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耍孩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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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星摇回过神来，仍是心有余悸，所幸杨怿平安无事，他虽然又惊又怒，面上却波澜不惊，当下笑道：“宫主，你忘了么，我之前身中靡音蛊，保护施蛊者自然是中蛊者本能。”
“胡说！胡说！”
明净气得两腿疯狂乱蹬，只差没有在地上撒泼打滚，厉声道：“你们休想骗我！”
“还有你。”明净说着，猛地扭头看向杨怿，一双眼睛被他瞪得几乎只剩眼白，“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会放过你！我今日非杀了你不可，好还我爹爹妈妈的命来！”
叶星摇心中一紧，正想不动声色地护住杨怿，就见安媚娇一步三摇地走到白玉座旁边，从怀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在明净眼前晃了两晃：“好了好了，别听这些臭男人说话，咱们就听宫主的，宫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明净一见她手中糖果，登时眉开眼笑，抓了一把过来：“哼，那你还不快些动手？”
“好好，这就动手，这就动手。”安媚娇柔声哄了明净两句，又道，“宫主，说了这半天话，累不累呀？咱们先歇一会好不好？”
“嗯？”明净好似忘记了先前的事，揉着眼睛道，“好吧，是有点累……”
“那咱们先吃两颗糖好不好？”安媚娇从手心里捡起一颗糖果，剥开糖纸喂到他嘴边，笑眯眯道，“就吃这一颗怎么样？宫主还想不想吃别的糖？”
“好呀。”明净张嘴接过安媚娇手边的糖，咂摸着嘴唇，痴笑道，“都是我的，我都要吃。”
“好好好，这些全都是你的，咱们慢慢吃，不急。”
安媚娇软声哄着，又抬手摸了摸他头发，玉座旁边两位弟子默默围上来挡住明净视线，叶星摇和杨怿眼望此景，都感到说不出的诡异别扭，却又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让这心智不全的宫主又惊醒过来。
安媚娇抱着明净，不让他再往外看，同时冲座下二老使了个眼色，杜眉寿和吴媚翁立刻会意，两人推着叶星摇和杨怿，四人快步从大殿中离去。
“叶小友，事不宜迟，快随我来。”
四人离开地宫进入走道，杜眉寿立马停步，他脸色凝重，沉声道：“你手臂上这刺有毒，虽然一时半刻不会发作，但是两个时辰一过，便会百脉俱废，武功尽失。”
“什么？”叶星摇吃了一惊，心想还好这刺没有射进杨怿穴位，不然只怕神仙难救，“原来这暗器毒性这么强？”
杨怿听了这话，面色微变，只听吴媚翁接话道：“不错，此物名叫萦帘翠引，乃极品昙花的叶刺，淬炼水银和五毒后制成，是春花秋月宫最厉害的暗器。”
四人转眼走到拐弯处，杜眉寿大手一挥道：“翁兄，你先将这鬼童带回去关好，我去给叶少侠解毒。”
叶星摇一听要将自己和杨怿分开，顿感不妙，忙道：“杜长老，你只要把解药拿给我服下便是，何必如此麻烦？让吴长老一人带着他，我可不太放心，要是再被他跑了，我找谁解蛊去？”
“叶小友，你以为这萦帘翠引的毒很容易解么？”杜眉寿双眉紧皱，只见他眼角的纹路深如刀刻，神情甚是忧虑，“不仅要口服解药，还要在伤口处涂抹另一种解药，之后再用内力连拍你身上七处大穴，方能去除毒性。”
几人正在交谈，走道里忽然冲进来一个跌跌撞撞的男弟子，上来便着急忙慌道：“启禀两位长老，昙香岛上有外人闯入，这些人武功高强，正在上面闹得不可开交……”
“什么？”
这一下大出四人意料，吴媚翁听后神色微变，他与杜眉寿对视一眼，旋即手臂一挥，袖中霎时冲出两条膨颈蛇，紧紧交缠着裹住杨怿手腕。
吴媚翁寒声道：“杜兄，我先去上面会一会这帮人，你带这俩小子一起走。”
杜眉寿点点头，并无异议：“我马上来。”
吴媚翁走后，杜眉寿便抬手按住杨怿肩膀，深深看了他一眼：“鬼童，你最好别耍花样，不然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杨怿淡然道：“你们这春花秋月宫，道路复杂，遍地毒虫，我就算跑了也未必出得去。”
“你知道就好。”杜眉寿推了他一把，示意叶星摇跟上，“走。”
杜眉寿带着两人又下去一层，走进一个葫芦形状的地洞里，叶星摇进去一看，只见墙角处靠着一座木架，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盆，看叶子形状，盆中栽的全是昙花，只是都没有开放，不禁奇道：“杜长老，你很喜欢昙花么？”
“这些昙花都是不同品种，等到时辰一到，便会开出不同颜色的花儿。”杜眉寿解释了一句，冲叶星摇招招手，“到这边来，我给你解毒。”
“杜长老倒是挺有闲情逸致。”
叶星摇笑了笑，朝他走了过去，杨怿旁若无人地站在两人身后，默默打量着四周，杜眉寿先给叶星摇拿出一包白色药粉让他服下，又找来一把大剪刀，十分小心地剪掉叶星摇手臂上三根绿刺旁边的衣物。
杜眉寿将三指搭在他脉搏处，略微用力一按，叶星摇只觉一股内力猛地冲进手腕，霎时将三根毒刺逼出，不禁挑了挑眉，赞道：“杜长老好功夫。”
“惭愧，不及尊师。”杜眉寿微微一笑，只见拔掉毒刺后，叶星摇的伤口并未见血，杜眉寿又将一种黄色药粉均匀地洒在上面，这才取出布条，给他绑了几圈。
杜眉寿将他手背绑好，温言道：“叶少侠，我见你方才身中剧毒却面不改色，也很是佩服。”
“没办法。”叶星摇耸了耸肩，边说边朝旁边一脸淡定的杨怿看去，“谁让我中的东西太多，早就习惯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对不住，这回让你受罪了。”
杜眉寿只当他说的是靡音蛊，叹了口气，又带叶星摇走到一旁，让他坐下。
“你到这边稍坐，我用内力帮你把剩余毒性逼出来。”
叶星摇才依言坐下，洞口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之前那位禀报外人上岛的春花秋月宫弟子又出现在此处，只见他现身时头发散乱，一身白衣一片狼藉，被染成了五颜六色，他一见到杜眉寿，立马双膝跪地，张口道：“杜长老，岛上来了好多人，情况不太妙，安长老和吴长老让我请你快点过去，还说让你带上鬼童和叶星摇……”
“叫他们再等一阵。”杜眉寿瞪了这弟子一眼，喝道，“你没看见我正要给叶少侠解毒么？”
“可是，这……”那弟子神情纠结，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形势的确有些棘手……”
“杜长老，反正解药我已经服过，这毒应该一时半刻不会发作，我看你还是先上去看看比较好。”叶星摇说着伸手一指这弟子身上墨痕，笑道，“看来是我师父师叔他们到了。”
杜眉寿乍听此言，面色一惊，赶忙问道：“他们现下在什么地方？”
这男弟子神色慌张，结结巴巴道：“我，我听说已经下到了第一层……”
“好，你去回禀一声，我这就带他俩上去。”
杜眉寿说完，这弟子转身便走，叶星摇正想怎么催他带自己上去，就听杜眉寿道：“叶小友，你稍等片刻，你的红玉箫就在这附近，我去取来还你。”
叶星摇一怔，他差点忘了此事，不禁玩笑道：“杜长老做事果然周全，莫非是担心春花秋月宫将我兵刃扣下，被我师父他们知道以后，会怪罪于你么？”
杜眉寿听他这么说，仍是面不改色，笑道：“怪罪谈不上，但物归原主总是应该的。”
叶星摇目送杜眉寿走出洞口，听他脚步声渐渐远去，赶紧伸手挠了挠后脖颈，小声道：“怎么这么痒？”
杨怿瞪了他一眼，用口型无声道：“忍着。”
叶星摇收回手，侧头瞧见绕在杨怿手腕上的膨颈蛇，心头登时掠过一阵不快：“趁这会没人，我帮你把这蛇弄死算了。”
“这蛇不碍事，你消停会。”杨怿踩了他一脚，低声道，“万一突然来人怎么办？”
“我知道你不怕蛇，但这玩意有剧毒，怎么会不碍事？”叶星摇边说边朝洞口了一眼，纳闷道，“他就这么走了，也不担心我俩趁机逃跑？”
“你师父都来了，你还跑什么？”杨怿望了望天，无奈道，“要跑也是我跑。”
“你也不用跑。”叶星摇笑了笑，悄声道，“杨怿，我以前听说你是七音鬼童，老觉得驴唇不对马嘴，因为你长得又不像鬼，就算起个名号，也应该是仙子才对。”
“叶星摇。”两人被连续监视好几天，许久没有说笑，杨怿见身边没人叶星摇就没个正经，又是一阵头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种话。”
“你听我说，直到我今天见了这宫主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有人长得像鬼童，不是骗人。”
叶星摇说着，抬手摸了摸胳膊，回忆着方才起了一身鸡皮的膈应，“我看到他，就好像有人在对我说，这才是真正的鬼童。”
这时洞外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杨怿立刻朝旁撤开两步，和叶星摇拉开距离。
杜眉寿现身后，十分小心地将红玉箫递过来，笑道：“叶小友，你看看，放了几日，应该没什么折损。”
叶星摇一见便知这是杨怿送他的那支箫，他将红玉箫拿进手里一握，只觉手感莹润，手心微热，登时放心，笑道：“不错，就是这……”
叶星摇话没说完，忽然眼前一黑，他脚底微微打晃，杜眉寿一惊，忙伸手扶住他，关切道：“怎么回事？难道是毒性发作了？”
他手掌刚放到叶星摇肩侧，指缝里突然闪出一条翠绿色小蛇，这蛇身形如电，甫一现身便朝叶星摇咽喉咬去，饶是叶星摇应变奇速，脑袋蓦地向后一仰，还是被这蛇一口咬在锁骨凹陷处，这蛇咬住后便不松口，叶星摇反应不及，双臂已被人箍住，跟着杜眉寿手掌一翻，勒住他脖颈，迫使他转过身去。
在杜眉寿现身后，杨怿的目光始终放在红玉箫上，生怕这人在箫中藏着什么东西，他一见杜眉寿抬手去扶叶星摇，心下已是一惊，右手一挥，倏地一鞭甩向杜眉寿后颈，与此同时，左手手腕传来一阵刺痛，已被膨颈蛇一口咬中。
杨怿眼见这一鞭要抽到叶星摇身上，右手手腕急甩，鞭梢在半空中赫然回转，啪地一声击中墙壁，杨怿左手捏住蛇身用力一扭，这蛇软绵绵地掉落在地，血珠一滴一滴沿着手腕渐次向下滴落，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杜眉寿手上动作。
“杜眉寿。”杨怿神色阴沉，冷冷道，“我看你是活腻了？”
这一下异变陡生，叶星摇虽不信任杜眉寿，但此人自打现身起便对他和颜悦色，说话做事自重身份，颇有前辈风范，又顾忌他是御霄阁弟子，因此他自始至终提防的都是这人靠近杨怿，方才听到周闻笑已至，更是放心一层，万万没想到杜眉寿会在此时突施暗算。
叶星摇见杨怿手腕被毒蛇咬伤，伤处还在滴血，更是心惊肉跳，浑忘了自身安危，急不可耐道：“你……”
“小鬼，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杜眉寿用力勒住叶星摇脖颈，让他说不出话来，缓缓道：“我只要稍微使力，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活他。”
“杀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杨怿笑了笑，“对我又有什么坏处？”
杜眉寿凝目看了他半晌，嘴唇扭动着，挤出一个颇为诡异的笑容：“装得还挺像，我倒要看看，你能在我面前演到几时？”
杜眉寿指尖一碰盘在叶星摇领口的小蛇，这蛇立刻松嘴向上爬去，它在叶星摇锁骨处留下两个血洞，转眼便爬到他的颈项，吐了吐信子，杜眉寿道：“这蛇有多快，你方才也见识到了，只要我再碰它一下，霎时便能咬穿他动脉，你就算有再多诡计，也不会比它更快，我数三下，你要是不把兵刃收回去，这小子必死无疑，一，二……”
杨怿手腕一旋，银鞭即刻收回，杜眉寿停住话头，慢慢颌首道：“很好，很好，我就知道你果然心疼这小子。”
“少废话。”杨怿寒声道，“杜眉寿，倒是我小看你了，投鼠尚且忌器，周闻笑人就在上面，你居然敢动叶星摇？”
“说来也是可惜，倘若周闻笑没有来，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动手。”杜眉寿叹了口气，居然真露出一副为难神色来，“这小子身上每一块皮都很值钱，就这样一死了之，未免有些可惜。”
“你这话什么意思？”杨怿顿了顿，笑道，“莫非你真打算在这杀了他？”
“怎么，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想用这小子的命来要挟你？”杜眉寿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他大笑一声，接话道，“你没听错，叶星摇今日非死不可，你若是一人逃走，还来得及……不，你现在也可以逃，我绝不拦你。”
杜眉寿话音未落，杨怿就见叶星摇眼中神色微变，露出央求神色，明显在催他快走，他转开视线，沉声道：“杜眉寿，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很多，只是有点来不及。”杜眉寿边说边轻抚着叶星摇头发，搞得叶星摇一阵反胃，听这人口气，竟然颇有怜惜之意，“杀这小子的原因有很多，真要说的话，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
见杨怿默然不语，杜眉寿又道：“鬼童，我劝你还是快些走人的好，不然让你亲眼目睹这小子去死，未免有些残忍，日后咱们自然有的是机会见面。”
杨怿见此人确有杀意，却不肯道出原委，待要说些什么来试探，但如今情势紧急，他关心则乱，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走就是了，可别掉入他圈套。”趁杜眉寿手劲微松，叶星摇却比他先一步开了口，“我师父在这，量他也不敢杀我……我看杜长老不过是说说……”
杜眉寿见叶星摇开口，立刻不容分说勒住他脖颈，不让他再说，跟着狞笑道：“叶星摇，你师父师叔若是听到你放这鬼童一马，恐怕也不会护着你。”
杨怿见不过顷刻之间，叶星摇脸色已经憋得青紫，心知两人这次难以脱险，他面色微白，当下一咬牙，忽然道：“杜长老，既然事情是因我而起，那好办，你放开他，我来替他。”
叶星摇听他这么说，身子猛地一挣，却被勒得更紧，杨怿不去看他，脸上神色也是平静异常。
“他知道的东西我全都知道，有些我知道的，他可未必知道。”
杜眉寿听到这话，盯着杨怿看了半晌，轻声细语道：“听听，七音鬼童居然愿意牺牲自己，只为换这小子一命，吴媚翁和安媚娇这两个有眼无珠的东西，还只当你们是互相泻火的姘头。”
“杜眉寿，我眼下没空听你废话。”杨怿只当没听见这话，“你要么给个痛快，要么就说你的条件。”
“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杜眉寿说罢，嘴里呼哨一声，只见叶星摇颈边小蛇迅速从他身上退下，在地上猛地向前一窜，转瞬便爬到杨怿肩颈处，盘着他脖颈快速绕了一圈，将蛇嘴对准了他的要害。
见杨怿始终一动不动，杜眉寿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叶星摇突然奋力一伸脖子，开口道：“杜长老，我……也听过七音曲。”
“你要是，想要琴谱。”叶星摇面色发青，几乎难以喘气，他每个字都说得很艰难，但仍坚持往下说着，“我也可以，给你……”
“七音琴谱？七音琴谱？”
杜眉寿闻言重复了两遍，他语调阴阳怪气，又停顿片刻，方才嗤笑一声，反问道：“我要这废物有什么用？”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耍孩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