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相见不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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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曦光透窗而入，打在窗前的帘子上。
室内昏昏沉沉，只有近窗的地方，有些雾蒙蒙的光。
华景烁迷迷糊糊中感到脸上一阵濡湿，在夏季的早晨黏糊糊的。他抬手摸了摸脸，睁开眼来，对面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晶晶地盯着他，也不知道盯了多久。
他恍惚了阵，才想起昨夜家里似乎多了个人。
那人见他醒了，亲昵地凑过来，趁他不注意，贴住他的唇舔了舔。似乎还想进入更里的地方，却被华景烁伸手挡开。
“弗洛德，别这样。”脸上发烫，华景烁偏头深吸口气，对对方的茫然无辜视而不见。翻身起床，捂着额头，“我去洗漱了。”
弗洛多斯从床上坐起，扶着下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急急打开门往房屋对面跑的身影。
他并没有感觉到母体的抗拒，为什么会被拒绝？
……太尴尬了。
华景烁将自己关在了卫生间。亮镗的白炽灯将一切都映得直白。镜子里青年的嘴唇红而微肿，哪怕华景烁母胎单身这么多年，也不会觉得这是自己抿出来的。
或者夏季多蚊虫被咬出来的？他垂眼洗手，嗤了声，脑子里却诚实地滑过弗洛多斯凑上来的身影。
甚至思想还极其热切地建立模型，进行新的动作。虚拟的他与他耳鬓厮磨，唇舌交缠。华景烁手一颤，香皂掉进了洗脸池中。
客厅里弗洛多斯耳尖地听到了声音，走过来敲门。
“没事！”华景烁紧张地回了句，抓起香皂开了冷水使劲洗脸，水声哗哗，掩去了他轻微的吞咽。
弗洛多斯愣了愣。母体的答复又快又急，近乎破音。
……他在害羞。
弗洛多斯看着门前的防滑垫，心中像是给一支小小的刷子骚扰了下。他轻轻弯眉，忍住了破门而入的冲动，说：“好。”
好好好，好个屁。华景烁自暴自弃，手搁在冰凉的水池中，抬头看镜子中脸色爆红的人。那人眉毛纠结成了波浪，然后重重地吐了口气。
是是是，就算很不想承认，那个长的也好看，行为也明朗，说话还好听的高个子，就算真的在他清醒时亲上来……他也不见得会拒绝。
华景烁想想不久前的梦境，心跳快了些。他在心里“啊哦”一声，又加了句。
不仅不会拒绝，甚至可能……还有些享受。
华景烁抓住头发，想借这点疼痛令自己清醒点，重新考虑。
毕竟瞅瞅。
一，他是个男的。这就算了。
二，他还是个蘑菇！连人都不是！
华景烁摇摇头，觉得这个跨物种前提有些艰难。
行吧，就算佛系本系谈个跨物种的同性恋爱也无所谓，那么这呢？他看着镜子，手慢慢抚上自己的肚子。几个月过去，肚子已经凸得像个怀孕六七月的妇人。
这其中，还有个出处不详的小家伙。他想起之前梦里的经历。哦，还是个与某菇同类的小家伙。这要是哪天……他牙疼地想着，要是哪天出处来了，而他和某菇正恩恩爱爱……
等等。华景烁突然顿住。我在想什么！！
他打开水龙头，又洗了个脸。
九月第一天的洗漱，又慢又长。等华景烁慢吞吞地洗完出来，示意弗洛多斯进去的时候，弗洛多斯摇头，伸手指指厨房的水槽。
“我已经洗好了。”
华景烁沉默地看他一眼，似乎是没想到有比自己还糙的男人。可是对方的皮肤白净细腻，跟玉似的，根本看不出一点糙汉的气息。
他看得有些出神，弗洛多斯也没有提醒他，任由他看。直到自己讪笑着醒过神来，假装正常地迅速钻进厨房里，吐出一口积压了好几分钟的杂气，再正常地问：“弗洛德，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弗洛多斯的回答慢了半拍，在见着华景烁打开了熟悉的碗橱时，冷静地握了握手。
那边传来华景烁的咕哝：“诶，怎么都是碎的。”
华景烁挨个摸过所有的包装袋，又放了回去，顿了三秒，转过身来，说：“家里没什么吃的，我们去外面吧，顺便买点菜，也可以自己做饭吃。”他停顿片刻，加了句，“我的技术可能不太好，只算能吃。”
弗洛多斯点点头，握起的手悄无声息放下：“都可以。”
那行吧。华景烁关掉碗橱，拍拍手上的灰尘。人穷志不穷，食堂即可填腹。健康又环保，偶尔还能加点餐。
两人简单收拾了下，就去了Y大的食堂。华景烁豪气地拍拍弗洛多斯的肩，说：“想吃什么都可以。”
弗洛多斯左右看了看装饰得花枝招展的食堂，应了声，听着华景烁给他一个窗口一个窗口介绍过去。
两人在他的不着痕迹下挨得越来越近，华景烁一转头，就撞上他的下巴。
华景烁：“……疼吗？”
“还好。”弗洛多斯摸着下巴，满意地听到了附近小声的议论。
华景烁假装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抬手叹道：“疼就注意点，距离产生美啊。”
见弗洛多斯没什么想法，华景烁想想，还是带他去了自己平时常去的早餐区。先点了自己的，再问他要不要来一份相同的。没想到这会儿弗洛多斯倒是有主意了。
他碰了碰华景烁餐盘右边的粥碗，说：“要这个。”
然后遥遥指着左边的水煮蛋：“这个不要。”
挑事，还挑食。华景烁暗暗想着，去给人点了粥，两人在窗边坐下。
乍一没事，那点消匿的小心思就又出来作妖了。华景烁揉了揉眉，找了个话题：“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这问题本该昨晚就问，只是时间太晚，人又太懵，一时忘了。待到问出来，华景烁又觉得问得好笑，还能怎么来的，坐飞船来的呗。
弗洛多斯似乎没有感觉到他问话的不对，吞下口中的粥，慢慢说：“帝国分配了一艘远行飞船，从方格斯来这边。”
“这么快？”华景烁记得前几天梦里和青年相见时，对方还在道路复杂而精巧的机械大城市中。
弗洛多斯抬眼看了看他，悄悄把这问题省略，嗯了声。
华景烁也没震惊多久，谁知道对方所在的文明，科技到底进步到怎样的程度。于是他又换了个话题：“你来这儿做什么？”
“找东西。”答得飞快。
“什么东西？”
“非常重要，”弗洛多斯停下了喝粥的动作，认真地看着华景烁，“非常重要的东西。”
华景烁眨眼，嗯了声，也说不清楚为啥，脸悄悄地烫了。
或许是那目光太真诚了。
Y大是Y市最早建立的大学，位于城市的市中心附近。从Y大出来，隔着不远，就有个大型的百货商城。华景烁想着这里近，东西齐全，还正好给弗洛多斯买几件正常点的衣服，就带着弗洛多斯到了这里。
弗洛多斯有带着便装。也是今早，华景烁才知道，他们的世界中，还有非常魔幻的储存空间一类的东西。
“是那种特别大，能装很多东西，还能被主人带着到处跑的存储空间？”华景烁有些惊讶。玄幻小说终于可以说一句“我是真的了”？
“不能这么说，”弗洛多斯给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光脑终端，很薄很细，看起来像个绘出来的腕表，下部镶嵌着一枚黑金色的圆珠。弗洛多斯环视华景烁小小的房屋，说，“这里太窄了不敢放出来，等下次给你演示。”
“这颗珠子其实是个高维空间的连接石。我们将私人飞船放进去，事实上飞船并没有移动位置，只是在原地失去了触摸的可能。当珠子在另一个地方被唤醒时，飞船就会从高维空间出现在唤醒处。”
“你说的那种能够存储物品的东西……如果想要做到的话，或许，”他转眼就看上了华景烁的衣柜，“我们可以把东西放在这里面，然后放进去。”
“但是一颗珠子只能与打磨成形时第一次使用的物品配对。”弗洛多斯甚至打起了未来的注意，“我认识一位打磨珠子的大师，或许以后可以试试。”
华景烁表示隔行如隔山，隔世界如隔三观。但看着弗洛多斯的兴致和对着空气念念有词的诡异模样，也跟着被传染了诡异，愣愣地点头。
然后弗洛多斯便笑了，转头来挨了挨他的鼻尖。
华景烁：“……”
总之！就是这人将便装放进了随身的私人飞船里，跟随着飞船各种杂七杂八理论上的移动，来到了这里。但是那些便装说是便装，在这边显得还是有些诡异。
华景烁决定买些正常的、人类的服装给对方。
两人走到商场，先去了生鲜区买菜。去没想刚进去就听到几个奇怪的声音，最引人注目的是个听来就很活泼逗比的声音，像个太阳似的吸引着路人看智障的眼神。
“哇哦，这个长得好像我。诶，你看看这个，这个，像不像你？”
“这个文明很可怕诶，他们竟然想吃我们……诶，瞅瞅，我好像比你受欢迎，这，这儿，还有那儿，一大片都是我！”那声音似乎很是得瑟。
而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就忍无可忍：“……不好意思，我比你贵。”
华景烁转弯的脚步顿住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了一圈，他拉拉跟着他停下的弗洛多斯，绕过一片柜台，来到了对面。
这里是生鲜区的菌类聚集地。各种出泥不久还湿漉漉的真菌整整齐齐摆在柜台上。有的被洗得干干净净，有的还带着些泥。四面的装饰带着绿意，将这里渲染得像夏季的森林，有风从不远处的空调口吹来，凉阴阴的。
一群特别的人站在那附近。最前方一个满头白的小伙子正抓着个什么絮絮叨叨。在他身旁，终于炸了的女人劈手夺过，将那玩意儿放回柜台，怒道：“你***的再说老娘就将你砍了放上去。”
小伙子缩了缩脖颈。
华景烁倏地顿住了脚步，喊了声：“森格？”
“唔？”那边的女人停下动作，转过头来，诧异地看了看他，“你是……”
身旁的小伙子哇地叫了声，撞撞女人的胳膊：“哇，洛玛尔，你竟然还认识这里的人。”他眉毛抖动得欢快，像抓到了什么把柄，得意洋洋地转过头来。
“嘎——”像鸭子被人箍住脖颈，他呆住了。
女人诶了声：“元帅大人？”她看了看弗洛多斯，又看了看华景烁，呼吸几乎是瞬间急促进来，“这位是……母体？”
小伙子继续“嘎”了两声，突然像嘎不动了似的，立正喊道：“夫人好！”
在场全部都安静了。
女人咧咧嘴，蜷着眉看傻子一样看他。其他的人瞬间朝后退了一步，留那小伙子突兀地站在中间。
华景烁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他转头看向弗洛多斯。
弗洛多斯正看着那小伙子，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只听他慢慢地，一字一顿地叫了声：“克普尹。”
满是少不更事的悔恨。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相见不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