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梅雨》秦淮洛城

11、二、在人生的很多种可能里遇到你（4）

　　卫安其实心里有些疑惑，但熊淇拉了她走，她也不便再转身。
　　只是胳膊被碰到的瞬间，心跳有点快。
　　她定定神，想起一件事。“刚才谢谢你。”
　　“谢什么？”熊淇走在她身边，一双长腿迈步不紧不慢，闲闲问道。
　　“刚刚他们过来的时候，你挡在前面。”
　　“呵。”熊淇轻笑一声，“你倒是记好不记仇。”
　　卫安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说之前呛她的事。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这个人不错。”她小声回答。
　　熊淇脚步微滞。卫安轻轻的几个字，在他心里反复回荡、声音放大。
　　如果你被黑暗合围，门外有光，出去可能会沐浴光明，也可能希望不再。
　　你是否敢推门而出？

　　卫安察觉熊淇有点落后，便也放慢了脚步。恰巧路边有商贩在卖冰糖葫芦，她想买一串，又觉得这样在熊淇面前显得有点幼稚。
　　毕竟她也是政府人员。如果和熊淇他们真的合作，她还是甲方爸爸。
　　熊淇已经跟上，她只能用眼神向小山楂小草莓们告别。
　　“想吃？”熊淇看她一眼，停下脚步。
　　“没有，没有……走吧。”卫安连声否认。
　　虽然她这么说，但熊淇怎么会连这点心思都看不明白。他调转头径直朝摊位走去，“挑一个吧。”
　　卫安抿了抿嘴，跟在后面。
　　玻璃柜里，山楂、草莓、混合水果，凝结着黄澄澄的冰糖，看在卫安眼中，分外诱人。她目光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来回穿梭了一遍，认真指挥老板从里面挑了一串，“不是那个，那个糖都化了……对，拿这串。”
　　卫安接过她最后选中的一串冰糖草莓，心满意足。
　　她眼神无意一瞥，看见熊淇一边付钱，一边低头轻笑。
　　不知道为什么，卫安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了。
　　“笑什么？”
　　“有人刚刚自称阿姨。现在像个小朋友。”
　　“是要放低姿态啊。要是我叫自己姐姐，家长又让小孩叫阿姨，多尴尬。”
　　这可被熊淇抓住了。“有道理……所以，你是承认自己像小朋友？”
　　卫安语结，她反应过来自己只辩解了前半句。

　　熊淇趁好就收，不在这个话题上再纠缠，故作轻松地问道，“周末准备做什么？”
　　卫安一愣，下意识回答，“可能会加班吧，最近事情挺多。”
　　“哦，那算了。”熊淇说，“本来想你有空的话，麻烦你带我去看看景点。”
　　卫安心突然漏跳了半拍，她从来没想过熊淇会邀约。
　　去，还是不去？
　　她咬住一颗草莓，拖延时间，思忖着该怎么补两句。
　　嘴里轻轻“咯噔”一声，将她刚泛起的一点胡思乱想，击得烟消云散。
　　……
　　熊淇等了几秒钟，没听见卫安接话，不由朝她看过去。只见卫安落后两步，原地站着发愣，由着拿草莓的手自然垂下，之前还心心念念的东西，这会已不再吸引。她另一只手上握着什么东西，迎上他的目光，神色纠结。
　　熊淇走过去，卫安将那只手握紧，背在身后。
　　“怎么停下了？”熊淇奇怪。他刚刚的提议挺自然，卫安不至于这么大反应。
　　卫安低头想了想，眼神流转，终于硬着头皮坦白，“和你说件事，你不许笑。”
　　“好。”
　　今天接二连三的丢人，一定是她的倒霉日！卫安垂下眼眸不敢看他，结结巴巴说，“其实，我，我前些天摔了一觉，磕坏了门牙，后来……装了假牙。”
　　熊淇微微皱眉，消化着这个信息，疑惑的“嗯”了一声，等着卫安继续。
　　卫安把心一横，早说完早解脱，“刚才吃糖有点粘。不知道怎么回事，牙就掉下来了。”
　　熊淇想象了一下牙齿掉落后，嘴里黑洞洞的画面，然后想起春晚里宋丹丹演的白云。
　　他先问，“疼吗？”
　　卫安摇头。
　　熊淇嘴角微勾，努力忍住，但终于还是不厚道得笑出声来。
　　卫安无奈，她就知道会这样。由于想遮掩牙齿，她说话嘴只能张开一点，也就有点含糊，且毫无气势。“前面就到宾馆了，你回去吧。我要去下医院。”
　　熊淇弯腰，“你先让我看一下。”
　　卫安扭头，把嘴巴闭紧。
　　“就看一下。”熊淇难得语气放软，他声音本就低低的带有磁性，听起来竟有些叫人心头微酥。
　　之前他们两个走在街上，熊淇长相惹眼，偶然会有行人注目，猜测两人关系。这一停住，熊淇站得近，又探头探脑，经过的两三个人都忍不住多瞧一眼究竟。
　　卫安躲了两下，干脆放弃了，飞快得咧了一下嘴，满足了熊淇的好奇心。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黑黑的几个小洞。其余的熊淇也没太看清，他站直了问，“掉了几颗？”
　　“四颗连起来的，一起都掉了。”
　　“掉下来的牙齿呢？”
　　“在手里。”卫安想，他可千万别让她把这也拿给他看，那真是糗到家了，她是肯定不会答应。
　　好在熊淇并没有再提类似要求。
　　他只是说，“好。那我们去医院。”语气仿佛顺理成章。
　　卫安忙说道，“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糖是我买的，我当然要去。”熊淇没再给她婉拒的机会，伸手打了一辆车，“上车。”

　　他们离开不久，街尾走来一个人。
　　吴青霖午后在宾馆附近随意转转，买了当地的特色点心准备寄给家里。
　　他拎着盒子，正要回去，无意看见街边有卖冰糖葫芦的铺子。
　　吴青霖停在摊位旁，默了默，走过去说，“麻烦拿一串。”
　　自己买冰糖葫芦吃的男人不多，老板瞧了他一眼，“好勒，要哪个？”
　　“草莓。谢谢。”不知想起了什么，一直没什么精神的这个男人，嘴角浮起温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