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入地之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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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令人难忘的早晨。
在第一缕风掀起帷幕时，某条宽广马路尽头的建筑中央，灯光明亮的室内，召开了一场极为紧急的会议。
会议的命题是来自遥远海洋对岸，某座内陆高山的观察报告和准允申请。
《华国关于8月31日异星来客的观察报告》
《华国天文部关于准允外星来客进入地球的请示》
《关于外星来客进入地球的利弊分析报告》
《关于加快推进星系外交制度建设的报告（意见稿）》
厚重的帷幕下，一张长长的会议桌摆放在正中，十来个人陆续入座。助理将手中分好的文件夹逐一摆放在各个座位前。
几个小时前，一份意外的观察报告才送到这里。本该在周末双休的众人刚睡醒就急忙赶到，万万没想到这才几个小时，还没吃晚饭，就再次聚到了一起。
“欺人太甚！”刚拿起资料翻了两页的金发中年男人愤怒地将文件摔在桌面，道，“这才几个小时，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想进入地球，怕不是明天就能叫整个地球给他们当奴隶！”
旁边略年轻些，穿身唐装的男人淡定地喝了口茶，挥挥手：“凯里先生，淡定点。这事儿不是还没有定论吗？”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意，是战是和？”有人将身子移了移，靠近他们的谈话圈。
“现在还不清楚……看这上面写的，说是来地球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地球上能有什么东西令他们在意？”有人从外面走进来，闻言连椅子都顾不上拉，直接打开了桌面装订成册的资料，边看边说，“我们可别把人家当成纯洁无辜的小朋友，既然是高级智慧生命体，哪儿还没点阴谋诡计……真当是半世纪前的科幻小说？”
旁边也有人附和：“就是，可别引狼入室，落得个惨不忍睹。”
唐装男人继续喝茶，顺手翻开文件扫过几眼：“我国某省天文台与他们进行了对话。看这句，‘帝国最光明耀眼的珍宝’……或许我们可以，先下手为强。”
“找东西嘛，谁找不是找？”
“这样会不会惹怒他们？毕竟在过去半个世纪我们都没能找到半点生命的迹象，他们却能直接越过上百亿光年来到地球之外，对方的科技树到底怎么样，我们也不太清楚。”会议桌尽头的棕发女人抬眼提出自己的反驳。
唐装男人掀起眼帘，唇边带着抹未明的笑，淡淡地转头看去：“那么，就只好……请君入瓮了。”
“我们的确对对方一概不知，既然他们想了解我们，这何尝不是我们了解他们的一个机会？”
轻和的声音宛如夏日的和风，在这庄严肃穆的室内滑过。室内安静了会儿，有人摸着自己桌上的白瓷杯，沉吟半晌还是犹疑道：“就怕一个度没掌握好啊……”
那人看了看层叠的帷幕，目光似乎穿过帷幕，穿过厚厚的墙壁，穿过广场和煦的日光，到了外面长长的街道。
街道上，几个金发小孩踩着溜冰鞋，追逐打闹着跑过。一群游客在导游的指引下来到了附近，带着耳机倾听细腻的讲解。提着菜的女士们一边聊天一边往前走，路过的公交牌外，公交车鸣笛启程。
一切，都静谧而美丽。
这是这个星球上，每个地方都在绽放的景色。
“弱球……”那人隐了半句话，看向唐装男人，苦笑着摇摇头，“实在没想到，有一天还会剽窃你们用过的话。”他举杯喝了一口，压下心口的不平，终于还是举起手道，“投票表决吧。赞同准许他们进入地球的举手。”
最前的愤怒男人刚好看完资料，捂着胸口重重地咳嗽几声，道：“那现在是谁在做相关的工作？”
“华国，听闻是群省属天文台的小年轻，”先前的女人对此似乎比在场各位要熟悉一些，她看向唐装男人，“再具体的，就看你们国内怎么处理了。”
“这回华国可真是大出威风。”有人没忍住酸唧唧地说了声。
唐装男人弯弯眼：“也是尝尽苦头。”
愤怒男人环视了一圈：“诶不是，你们这是就确定了？”
“不然呢，你美国做个带着枪炮的飞船出来，让我们去和他们打？”有人将资料文件夹合拢，叹息道，“没办法啊，都是没办法。”
“现在看来对方来意是和，谁知道真的拒绝了，会不会一个什么粒子炮轰过来。我们的民众挣扎了半个世纪，好不容易才从战火中脱离出来。现在活得挺开心的，并不想为了这点小事让他们再次陷入泥潭。”长桌尽头，包裹着头巾的女人慢慢地说。
“更何况，”有人接上，腰板抬得笔直，连半白的鬓发都自信得发亮，“我地球岂是那么好欺负的，谁还没几个大宝贝了。真要走不通，大不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众人互相看了看。唐装男人摇摇头，也将文件夹合拢，放到一边，双手磕在桌上，道：“行了，就这样吧，表决开始。”
一只只手举起。
十三比二。
没隔几分钟，一份红头文件从打印机口被人拿起，只见那条鲜红的横盖上方，列着一行大字：国际联盟关于准允域外来客进入地球的通知（暂行稿）。
红章高高抬起，稳稳落下。
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有清风从门外钻进，掀开帷幕的边角。室内暗下，帷幕再次陷入不变的永恒。
唐装男人捧着自己的保温杯，慢吞吞走到建筑外，一辆黑色商务车正在楼下等他。
他坐进车里，拿出手机点开联系人，拨了个电话出去。
“老周啊，听说这回与那些生物交接的，是你那里的一个小孩子……”
上午八点三十分，G省天文台。
手机发出消息提示。萧清举按了按有些发疼的眉心，划开手机屏幕，几条短信和一个英文地址的邮件出现在首页。
“萧萧，你妹妹醒了。我还有些事，先让我弟照顾她。”
“清举哥，你放心去做事吧，我这段时间都会守在医院。”
……
萧清举顿了顿，打开邮箱。特定的电子邮箱中，一封电子版红头文件正稳当地停留在最上方。
“关于任命萧清举为华国外交代理大使的通知。”
萧清举的目光凝固，触摸着屏幕的指尖猛然停住，原本平稳的呼吸略微急促了些。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将手机前顶，似乎是不想点开这个邮件。但某种责任感驱使着他点开了。
“此次关于外星来客的相关事件跟进，特任命萧清举为国家外交代理大使，全程处理与其相关的交接工作。诸事从急，相关入职手续和工作报告后补。”
萧清举脑中空白了半晌，拨出电话：“周部，我请了年假。这个通知是不是……”
那边的人叹了口气，劝他：“小萧啊，我知道你这些年也不容易。可是你看看，这回事态从急，你又比别人多了些经验。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国家和人民的担子，可都在你身上。”
“过完这回，我就给你放个长假。”
萧清举从座椅上站起来，在室内踟躇走动了两圈，对面的人似乎对他颇为了解，也没有催促。终于，还是听他应道：“好的，谢谢周部了。”
“年轻人啊，好好干，”周部和蔼地轻笑，“未来可期啊。”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G省某废弃机场。
偌大的圆碟形物体在机场上空慢慢停下，一声“扑哧”的响动，无数蒸汽从物体下方喷出，随后，长长的阶梯从中展开，一群奇怪的“人”走下来。
他们衣着奇特，看起来像是某些魔幻小说里侠客服饰与铠甲的融合，只有一个穿着长外衣和高靴的女人最像个正常人。
他们的手腕上都带着串手链一样的东西。
走在最前的是个温和的中年男人，亚麻色短发，面对着前来接待的人们，手弯成U型放在额心，鞠了一躬。
人们只见得他的嘴一张一合，颂歌般的语调搭配着未知的语言回荡在这片空旷的天地。
……
人们默默地看他。
前方戴着耳机的几人听到留守在研究中心的同伴惊呼：“等等，他在说……感谢各位前来迎接我等，感激之心不胜言表。吾名卡瑞安克提斯·杰斯塔，乃我族领事之人。”
“你怎么知道？！”有人敲敲耳机，怀疑同伴失心疯了。
同伴呆呆地看着显示屏的文字和监控录像，痛心道：“对方……可能带着便携无线信号发送器。可能，”他咽了咽口水，“还是自动的。”
输了输了。听到这话的人第一反应，是心里冒起了对本土的无限悲意。
怎么搞得过，就说，怎么搞得过！
天文中心的众人保持着礼貌的客气笑容进行反射弧极长的对话，而那边，那个稍微正常的女人和自称叫什么什么杰斯塔的男人说了句话，男人点点头，回过头来和地球众人说话。
几秒后，众人得到了研究中心的翻译。
“女人说：别文绉绉的行不行，老娘头都快炸了。快点搞完。”
“男人说：我等对贵星十足好奇，请问有什么办法能最快了解到贵星人民的生活百态？”
研究中心里，众人愣了愣。
“这什么意思啊，打探情报？”有人悄悄问。
“不算吧……真要做什么以对方的科技能力，甚至不用来地球吧？”另一个人将目光移向了监控录像里，打开了一条特线，道，“萧先生，您看这个，我们该怎么做？”
正站在废弃机场前端，看着远处行来的外来客人，颔首思考的萧清举转眼看附近的景象。机场建立在偏僻的市郊，废弃时间不短，周围郁郁葱葱长了好些树林，一条曾经的马路断断续续地穿过草丛，前往附近的城市。
他问道：“什么办法能最快了解到人民的生活百态？”
研究员们相视几眼，有人“呃”了声，试探道：“网络？”
萧清举没说话。
那边又传来一个答案：“新闻？”
“不，百货商场。最大城市规模最大的百货商场，”萧清举叩了叩耳机，朝那边走去，“麻烦帮我传输一下信号。”
他停在杰斯塔身前，笑得礼貌而热切，微弯身体朝对方伸出手：“你好，我是地球华国负责贵方近日行程的人员，名叫萧清举。关于我国人民的生活，我想，贵方可在我国首都最大的百货商城详细了解到。”
“如果各位愿意，我们可以稍做休息，然后前往我国首都。”
他的话语被研究中心转化输出，对方的人明显也听到了，杰斯塔伸手与他交握。只听研究中心的同伴们继续翻译说。
“杰斯塔说：非常感谢，时间如金，不敢随意浪费。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即刻启程。另外，你有点眼熟。”
“后面三排第四个人说：不行！去什么首都，我们去找元帅不好吗？顺便看看……看看，”研究中心的同伴停顿下来，半晌抱歉道，“萧先生，后面这个似乎是他们的专业术语，显示的是乱码，刷新无效。”
萧清举：“好的，你继续说。”
“那个女人说：墨菲尔说了，元帅的飞船停留地点是这个位置，让他带我们去这儿吧。杰斯塔，该你了。”
于是天文中心众人就只瞧着杰斯塔愈加和谐的笑容，听他狐狸似的侃侃谈了半天。
研究中心的人复述得想要吐血。
长达半个小时的个人秀后，双方达成合作协议。以萧清举为首的地球十三人，带着以杰斯塔为首的菌族众人来到了元帅大人所在地。
上午十点三十分，Y市中心百货商城。
华景烁和元帅，与对面那几人和谐相视。
室内凉幽幽的，连呼呼吹的空调风都已经停了。
弗洛多斯悄无声息地、飞快地扫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人。对方默默地站在墨绿色的柜台边，目光停留在对面的小伙子身上，眸子隐在额前的碎发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元帅大人内心咯吱一声，偏头朝旁边无声地吐了口气，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小伙子讪笑几声，颇有自知之明地往后退了。耸耸肩表示自己只是个打酱油的后勤，什么也不知道。
先前被华景烁叫住的女人四处看看，见没人准备说话，高靴在地上重重一踏，上前几步，说：“是这样，杰斯塔他脑子出了点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入地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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