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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穿越第十八天 ...

  •   【“呯——”

      扣下板指后,发热的枪身在掌心里的震动很舒服,子弹划破空气的气鸣声很好听,对面高楼上的视野很好,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懂这些。

      死亡的预感来临时,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去推开那个女孩。她今天穿着白色的花布裙子,若染上了血,就不好看了。

      我又想起院长妈妈把厄尔法卖掉的那天,天上的太阳亮的刺眼,像火盆倒扣在每个人身上一样,周围的一切都升腾着燃烧的热气。

      我缩在仓库的小阁楼上,粗糙的木板压在我的头顶,我像是被钉死一样不得动弹。汗水铺在我光洁的额头上,顺着我紧皱的眉峰凝结成水珠,从我干涩的眼角滑下。

      来接厄尔法的那个男人动作很粗鲁,他蛮横的拽着男孩纤瘦的胳膊,侧身和院长妈妈说话。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阳光在他脸上堆积的阴影,还有那两撇灰色的胡子,我感觉他在笑。

      厄尔法像被玩坏的木偶一样耸拉着脑袋,他的表情一定还是虚幻而温柔的,仿佛陶瓷雕刻的面具一样长在脸上。我就算打碎了面具,那残片上的笑纹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让我去吧,爱格尼”厄尔法说。

      “为什么?”

      “你去会死的。”他虚假的微笑,说着真实残酷的话语。“你太弱了。”

      “……那么再见。”

      “再见。”

      那辆装着黑色窗户的车载着厄尔法离开这个地狱,去往另一个地狱。我在那个逼人的小阁楼上一直待到了傍晚,饿到头晕眼花,脚步发软的下来时看夕阳都觉得华美。

      我是个爱说谎的骗子,厄尔法才是那个只说真话的好孩子。我一生里说过无数谎话,像是骗孤儿院里的阿姨说我很乖,骗了一个愚蠢的小鬼当我的枪手,连狡猾的院长妈妈我都骗过。

      我却只骗过厄尔法一次,就是他离开孤儿院的前一晚,我对他说我信任他。我明明满心疑虑,看他的眼神藏不住恐惧,同院长妈妈讨巧卖乖,还让那个小鬼去改收养合同上的名字。我背在身后的手拿着匕首,却对承诺替我受过的厄尔法说“我信”。

      所以,诸如前文所说的我小时候和他不熟啦,从他被领养后再也没见过他了,通通都从脑袋里清掉吧。做个聪明一点的,可以独立思考的人吧,对我说的所有话都保持质疑,那绝对是没有错的。

      现在我要说真话了,可是你确定要信吗?

      厄尔法是个温柔的老好人,贵族绅士,心性仁慈,至于那些虚伪和冰冷只是我的有色滤镜而已,我自己就是这样自私无情的小人,自然也不会把别人想的有多伟大。

      这种论点想必早已扎根在所有认识我和厄尔法的人的脑海里了吧。我小时候体弱多病,还自私自利报仇不报恩,若不是厄尔法好心照料我,我可能早就活不过孤儿院寒冷的冬天了,孤儿院的护工们总是这样嘀嘀咕咕。

      等我稍大一些讨得他们的喜欢后,他们虽总是偏爱我,却也私以为我同贵族做派的厄尔法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分开反而是好事。

      就和没有人去怀疑院长妈妈是否值得尊敬一样,同样也没有人去怀疑厄尔法的温柔善良,就正是他的可怕之处了。

      我直到现在一想起他,也只觉得活在梦里还没有清醒,以致分不清他是庸俗的好人,还是博爱的圣人。

      可他的眼里分明没有我,直到死亡那刻,他墨蓝色的瞳孔上也没有映出我的倒影。他是在看神爱的世人吗?那世人同我有何区别呢?

      我是在中东偶遇他的,他一如当年向我承诺的那样活了下来,即使活得像条苟延残喘的饿犬。

      他不是被人类打败的,决定杀死他的是他自己,他决定抹消自己的人格和尊严,成为服务大众的工具。

      他几乎感染了战区所有流行的瘟疫,在自己的身上做临床实验,成为流浪的治病不分种族和国家,不分宗教信仰,不分敌对方的战地医生。

      “你把自己当上帝吗?”我抬起余热未消的枪口对着他,态度坦然的像为他献上了一束花。

      厄尔法疏离幽远的冲我笑,表情是比当年更深不可测的混乱,比少年时还要令我恐惧。他小时候同我谈过一个著名的人性测试,一条行驶的列车遇上了分叉口,原本铁轨上是独自玩耍的好孩子,旁边的铁轨上是聚众玩耍的坏孩子。

      他当年选择让火车直接倾轧而过失时,还记得找合理的借口糊弄我,而如今他眼也不眨的做出选择后,却连个敷衍的哈欠都懒得打,如何比少年时至少还有一句“好孩子死后会上天堂的”无用宽慰话。

      “你要来送我一程吗?爱格尼”他口吻亲昵地冲我抱怨,“我快要痛死了!要不是…你可能见不到我最后一面了。”

      “你原来还怕自杀吗?伟大的厄尔法先生!”我烦躁地嗑着后牙槽,那天的太阳也很大,我感觉自己的皮肤发烫,像是有火在燃烧着舔过。

      我看到汗水濡湿了他苍白的脸颊,和死灰色雾一样的皮肤。我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和水分一样在快速蒸发,木铁枪在我手里变重,重到无限下沉。

      “再见。”厄尔法摇摇晃晃地从废墟上站起身,向我或者是向世界张开了双臂。

      “砰—砰砰——”

      子弹击穿血肉的声音一如既往好听,血花喷涌的而出的效果绮丽,像一颗石子掉落泉水。他坠落的姿态像鸟,又像义无反顾坠落天堂的天使。

      “自由的鸟儿,你为什么还不起飞呢?”他在死前发问。

      我从来没有自由过,连坚固牢笼都锁不住的,是你啊!】

      我趴在破楼的楼顶,摇摇晃晃地写作。

      今天的阳光明亮又温柔,连横滨总是灰蒙蒙的天空都变成了纯洁的天青色,让人想起伙伴、游乐园和风筝。

      这种天气和环境,让我想起穿越的第一天,那是个很讨人厌的日子,唯一适合干的事就是自杀。

      我好奇的从没有栏杆和铁丝网遮挡的楼沿把头向外探,下面是一片平坦的土地,若有东西掉下去,连一朵花都不会无辜受难。

      我颇有些昏昏欲睡的,加大了身体摇摆和倾斜的弧度,像一名瘾君子似的,对向往之物伸出了手。

      太阳突然偏移了角度,让光线直直射入了我的眼睛,我厌烦的阖上眼皮,视网膜上亮起了橘黄色的光斑。

      我突然想起了乱步手里那颗金橘色的玻璃球,撇着嘴揉了揉泛酸的眼睛,动作轻快地缩回身体,爱屋及乌的原谅了它不打招呼的冒犯。

      也不是想象中那么讨厌,至少那天下午美丽的黄昏让我认识了乱步。

      【我带着女孩动作迅速的躲进障碍物众多的小巷里,狙击手那颗致命的子弹危险的擦过我的肩膀,至少拽掉了一层皮。

      我很是熟练地从衣服里掏出药品和绷带止血,然后对静默的女孩比了一个禁止出声的手势。

      女孩淡定地把天真浮华的假面取下,浅色的瞳孔里是虚无缥缈的淡漠。被骗了,我在心里哼笑一声。

      但最终还是没有把她半途抛下,带着她逃亡一样穿行曲折阴暗的小巷,灵巧翻过青苔攀爬的矮墙,避开视野范围内所有高地的狙击点。

      说实话,这有点浪漫,如果我的年纪再小一点,如果我的怀里不是揣着枪,而是捧着花,那这也算是一场梦幻的相遇了。

      “我是被迫的。”女孩乖乖和我蹲在一起,她的身体素质明显超出常人,穿越了大半个横滨却只是微微气喘。“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知道的。”我凝视了一会儿她毫无表情的熟悉面孔,不知是因为肩上的伤,还是别的原因面色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我又不信神。”

      “这张脸和你的女朋友长得很像吗?”女孩好奇的问我。

      “不”我有些好笑的撇了她一眼,心里酝酿着一股荒谬的情绪。“是一同叛逃的共犯!”

      唯有这个身份,是我们两个人都认同的。不过,这张脸果然是假的啊,我有一瞬间还以为是碰到厄尔法的亲人了呢。

      “法语学的不错。”我漫不经心地夸赞她。“你叫什么名字?”

      “这里是横滨吧?那你叫我Yo好了”女孩的眉梢一挑,当场在我面前编了一个外号,那泄露几分的肆意妄为,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骗我时乖巧文静的样子。“反正也没必要说真名。”

      “爱格尼!”我看这个小孩格外不顺眼,微微裂开嘴角满怀恶意的微笑,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Yo神色有一瞬间扭曲,虽然她掩饰的足够快,但还是被我敏锐的捕捉到了。刚刚街头的枪响,又一次回荡在我的脑海里,老板那边奇怪的态度,意外出错的情报和任务,在横滨拐卖儿童的国外组织,我失去踪迹的任务目标,还有这张厄尔法的脸。

      什么啊,太无聊了。

      “你听过我的名字吗?Yo小姐”我口袋里的手枪不知何时上膛,已抵在了她的太阳穴边。“是从组织情报员送来的那封信上看到的吗?”

      “我的任务目标。”

      我可从来没说自己找的孩子是真野,都说了不要信我的鬼话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穿越第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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