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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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大雾让明音和迟浔雨走散。
少女却并不显得惊慌，只是顺着雾气缓慢地往前行进。
最后竟又回到了湖边。
少女褪去了柔弱的假象，一张眉目哀婉的脸上显现出不和谐的冷硬。
“你又回来干什么？”没有怨灵倚仗的周浦匀在她面前并不比一只蚂蚁更强壮。
“那不重要。”周浦匀抚摸着这一张曾属于母亲的脸，“重要的是您这个意外之喜。”
他突然发难，一把将明音推入水中。少女落水后毫不挣扎，几个气泡冒出后就直接沉入了湖底。
湖面平静得像从没有发生过任何罪恶。
周浦匀拂去岸边石墩上的烟尘，悠闲地坐下等待。
直到金色的发顶从水面冒出，细软的金发水草一样铺开，又在靠近湖边后贴上身体遮掩春色。浅金色的鱼尾躁动地拍打水面，溅湿了周浦匀的衣衫。
他浑身赤裸的在水面上浮动，皎白的皮肤在水波中发光。比之冰雪太冷，比之明月又太远，不如他近在眼前触不可及。绝不会有人再把他错认为女人。他的仪态傲慢，放荡的姿态却做得坦然。眼中所盛的雾气比这山林更空蒙，拒绝任何人的窥探。
“什么时候发现的？”清脆的声音如珠玉碰撞，周浦云再也无法冷静，忍不住跪坐在淤泥中以求更为靠近他的神灵，任由衣衫湿透，迷雾一样的漩涡吞噬他。
“一直，很高兴您还记得我。”他几乎有些语无伦次，“见到您的第一眼，我就可以辨认您的灵魂。”
“虚伪。”
周浦匀捉住他凉而滑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我爱慕您，这就是我全部的真心。”
“你的真心？”明音意有所指，“我以为那是最廉价的东西。”
“请不要把那只肮脏□□的臭虫和您相提并论。”
明音厌烦地甩开他的手，不想再和他纠缠这些无聊的问题。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又回到这里？”
“原本的目的已经不再重要，现在您才是我留在这里最重要的原因。”
明音的忍耐到达了极限，不耐烦地想要离开，周浦匀才认真起来，“简单来说，我的复仇进行到了最后一步，只要他跟我离开，我就可以拿到应得的补偿。”
明音忍不住皱眉，“如果我要求你停止……”
“我会的。”周浦匀亲吻他的手心，亲昵地把脸靠在上面，“您要这样做吗？”
明音醒来时已是深夜，迟浔雨抓着她的手，靠在床沿上疲累睡着了。
失血的感觉并不舒服，明音感觉到腹部厚重的包扎。试图坐起身，却又重重的摔落，发出一声闷哼。
迟浔雨被惊醒，“不要动，你肚子上的伤口才刚刚止血。”
过大的精神压力在明音醒来后终于决堤，让他忍不住落泪，柔弱娇气的少女暂且充当安抚者的角色。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人趴在她腿上哭得像个迷茫的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傻？你知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为什么要救我？”
明音抚摸他有些扎手、小刺猬一样的栗色头发，刮在手心痒痒的，“浔雨哥哥也救过我啊。”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把大家引到这里来，想要找到爸妈失踪的真相。”迟浔雨无助地摇头痛哭，泪水濡湿了她的裙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三年了，这里是我最后的希望。”
“不要和我道歉，浔雨，你救了我，你没有对不起我。我是自己走到了这里。如果没有你们，我一定会死在这儿。”
少女稚嫩坦白的心意铺开在迟浔雨面前，令他无法不动容。
少女情怀是诗，少女也是诗。
他渐渐止住了抽噎，为自己在女孩儿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而感到不好意思。
更何况这个女孩儿喜欢自己。
软黄灯光下，美人比平日里更美上三分。
迟浔雨终于下定了决心。
“明音有男朋友了吗？”
她摇头，“我年纪还小，没有考虑过这些。”
迟浔雨鼓起勇气抓住少女的手，“明音，现在考虑一下。”
少女的眼神里有些陌生的东西，迟浔雨看不懂，却忍不住避开她的视线。
许久之后，他几乎要放弃，却听到了答案。
“可以。”
前所未有的惊喜与满足在这一刻充斥了他的胸膛。周浦匀是父母之命，高远是意料之外，唯有明音才是他二十余年来唯一一场心动。
可女孩儿又说，“但现在不行。我听说你和周先生还有婚约，我希望你能尊重我。”
“当然！当然。我尊重你。”迟浔雨红了脸，“只是现在也不好突然跟他说这些……”
不论如何，迟浔雨都不得不承认，周浦匀远远比他优秀，没有他的帮助，自己根本没法确定父母失踪之前的去向，更不要说一路找到这里。
明音在心里叹息一声，眼中散开些许的雾气，又重新聚拢。
“我明白了，暂时就先这样吧，一切都我们出去之后再说。”
少女的大方懂事和知进退，让迟浔雨更加满意，“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只是其他人却未必有明音的这份体贴。高欣在知道迟浔雨故意将他们带到这鬼地方之后，直接摔了茶杯。袁圆的脸色也是一变再变，连道别都没有，就跟着高欣进了房间。高远倒是设身处地为迟浔雨着想，心里也难免多了几分戒备。
唯有周浦匀的态度一如既往不动如初，让迟浔雨心安，也更加愧疚。
自己偷偷看了周浦匀调查的资料，又把他们几人骗过来，周浦匀不但没有揭穿他，反而尽心尽力的帮助他陪伴他。
下午出事，也只有他愿意出门在危险的大雾里寻找自己。
迟浔雨无法回应这份心意，又不得不利用周浦匀。若是没有明音，自己怕是会因为愧疚而和他在一起。
迟浔雨父母的失踪无疑为这个地方又笼上了一层迷雾，明音的受伤或许并非此处所发生的第一起流血事件。
迟浔雨尚且有心继续寻找真相，可众人心中离开的念头却愈发急迫。
第二天，照顾病人一夜的迟浔雨和受伤的明音自然被留在了木屋，周浦匀也留下保护他们。
缺少食物和睡眠的疲倦让迟浔雨的脸色青白，昨天的痛哭则为他添上了一对核桃大的肿眼泡，生生破坏掉一张俊秀的脸庞。
周浦匀主动要求接手照顾明音，让迟浔雨到自己房间去休息。迟浔雨本来还有些不放心，明音却躺在床上安抚地朝他微笑摇头，他心中的不安就渐渐平静下来。
明音正是他的一记良药。
神经疲惫，头脑昏沉，却没有几分睡意。腹中空空，迟浔雨下楼去给自己倒杯茶欺骗胃。
那本在杂物间曾见到过的硬皮日记，赫然摊开摆放在最显眼的客厅茶几上。
迟浔雨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朝它走去。
[ 1989.6.12
阿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没有办法，只能跟他提出私奔。
他告诉我可以在木屋躲上一段时间，村子里的人找不到这里。
我要和他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
[ 1989.6.19
我把用不到的衣服拿到市场上卖掉，还卖了两件金子。
那是妈妈留给我的。但是没关系，妈妈一定会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会在天上祝福我们的。]
[ 1989.7.6.
我怀孕了。这是上天赐给我和望山的礼物。]
迟浔雨手里的日记摔落在地。
望山，望山。
迟望山
如果那个孩子还在世的话，应当比自己要大上三岁。而这个“云”应当是父亲曾经的情人？
迟浔雨不知道父亲有没有背叛母亲。周围人一直告诉他，他们青梅竹马，志同道合，记忆里，他们也是相敬如宾，各自忙着自己的科研事业，只有节日里才会团聚在一起。
迟望山和余婉在专业领域成就斐然，从小到大迟浔雨遇到了每位师长都对他们赞叹有加，并且父母还十分疼爱自己，从不会吝惜在自己身上花费时间与金钱，甚至为他选择了深爱他、能够照顾他年轻有为的学生周浦匀作为丈夫——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们都是一对优秀的父母。
迟浔雨一直为他们感到骄傲，而在一起失踪之后，政府的不作为，更让他感到心寒。
他抗争过，却无力改变，最终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寻找父母。
幸好还有周浦匀一直陪在他身边。
而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找到迟望山和余婉的希望就愈加渺茫。
这本日记几乎就是现阶段唯一的线索了。
迟浔雨无力承受父亲背叛的可能，却不得不看下去。
[ 1989.6.23
我来到了木屋。这里很安静，像望山一样吸引着我。
我告诉望山我怀孕的事情，他似乎不是很高兴。
或许他并不想这么早当爸爸。或许我给了他太大压力。 ]
[ 1989.6.29
我想要跟阿妈报个平安。
望山不同意。
他害怕我们暴露。 ]
[ 1989.7.6.
我的肚子慢慢鼓起来，每天都很饿。
望山不让我吃湖里的鱼，我只能在走远一些去挖蘑菇。]
尖锐刺耳的尖叫声打断了他继续翻看。
心跳就在耳膜上，迟浔雨颅腔嗡鸣。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的是明音焦急担忧的面庞。
而时钟指向三点。
迟浔雨晕倒在明音怀里。
三点已到，高远、高欣、袁圆三人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