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风华》木石之盟

9、明星（八）

　　接连拨了三十几个电话，电话那头就是没人接，王兆凯额上蒙了一层细细的汗，隔着车窗盯着酣睡在后座的男人，一时间没了主心骨，腿上一软，险些趴在地上，好在大美比他冷静得多，趁着他软成一坨烂泥之前抬手扯了他一把，一口烟喷在他脸上，“能不能有点男人样儿？至于吗？我们还没杀人犯法呢，就吓得你尿裤子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

　　在酒吧左等朝清不来，右等朝清不来，临近一点钟的时候，眼见着他千辛万苦找的那人要屁股挪窝要滚回家了，朝清那边就连电话也打不通了，他一时着急，就让大美上去用一杯混了药的香槟，轻而易举把人放倒，连扯带拽把人往外拉，旁人都以为又是个在酒色场所喝多了的蠢货，任由他们拖着把人明目张胆扔到了后座。

　　“这事儿要是败露了，指不定要惹上什么大麻烦，我特么也别混了。”

　　王兆凯蹲在地上，几乎要将头埋进腿里，哭哭唧唧的，怎么看怎么不像个男人，大美皱眉，靠在车头吐了一口长烟，“这到底什么人呐？给你吓成这样？”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哭什么，现在知道怕了，你早干嘛去了？”

　　“你懂什么？！”王兆凯彻底怒了，加上满心焦虑，一股脑发泄到大美头上，“这人要是简单，朝清才不会让我帮她找！”

　　大美眯着眼，外边的人都传凯爷身高马大，一个抵仨，但是跟他近乎的人都知道，他其实就是个面人，外表捏得再结实也是仗着家里那点钱被周围人捧出来的，实则内里虚得不行，一捅就破，一米八三的大高个就是撑面子用的，关键时刻屁用顶不上还是一健硕的累赘。

　　这货天生就是被人利用的命，大美斜了他一眼，犯不上为这种面疙瘩生气，“找人查查他的背景。”

　　“查过了，什么都没查到。”

　　大美吐烟的动作一顿，隐约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王兆凯再草包，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也是个人脉资源好到爆炸的草包，他想查一个人，怎么可能查不到？

　　凯子哭丧着脸，“这人的身份证信息都是假的，他是顶了别人的身份，从根里就有问题，后边的东西信都不能信。”

　　“这事儿你那位朝清知道吗？”

　　“我不知道……当初她就给了我一张模糊的照片，让我帮她注意着，得有大半年了，找了多少个错的，就这个我觉得还靠点谱儿，背景也是扑朔迷离，朝清怎么就偏偏这次没来呢，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吧。”

　　“亏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大美盯着后座上神秘莫测的人，不觉凝眉，“听你这么说这人还真有点问题，听我的，给他拖出来照张照片发给你那位朝清确认，我们好心帮人办事儿也不能给自己惹上麻烦，搜了他身上值钱的东西，把他扔酒吧门口，你别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跟着瞎掺和。”

　　王兆凯难得长了点脑子，“这有什么用，酒吧有监控，刚才里边那些人也都看见我了，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有监控就去毁掉监控，这酒吧你也不常来，里边的人未见得就认识你这根葱，就算点背儿真的被抓住了，我们充其量就是看他不顺眼整他一顿，能有什么事儿。”

　　王兆凯喏喏着还在犹豫，大美一把打开车门朝他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早晨七点整，程秒准时敲响了朝清的门，不等里边的人呜呼哀哉哼哼唧唧，敲门示意之后，随手掏出备份钥匙，越过地上一片狼藉直接掀开那疑似棉被的东西，“起床！”

　　只吼了一嗓子，朝清就睁开了眼。

　　确切地说，她一晚上都没睡，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合上眼皮，除了心脏不跳哪里都跳，这么一睁开眼睛，像是触到了身体机能的机关，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疼，沉重的眼皮无甚精神，双眸布满猩红的血丝，满眼虚无望着正上方的程秒，“大姐，救命啊……”

　　“被折磨至此的小可怜呦。”程秒心疼不过两秒，一把揪着朝清的肩膀将人扯坐起来，打了个响指，等在外边的人听到暗号鱼贯而出，把瘫坐在床上一脸茫然的朝清团团围住，上下其手。

　　“你要干嘛？！”

　　“我在帮你啊。”程秒也不卖关子，“没有报备，你私自脱离俱乐部，超过三个小时没有跟俱乐部取得任何联系，这在SMS可是仅仅低于叛徒级别的重型罪，你现在虽然是战队主力，但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该处罚的，你一个都逃不了，其他不论，但是罚款这一项你这还欠着外债的穷逼就交不起，就算俱乐部坐视不理，公司那边也不会同意。”

　　“所以呢，你到底是在帮我什么？”

　　朝清忍着头疼欲裂，盯着医务小题大做地在她昨天流血的手背上系了个蝴蝶结，其他两个人也不闲着，一个帮她洗脸化妆，一个对比她的身形挑选衣服，怎么看怎么像要把她打包成礼物送出去的买卖。

　　“我在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帮你争取减刑。”说到这里，程秒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喜上眉梢，两三步蹦到朝清跟前，“我跟你说，今天一大早我就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是国外的公司，最近刚刚回国，想要投资产业，慢慢拓展国内业务，你猜怎么着？”

　　朝清一挑眉，“怎么着？刚回国就联系你，这是想做慈善干脆赔个叮当响？这是故意奔着找死来的？”

　　程秒瞧着她这恨铁不成钢的德行，恨不能用苍蝇拍，照着她的脸狠狠来两下，“这就是人跟人之间的差距，人家就是上市公司的年轻女老板，再看看你自己这德行，远见！知道什么叫远见吗？人家肯定是看中我们俱乐部极有可能涅槃重生，别人对我们爱答不理的时候，人家看中了商机，这是睿智，你懂个屁！”

　　为了迎合她话中的真理性，朝清十分配合地做出了烂泥扶不上墙的死样，“我就是个渣渣，你们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场合，拽上我干嘛？都说了是女老板，就算我肯牺牲色相，也实在没那信心能把人家掰弯，爱莫能助啊，爱莫能助，俱乐部罚多少钱我先欠着，反正早就欠了一屁股，最后真的还不上就把这一屁股卖了呗。”

　　“你给我滚，谁稀罕你那一屁股。”

　　程秒见着服装师和化妆师已经把人收拾得差不多了，抬手示意三个人出去，她跟过去确认外边没了人，半轻半重地合上门，“这公司的老板说跟我哥认识，她这些年在国外，也是最近才知道我哥的遭遇，她说愿意赞助我们，帮我们俱乐部渡过难关，她也相信我哥，跟我们一样相信。”

　　“哦。”朝清听见自己说，“我，我恐怕有点登不上台面上，万一搞砸了就不好了，再说队里现在还忙着磨合，我走不开，就不去添乱了。”

　　程秒早就处理好了，“教练那里我一早就去打过招呼了，说你吹了一夜风感冒发烧，今天休息一天，再说具体的战术问题没解决，你过去了也没什么用……你，你看着我干嘛？”

　　“你就是认准了一定要带上我呗，不会真的跟人家女老板进行了什么交易吧？我朝清可是从来卖艺不卖身的！”

　　程秒：……

　　谁稀罕你那破身！自恋也给我有个限度！

　　抬手捡了件外套摔在她脸上，看到那张大脸她就想吃药，“是合作方那边要见你，她说她早就认识你，跟你是高中同学，金主爸爸就这么一个要求，我能不同意吗？要不然怎么可能带上你这么丢人现眼的智障满街跑！”

　　“啥？同学？”朝清扒拉下衣服，发型师刚刚为她打理好的发型又有了隐约向鸡窝头发展的趋势，“你不是被骗了吧，我十六岁上高中，高一班里的人还没认全就退学了，哪来的高中同学？”

　　程秒一摊手，“我哪知道，反正人家要见你，你就跟着我过去，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人家说什么你就附和两声，天上好不容易掉下来一个赞助，你要是给我搞砸了，晚上我们俱乐部就加餐吃人肉。”

　　于是，朝清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包装成了一个精妙绝伦的摆设，跟着程秒往约定的地方赶。

　　一下车，仰头看见施华洛饭店金碧辉煌的大招牌，朝清忍不住流了口水，肚子附和着咕噜了一声，不争气地饿了。

　　这是整个青城最豪华，最有名，饭菜做得最好吃的饭店，高层之上全方位的观景设计将整个青城的美景尽收眼底，进了包厢，巨大的落地窗映着水晶灯的彩光，临近黄昏，城市的夜幕渐渐降临，属于黑夜的景观随着灿烂的霓虹灯一点点呈现。

　　铺地的绒毯隐隐亮着金光，踩在上面仿若置于云端。

　　“大姐，我们拉个赞助需要这么奢侈吗？”朝清翻看了一下包厢里豪华设计的菜单，一道小小的甜品都要上百了，更别提那些贵得咋舌的招牌菜，朝清边流口水边恨不得咬碎自己的舌头，“你这让我压力很大啊。”

　　“俱乐部可拿不出这么多钱。”程秒也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小心翼翼挪到椅子上，生怕踩脏那一地的洁白，“这里是金主爸爸旗下的产业，是人家的地盘，应该，不至于跟我们收钱吧。”

　　今天只是初次会面，大致了解一下双方合作的诚意和可能性，还没到具体谈合作的流程，所以过来的也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偌大的包厢里两厢沉默，各怀鬼胎。

　　程秒想，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这个合作势在必行！

　　朝清想，要是女老板有任何非分之想，她得控制住自己不去不打她，还得脚底抹油，跑路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