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息》幽灵一号

42、第 42 章

　　百日眨眼而逝，高考近在眼前。
　　曾经慌忙地祈求时光慢慢走，近到一月，却心急如焚、耐心不再，只求梦醒便是那一日，只盼将这钝刀换成利刃，早死早超生。回忆起过去的时光，曾经的辛苦挣扎已不再鲜明，昨日的别扭争吵于记忆边缘模糊，他们如今只余对未来的憧憬。
　　林文茵早早便醒来，她望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又重新闭上眼。才五点半，距离起床还有一个小时。清风卷帘，光亮刺入这间小屋，随着帘子的摆动忽明忽暗。
　　林文茵睡意已散，她静静躺在床上，仔细回忆必需品是否都收拾整齐，而后又将所有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都设想了一遍，她的大脑清晰而灵活，虽然总夹杂着一丝丝紧张，但也算精神极佳。
　　窗外传来鸟叫，清脆响亮，娱心悦耳，让人无端便觉得这是一群羽翠毛靓，伶俐活泼的鸟儿。黑暗中，人的其他感官被放大，林文茵便那样听着，听它们如何呼朋引伴、啁啾和鸣。
　　卧室门响，虽然响动极轻，但林文茵还是听到了——这是方嘉圆起床了。林文茵重新睁眼，瞧了瞧闹钟，六点过十分，妈妈这么早就起来做早餐了。又躺了十来分钟，林文茵猛地坐起，不再理会鸟鸣，穿衣下床洗漱。
　　吃过早餐，林录开车送两个姑娘去学校，李礼精神奕奕也跟着上了车——这是早就说好了的，弟弟送姐姐去高考，提前感受一下高考的氛围。
　　林文茵和郑茜运气不错，都抽中了本校，李怡宝则抽中了市一中。考场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本校的，也有外校的，有学生，也有家长。不穿校服，还真是分辨不出谁是英华的，谁是外校的。
　　林文茵东张西望一阵，没发现想找的人，有些失望，郑茜借机调侃，“宋大神啊你赶快出现吧，否则我们小茵都快成望夫石了。”
　　林文茵轻打她，郑茜笑着躲避。
　　宋笠峥从人群中挤过来，披荆斩棘，来到他心爱的姑娘身边。他伸出手，手心俨然躺着两颗包装粉嫩可爱的糖果，林文茵想起一个月前去医院补牙的经历，摇摇头。
　　宋笠峥顿了一下，接着手捏成拳，若无其事地塞进裤子口袋，接着又问，“咱爸回去了？”关于这个称呼，林文茵说过他很多次，但嘴上虽然答应得好好的，但下一次依旧我行我素，要是说烦了他，他还无赖流氓一起耍，林文茵实在拿他没办法，只能任由他发挥了。
　　林文茵点点头，没点两下，男生宽大温暖的手掌就已经落在她的发上了，林文茵乖乖巧巧地站着，任由他为所欲为。
　　前面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已经开始进场了。
　　林文茵任由宋笠峥拉着，走进昔日熟悉的校园，不少外校的学生侧目而视，也有不少本校的学生调侃，什么第一次夫妻同框啊，什么学霸等你为学校争光啊等等，面对外人，宋笠峥始终维持自己冷酷不易近人的形象，林文茵却一反常态笑着一一照单全收。
　　分别在即，林文茵拔出宋笠峥那只始终在裤兜的手，只见它依旧还是拳头的模样，林文茵扒开他的手指，两颗糖沾着汗水揉在一起，卖相难看，她却不嫌弃，取过来珍惜地握在手心，然后踮起脚尖拍拍男孩儿的肩膀，严肃又正经，“宋同学，要好好考试哦。”
　　既不能让人伤心，也不能让人过度兴奋，啊啊啊啊啊好难啊！
　　宋笠峥心里憋着笑，努力压着嘴角，轻捏小姑娘的脸颊，“嗯。”
　　小巧可爱还想装正经，哇，他喜欢的姑娘怎么那么可爱！
　　林文茵握着糖果往考场走去，转溜着圆圆的杏眼，她摸摸自己的腮帮子，偶尔吃一下下应该没事儿的吧……
　　时钟滴答滴答走过，笔尖沙沙划过光滑的答题卡，他们赴以全神贯注和竭力厮杀。十二载的血泪历程，十二载的挑灯夜战，今，终上战场，这些孩子都是勇者。
　　虽然说高考不是唯一的道路，但它却是一条最好的道路，对于这些对世事还一知半解的孩子来说，待在学校里学知识，懂礼仪，塑德行，才是最安全的，也是最正确的。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两天转眼就过，演员们鞠躬谢幕，剧场的大灯啪嗒关掉，高中的帷幕缓缓落下，观众们逐渐离场，只待志愿一填，演员们于黑暗中下台，曾经充满鲜花掌声、汗水泪水的舞台，将永远留存于大家的记忆之中，时不时翻出来看看，隔着时间空间与模糊的呐喊哭泣相望。
　　谢师宴上，男孩儿皆是休闲打扮，女孩儿则个个花枝招展，那身校服，像一个精美却狭小的牢笼，而他们，则像期待自由已久的小鸟，迫不及待展翅飞向天空。
　　法律规定，我国公民十八岁以后就是成年人了，但事实上，无论满没满十八岁，高中一毕业，人就会飞速变得成熟起来。从前大家都是父母老师羽翼下的宝宝，今后，再没有羽翼，这个世界由着你去探索发现，一切风雨都需要你自己承担。
　　白酒啤酒葡萄酒，昔日只敢私下偷偷尝试的禁忌品，如今摇晃在每个人的杯中，他们在用这种方式向这个世界宣布：我已经是大人了。人人言笑晏晏，个个欢喜开怀，三年的患难情谊让大家更加亲近，这些半大孩子举着酒杯模仿着用大人的方式表达感情。不知是谁先开始哭的，不一会儿，就个个都偷着抹眼泪，昨日教室里的朗朗书声焕然如梦，明日的分离却势在必行。
　　各科老师都来了，同学们一一表达感谢与感慨，老师们平日里虽然严厉教条，这会儿却也放下架子，如同朋友一般与孩子们交谈回忆。平常虽然总是抱怨老师作业多、说话重、偏心……但此刻，同学们脸上不见不情愿，不见不愉快，有的只是对老师的感谢与对过去的眷恋。
　　只要你见性志诚，念念回首处，即是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