事件，一时半刻还未能找到那小娘子。”
　　慕昭疑惑道：“竞拍会每次发放红贴应该都有记名册的吧。”
　　“确实如此，不过也有给某些显贵之人发放两张或者三张无名帖，方便其邀请他的贵宾一同出席。”
　　“哦，如此的话，没有了登记册调查起来便有了难度。”
　　金天淮蹙眉嗟叹：“是啊。”
　　慕昭往外使馆内走去，馆内被大幅度修改作临时安置伤员的场所，经历了昨夜獦狚群的夜袭，遍地断壁残骸鲜血淋漓，哀嚎声呻吟声此起彼伏，凄凉的画面触目惊心。
　　金天谨一袭便衣正负手矗立在院落之中，他背对着慕昭面向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与之对话。那男子好似注意到了慕昭，双唇启合，随即城主殿下也回过头来，只见他原本疲惫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光芒。
　　慕昭笑盈盈上前道：“问城主殿下安好，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金天谨扬手介绍：“这位是我的表弟，高阳氏二殿下高阳修。”
　　“问高阳二殿下安好。”慕昭欠了欠身。世人皆知北方大帝颛顼自幼受西方大帝少昊亲自调教，金天与高阳两氏本就非常亲厚。在高阳玉轩即位北帝之后更是将自己的孪生妹妹高阳玉贤嫁给同期即位的金天立焕结为姻亲。
　　高阳二殿下微微回礼，饶有兴趣道：“你就是槐江山的慕家小娘子？”
　　“正是。”慕昭回道。
　　高阳二殿下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与城主殿下相视一笑。
　　金天谨随即又问道：“你怎么来了。”
　　“回城主殿下的话，我是来帮忙的。”慕昭说着大义凌然地挽起衣袖，露出洁白的手臂。她原本以为城主殿下会露出欣慰的笑容，没成想，片刻过后，等来的是金天谨的苦笑，他伸手将慕昭的衣袖规整回原位：“不必。”“为何不必？”
　　金天谨道：“我还略有几分面子，此番请来了神农氏一位医圣两位医仙六位长老。高阳又带了一支高阳亲卫助援，相信此次风波很快就会平息。你……还是先回宫吧，待事情完结后我再好生陪你。”慕昭缩了缩脖子，她有些不甘心：“我的办法更快。”
　　金天谨四下瞥了瞥，凑近了他未来的小娇妻，低声道：“你身怀异能这件事情不宜传扬出去。”他的脸近在咫尺，带着男人独有的气息，那温热的气息碰洒在她的脸颊上，激起心海涟漪无数。
　　再次因为这个男人而心猿意马的小娘子连忙道：“既然如此，那慕昭先回去了。”正欲转身，一顶帷帽兜头罩了下来，金天谨接着说道：“下次出宫记得带上帷帽。你先在此逗留片刻，待腾出一只亲卫队送你回宫。”
　　城主殿下身后的高阳二殿下被这二人逗乐，碍于场面萧瑟想笑又不敢笑。
　　“不用，我自己回去！”慕昭连忙用手扶住帷帽扭头跑了出去，路遇金天淮，慕昭匆匆叫道：“问金天大将军安好，慕昭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一行说一行爬到‘兕’的身上还未坐稳便驱其起身扬蹄绝尘而去。
　　向往自由的慕昭心中暗忖，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逛逛，我可不想又回那牢笼中呆着。她驱使着‘兕’往最脏乱，最嘈杂的通华街走去。城中变故没有给通华街带来丝毫的影响，沿街走来，无数小贩支着简陋的板子作铺子叫卖着低廉的货品，大白日里就喝地酩酊大醉的汉子提着酒壶脚步踉跄，妓馆中的伶人露着一痕雪脯，倚在栏杆上大肆调笑。
　　骑着‘兕’的少女，一面浅酌从金天宫中偷偷带出来的美酒，一面吆喝‘兕’停下，她被茶馆中洋洋洒洒说着书的老者所吸引，他正在唱着金天城高祖少昊的故事：“聪明美丽的皇娥每天在天宫中用五颜六色的彩丝织布，常常到深夜也不知疲倦。有时为了轻松一下，她便乘着木筏，荡漾在浩瀚的银河中自娱自乐。
　　有一天，皇娥又乘木筏，沿着银河溯流而上，最后来到西海边的穷桑树下，把木筏停下。此树高达万丈，根深叶茂，花繁枝茂。叶子是红的，果实是紫色的。据说，这棵树一万年才结一次果实，吃了这种果实，寿命比天还高。
　　当皇娥正在穷桑树下浮想联翩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位英俊的小伙子从天上徐徐而降。她好奇地打量着小伙子，见小伙子面如满月，眼如晨星，浑身上下隐隐发着光亮，十分潇洒，禁不住看得呆了。小伙子潇洒地来到皇娥跟前，深施一礼，道：“皇娥仙女你好!我是启明星，愿和你交个朋友。”
　　皇娥惊奇地道：“啊，你就是启明星也叫金星原来就是你呀!我常常坐在这里，仰望东方天空的启明星，心里说，这颗星多亮、多美、多勤快啊，每天都把白天带给人间。她说到这里，耳热心跳，连忙收住话头，羞红了脸。
　　启明星的脸微微一红，动情地说：“我也是这样!我升到天空时，常常第一眼就看到你，觉得你太美丽了。我向别的星星一打听，才知道你就是心灵手巧的皇娥。你织的七彩锦和你自己一样美。我每天夜里都听到你的织布声，悦耳动听的声音使我夜不能寐。每日早上，我都盼你出现在银河边。
　　启明星一口气敞露了心扉，发觉自己太激动了，连忙收住了话头，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皇娥。皇娥害羞地低下了头，双手拂弄着垂下的黑发，掩饰着心房的狂跳。启明星微笑着，将手一伸，召来了一把银光闪闪的琴。他双手抱琴，依着穷桑树，弹奏出美妙的乐曲。皇娥立刻被这琴声给吸引住了，情不自禁地跟着启明星的乐曲轻轻地唱起了歌。启明星的琴声在情切切地向皇娥倾吐着爱慕之意，皇娥的歌声也在绵绵地向启明星诉说着倾慕之情。歌声、琴音婉转悠扬，吸引着鱼儿成群结队地浮游在水面上，激动得花儿竞相开放。凤凰飞来了，在空中翩翩起舞。百灵鸟飞来了，放开歌喉为皇娥和启明星伴唱。他们的心越贴越近，双双走上了木筏，并用桂树的树条做筏桅，用芳香的熏草拴在桂树树头上当做旌旗，还刻了一只叫玉鸠的鸟，摆放在桅顶，以辨别方向。
　　木筏在银河里飘荡。皇娥伴着悠扬缠绵的琴声，情不自禁地吟唱。美妙的琴声和优美的歌声融为一体。皇娥和启明星依偎在一起，沉浸在爱情的幸福中。鱼儿撒欢追逐在木筏旁边，凤凰在幸福情侣的欢笑中飞翔。皇娥和启明星就这样尽兴地漂游着，不久，他们的爱情结晶——儿子少昊诞生了。”
　　原来是则爱情故事，慕昭一面默默听着，一面饮着壶中美酒。
　　一位稚童踮着脚抻着手叫了起来：“爷爷，爷爷，我来说，我来说！”老者慈爱地笑着，将稚童抱起放置在方桌之上，稚童小脸一扬，模仿着老者说书时的神态，聚精会神道：“少昊在父母精心培育下，具有神奇的禀赋和超凡的本领。少昊长大后，成为本氏族的首领，后又成为整个东夷部落的首领。他先在东海之滨建立一个国家，并且建立了一套奇异的制度：以各种各样的鸟儿作为文物百官。具体的分工则是根据不同鸟类的特点来进行。凤凰总管百鸟，然后再有燕子掌管春天，伯劳掌管夏天，鹦雀掌管秋天，锦鸡掌管冬天。除此之外，他又派了五种鸟来管理日常事务。孝顺的鹁鸪掌管教育，凶猛的鸷鸟掌管军事，公平的布谷掌管建筑，威严的雄鹰掌管法律，善辩的斑鸠掌管言论。另外有九种扈鸟掌管农业，使人民不至于淫佚放荡。五种野鸡分别掌管木工、漆工、陶工、染工、皮工等五个工种，一句话，各种各样的鸟儿都鸟尽其材，物尽其用，各司其职，协调活动。因此，一到开会的时间，百鸟齐鸣，一时间，莺歌燕语，嘈嘈杂杂。有轻盈灵巧的麻雀，有五彩斑斓的凤凰，有普普通通的喜鹊，也有引人注目的孔雀。而一国之君少昊就根据诸鸟的汇报，来论功行赏，论过行罚，一切都显得那么井井有条。百鸟们无不感激少昊的慈爱和德政，无不佩服少昊的智能和才华。”
　　“好，说的好！”众人毫不吝啬地鼓掌呐喊，稚童不禁羞赧地捂住了脸。老者搂着稚童接着说道：“少昊有好几个儿子，他的这些后代的外貌、性格、品德、才能等各方面都有很大的差异。其中一个名字叫重。他有着人的面孔，鸟的身体，而且更令人惊讶的是，重的脸是四四方方的，经常穿着白色的衣服。出行的时候，驾驭着两条飞龙。由于他的非凡才干，所以受到东方天帝伏羲的器重和垂青，成为木神，和伏羲共同掌管着春天，人们一般称之为句芒。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繁花似锦，莺歌燕舞，小草偷偷地探出头，树木也轻轻地伸伸腰，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鸭子也在河水里嬉戏，整个世界都是一派生机盎然、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景象，到处是欢歌笑语，到处是歌舞升平。木神就拿着一个圆规一样的东西，掌管着此时的大地万物的生命。圆规是他的权利的象征，人们叫他句芒，就包含着弯弯曲曲的意思，和春天草木初生时刻的弯曲柔软的样子很相近。句芒还兼任着生命之神，如果某人多行善事，对国家的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句芒就会给他增加寿命。
　　少昊的另一个儿子该。该有着老虎的爪子，人的脸，浑身到处都是白毛。他是父亲少昊的部下，人们一般叫他蓐收，他就是金神，和父亲少昊一起共同掌管着西方一万二千里的地方。他们分工负责，少昊的工作是查看夕阳反射到东边的光辉是否正常，该的工作和父亲大同小异，就是查看太阳落山的时候，西边的霞光是否正常。除此之外，蓐收还掌管着天上的刑罚，如果有人做了坏事，危害了国家的利益，他就会对此人进行惩罚，轻则减少寿命，重则剥夺生命，和他的哥哥句芒的工作恰恰相反。
　　他还有一个儿子般，发明了弓和箭，使得人们战胜野兽的能力大大地提高了。他的另外一个叫做倍伐的儿子，被贬到南方，作了缗渊的主神。少昊的一个后代昧，担任水官，被称为玄冥师。昧的儿子台骀，因为治水有功，被封在汾川。他的后代中，有一个在遥远的北方的“一目国”，这里的人只有一只眼睛，长在脸的中间部位，也是十分的神奇。
　　他还有一个儿子穷奇，长相有一点像老虎，肋下有一对翅膀，能够在天空自由的翱翔。而且他有一个奇异的本领，就是能够听懂天下各地的语言。他是个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家伙，而且喜欢恶作剧，比如，他看见两个人打架，就把正直有理的哪个人吃掉，而让凶恶闹事的无赖逍遥法外。不过，他有时候，也做好事，比如每年十二月初八，他和他的伙伴们就到处寻找吃人的害虫，把他们赶跑或吃掉。”
　　“说到了‘穷奇’便不得不说到咱们如今的城主殿下——金天谨！”老人吟唱道，四下再次响起呐喊助威声，慕昭不禁感慨，众人竟然如此崇敬于他。
　　“金天谨，他十二岁便上战场，如猛虎一般势如破竹，身手矫健跳跃间像有翅膀一般可以跃起两米之高。他杀伐果断骁勇善战，行事怪诞嚣张跋扈，爱慕他的女子趋之若鹜，愿意以他马首是瞻的少年比比皆是，死在他剑下的亡灵无数，关于他的声名毁誉参半。因为难以教化，天帝轩辕垚效仿上古天帝舜，用他管制穷奇的方式，将金天谨放逐到西北边陲之地去治理那里的蛮人。蛮夷何等难缠，他们没有礼制道德约束，那是无恶不作行径荒诞！蛮夷只认可武力，金天谨越挫越勇，他为获得强过蛮夷的力量，深入险恶之地猎杀异兽啖其肉，以致于失去了原本的面貌，竟然化作了兽形！”众人哗然。
　　“天帝垚得知此事，命人缉拿那金天谨。可此时的金天谨在何方？”老者顿了顿，呷了一口茶接着说道：“说起着异兽之能，并非常人所能掌控，若体魄不够强健则毒发致死，若意志不够坚韧则遭其反噬成为异兽。金天谨为获取异能接连吃下数种异兽，他受体内数种异能相互冲撞的威力所害昏厥而去——如此，竟有了一遭露水情缘。”
　　慕昭揉搓着项间的墨玉，竖起耳朵去听。
　　“一位女子救下了他，并且悉心照料。两人朝夕相处之下日久生情，海誓山盟你侬我侬。哎，无奈造化弄人，那女子的父亲发现了女儿救下之人便是那四海八荒通缉的金天谨，他迅速将此事告知族中长老，就这样，金天谨被抓走了，临行前，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女子质问道：“你为何要背叛我？”，女子是个哑巴，她只能望着金天谨被带走的身影泪如雨下不断摇头。”
　　众人嗟叹。
　　“金天谨年少气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被异兽之能反噬，他破出重重结界的地牢，寻回女子的部落，掏出所有部众的肚肠，用来吊住他们的脖子，悬挂在房梁之上！”
　　众人面色肃穆。
　　慕昭心悸，是了，这才是人们口口相传的自己的未婚夫真正的面目。
　　后面的故事她早听过无数遍，金天谨何等荒唐，何等暴虐，人人闻风丧胆避之不及。直到他被天帝垚制伏，在天帝垚的教化之下，渐渐寻回人性，并且重掌权势，众人鼓掌呐喊。
　　慕昭从暗袖中掏出一粒小银锭子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走出茶馆，心神恍惚的少女牵着‘兕’漫无目的地闲逛在大街小巷之中。
　　她在一家布坊驻足，少女拍了拍‘兕’的背，低声说道：“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来。”说罢迈进布坊，等出来时，少女摇身一，变作一位俊朗的小哥，她牵着‘兕’往通华街最大的妓馆‘无忧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