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之墨玉情缘》石子拾柒

3、第一卷第二章

　　众人簇拥着慕昭一直送到了大门口，炽热的感激之情冲地慕昭头昏脑涨，她连连推诿恨不得拔腿就跑，无奈礼数不能丢，只得敷衍地笑着应对此起彼伏的赞叹之声。
　　远离范府之时天色黑了下来，慕昭伸着懒腰道：“找个地方落脚吧。”“方才范老爷留你， 你为何不答应？”灏昆道。
　　“我才不要，我可受不了他们那惊异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只怪物。”“那我们可以进内城。”“更不……”要字还未说出口，慕昭便看见一位二十岁上下，身穿着绛色锦服的男人满面春风地朝她走来，那人身高七尺有余，猿背蜂腰，通身气派气宇轩昂，面容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间透着鹰隼一样的凌厉威猛，在他的身后跟着长长的两列护城兵。
　　慕昭垂目敛衽：“问城主殿下安好。”灏昆朝后退了半步亦行礼。
　　金天谨道：“果然是你，既然要来金天城怎么也不早早通知我一声。”
　　慕昭起了抵触之心，她明白槐江山与金天城联姻，对双方都有数不尽的好处，且金天谨容貌才智皆属上佳，可这样好的姻缘落在慕昭头上，她却喜忧参半，不是非常欢喜。
　　这位看似天真无邪的小娘子垂目道：“城主殿下日理万机，慕昭怕打扰了您。”
　　贵为人中龙凤的城主殿下将她的变化看在眼中，却不以为然郎声笑道：“借口，你分明就是不想见我。”慕昭连忙道：“城主殿下胡吣，慕昭可不背这样的罪名。”此话正中城主殿下的下怀，他紧接着说道：“既然如此就随我进内城吧。”
　　话说到此处，眼神中含着狡黠的笑意，仿佛在说，我看你还能怎么推诿。
　　慕昭垂着头并没有看到，她的眼珠转了转：“慕昭自然愿意随城主殿下入内城，只是……我不能丢下我的‘兕’，殿下的护城兵不让它进华皇街，我只能把它留在街口。”
　　金天谨瞟了灏昆一眼，只觉此人生的太过好看，竟和女人一般。这样的随从日日跟在他的未婚妻身边可实在是个威胁，他俯视眼前这位还没有他肩膀高的小娘子道：“让你的仆从去牵来就好了。”
　　慕昭摇摇头：“殿下有所不知，他不是我的仆从，他是英招神的继承人，这人脱尘超然的很，‘兕’和他不熟络，不会听他的。”金天谨闻言深深地望了灏昆一眼，心中暗忖，这就是槐江山的小英招神吗，果然配得上如此超然脱俗的相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又不留余地地说道：“那我陪你去。”
　　慕昭终究还是进了内城，入住在金天谨寝宫的偏殿之中，即便他们还未正式成婚，众宫人还是以城主夫人的礼制相待。
　　翌日，慕昭任由宫人梳妆穿戴宛若一只人偶目光发怔神情呆滞，她拿起妆奁旁的红贴轻轻说道：“城主殿下该很忙才是，怎么还有空陪我去看什么竞拍会？”
　　宫人垂目以衣袂掩嘴笑道：“城主殿下自然愿意抽出空来陪伴娘子。”
　　灏昆拿着红贴走了进来：“为何要拖我下水？”
　　慕昭沉闷的心情这才有所缓解：“是你先害我的。”她扬了扬手，宫人退了出去：“谁让你告诉护城卫我的真实身份？”“就算我不说，你迟早也是要嫁给他。”灏昆面目表情。
　　“就算我不说，他迟早也会知道你是槐江山的小英招神。”
　　“至少我现在不必面对他，更不用应酬。”
　　“我也是。”
　　灏昆却摇摇头：“你不是，你要和他培养感情。”
　　慕昭如同蔫了一般，她将视线移到那对大开的门外，金天谨正带着两队长长的护卫向着偏殿走近，这位婚期将至的小娇娘很是踌躇，她轻叹：“没有感情也可以成亲，可成了亲就没有自由了。”
　　金天城的竞拍会不仅包罗天下奇珍异宝，还有常人难以得见的稀奇精怪，功效奇特的草药，每每总能让人大开眼界，触目兴叹。金天城的竞拍会自然也不是随意什么人都可以参加，每一次举办竞拍之前，都提前半个月发放红帖，受邀之人才得以入内。竞拍会内珍宝无数，前往竞拍之人非富即贵，安保便成了竞拍会首要关注的问题，这竞拍会内设有重重关卡，一门验帖，二门登记造册，三门验身，防止混入不轨之人。此外竞拍正厅内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更有许多便衣高手混迹在宾客之中，可谓慎之又慎。
　　即便如此，也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慕昭被带往女宾验身的偏室之中，只见偏室内用屏风隔出一间又一间隔间，屏风上的纱形同虚设，依稀可见隔间内形形色色或清瘦或窈窕或臃肿的身形。慕昭按照规定摘下帷帽褪下外袍，露出光洁的臂膀，她忍不住问道：“还要脱吗？快脱光了。”一旁的女官面不改色道：“请娘子赎罪，此乃竞拍会的规矩。”
　　什么破规矩，慕昭腹诽。
　　女官接着道：“竞拍会的规矩，携带利器不得入正厅，请娘子交出来吧。”慕昭取下手腕上的多宝手串放置在女官们准备好的托盘之上，并登记下自己的姓名——那是她的得意之作，多宝之中藏有暗弩，暗弩中发射出的每一枚细如发丝的银针都带有使人晕眩的巫术。是她多年必不可少的防身武器，一时离了身边不免添了几分焦躁，她将自作主张的金天城城主腹诽了个千万遍，犹不解气。
　　一本正经的女官又细细检查了一遍后，退出隔间。早早接受完检查候在隔间外的婢子迎了上来，那是一位圆脸丫头，梳着双环鬓白净可爱，那婢子垂目替慕昭穿戴。
　　慕昭抻着手，正是百无聊赖，陡然听闻一声尖叫，高束的屏风一架接一架轰然倒了过来，慕昭连忙拎起婢子躲闪而开，满心满眼地雀跃了起来，终于有点有趣的事儿了！
　　只见两抹俏丽的身影时而在空中，时而在地上，片刻不停你来我往地交着手，那两人速度之快，化作两抹影子所到之处桌椅摆设尽毁。
　　“抓刺客，抓刺客！”原本面无表情仪态端正的女官们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口中呐喊着逃了出去，此时偏室之中还有许多女子衣裳不整，她们皆是豪门千金，皇族贵女，如此逃出去脸面何在，可留在此处，又是何等危险。
　　慕昭眼疾手快揪住一名仓皇失措的女官厉声问道：“那穿鹅黄色外袍的是刺客，还是穿绯红色衣裳的是刺客？”女官连声道：“鹅黄，鹅黄……”慕昭松开了手，一跃而上，加入打斗。
　　此时的她只穿戴了抹胸罗裙裸着臂膀，反而比那两位穿戴整齐的女子更加敏捷利于举动。
　　那女刺客扬起一腿横劈而下，身穿绯红色襦裙的女子被这惊人的腿力结结实实砸中，骤然从半空跌落栽倒在地，惊起尘土飞扬，片刻之间无法动弹。女刺客欲乘胜追击，岂料半路杀出一个慕昭，虽然不及苦练多年的她却也能抵挡一二。那女刺客从腰封之中抽出一柄软剑，朝着多管闲事之人挥了过去，她的手速极快，刀光剑影之间，刀刃在慕昭脸颊，肩膀，腰部等几处划过。
　　不过眨眼的功夫，女刺客收回软甲，一记回旋踢直踢向慕昭胸口，不甘示弱的侍奉童女紧随其后也使出一招回旋踢，说时迟那时快，身穿绯红色襦裙的女子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抡起一把玫瑰椅抛去。慕昭的回旋踢与突如其来的玫瑰椅将那女刺客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打地她双脚离地破墙飞了出去。
　　偏室本是为验身之用，用夹板围建而成，一墙倒，其余三面墙也紧接着一一倒下，惊起尘土飞扬。
　　女刺客欲再起，无数把冰凉的剑刃从四面八方而来架在她的项间，项间利刃各自出自金天城排名前十的铸剑师之手，薄如蝉翼却削金如泥，采用上品的精铁经过千锤百炼而成。此时此刻的 女刺客，哪怕只是不小心打个喷嚏，都有身首异处的危险。
　　这时，得知消息偏室出现变故，心系女眷的男人们蜂拥而至。
　　勇斗女刺客的女英雄慕昭矗立在偏室之中，她感受着周围那些梨花带雨的小娘子投来的崇敬目光，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围拢上的男人越来越多，汇聚的目光也越来越多。
　　女英雄陡然想起自己光着臂膀这件事情，她霎时羞红了脸。
　　即便再不拘小节，到底只是位奇花初开的少女。慕昭连忙搂着自己，四下寻找可以蔽体的衣裳。可遍地残痕竟寻不到一件合适的衣裳，在这焦急时刻，一件外袍冲着慕昭旋转而来，慕昭就势穿过长袖将外袍套在身上，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一件男人的外袍，宽大到长长地拖在地面上。
　　一股强劲的气流迎面扑袭，慕昭欲与之正面交锋，随着那股气流逼近的片刻之间，她蓦然惊觉自己无法抵制这股力量，这股力量足以将自己炸成齑粉，届时，饶是再强悍的复原能力又能如何？她是会死的，只要那个瞬间足够致命。
　　慕昭从未感受到离死亡如此之近，她不禁胆颤心惊，脑中闪过她的母亲，英招神还有灏昆的脸。
　　那股强劲的气流在击中慕昭的瞬间被另一股强劲的气流冲撞到西南方向。随即发出一阵爆破，与此同时，一阵又接一阵的爆破随即响起，一时震天动地久久不平。慕昭被人从后方搂在怀中伏倒在地，在气流涌动与乱石横飞之间，那人的身躯抵挡住了所有冲击。
　　爆破过后，天地陷入片刻寂静，竞拍会外围残垣断壁一片狼藉。
　　“你没事吧。”慕昭的耳畔响起金天谨低沉的声音，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慕昭的脸颊上。
　　心猿意马的小娘子立刻跳脱他的怀抱，故作镇定道：“我没事，你没事吧。”
　　男人的目光灼灼，他伸手去抚摸慕昭脸颊上的剑痕，还未触及，只见那伤口竟然一阵蠕动，绽开的皮肉往里一翻，创口与创口迅速贴合，霎时光洁如初。金天谨怔了一怔，悬空的手放了下来：“你受惊了。”
　　慕昭摇摇头：“还好。”
　　“是我的疏忽。”金天谨面不改色说道：“不会再有下次。”
　　慕昭避开那灼人的目光。从小到大，周围的所有人都在教导她要英勇，要无畏，要果敢，要坚韧，慕昭早已习惯独善其身。
　　竞拍会从未经历过如此浩劫，会场一片狼藉，尊客死伤无数，哀怨声四起。霎时金天军首领金天淮大将军带领着大队人马赶来，金天城的城主殿下当机立断，将所有伤员迁移至华皇街外使馆中，由斗厉场主事官震天魁全权负责，并用鹰隼传信求援神农氏医族。竞拍会主事官尤凤鸣司其职留在竞拍会善后。主掌金天城经济贸易的商皇范谦修负责此次事故中所有伤员吃穿用度，医药护理等。一一做了详细安排之后，城主殿下又遣自己的亲卫将未来的城主夫人与小英招神送回金天宫。众人领命各司其职，尊客得到了妥当的安置，心中稍稍获得安宁。
　　夜间，慕昭被嘈杂的吵闹声惊醒，她推开窗牅只见东方火光冲天，身披黑甲的金天淮及一队亲卫一身血迹快步走进正殿，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正殿灯火通明，以城主殿下为首一众宫人亲卫鱼贯而出。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慕昭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夜不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