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魂》祈菡

8、父亲七

　　“那里原来是雪白一片，却没想因别人而染上了鲜血……”方默小声念叨着。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现在全是国旗，除此之外，没有二物。
　　但如果犯人想说的就是国旗，那么是哪儿的国旗呢？这殷城里有国旗的地方那么多，逢校必有，除了学校以外，各种大广场上也有，鬼晓得他说的是哪里？
　　方默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自己常用的“偷懒”方式：“从常一诺开始，一人说一个跟红字有关的地名。”

　　常一诺：“红塔路。”
　　警员甲：“红……”

　　“等等。”方默叫住了警员，摸着自己下巴，重复了一遍，“红塔路……”

　　对，应该就是红塔路。
　　红塔路上有座红颜色的塔，大家懒得再为它取个名字，就干脆叫它红塔。

　　红塔建于清朝道光年间。那时候，这红塔还不是红的，而是白的。整个塔由高雅的白砖建成，当地人懒得为它命名，于是称其为白塔。
　　民国年间，白塔经历过一次重建。□□时期，白塔本应作为旧时代产物被推掉，但当地人民把白塔视为镇妖魔之物，深信：如若拆了它，殷城将变为人间悲剧。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提出的意见，人们在白塔外面刷了一层红漆，声称：这是我们新时代的产物。不知道是不是当地负责人也不希望把这塔给推了，总之，这座塔就奇迹般地保了下来。因为它不看起来再是雪白一片，后人改称之为——红塔。

　　方默说这个提示指向红塔的原因不仅如此。如果把这起案子跟李万林案联系起来——红塔路附近正是犯人故意透露给警方的地点之一。

　　“吴永涛先生，你对红塔有什么印象？”方默盯着吴永涛，嘴角微微上扬，好像此时，他已经把握了全局。

　　“红塔？”吴永涛愣了愣，“这次我和吕南来殷城去的第一个地点就是那儿。”

　　“哦。”方默好像若有所思一般，“全体成员听令，向第一个目标地——红塔出发！”
　　“是！”

　　众人刚下到大楼底下，就见门卫老大爷很无奈的拦着两个人。方默定睛一看，正是李家的那两个兄弟。
　　方默上前拍了拍大爷的肩，对他摇了摇头，转头对着李家兄弟说：“你们怎么来了？”

　　“涛哥，涛哥他怎么了吗？”李建庆慌慌张张的问着，一边还想越过方默去找找他身后的那群人里有没有吴永涛的身影。
　　方默扶着额头叹了口气。他一开始就不想让这俩兄弟来增烦添乱，本以为他们已经被他“困”在家中了，没想到还是找上门来了：“他没事，我们只是需要他协助我们调查，就跟我们上门找到你们一样。”

　　“哦。”李家兄弟听了方默的话，忽的松了口气。
　　“好了，你们早些回去吧。有些时候还是别总跟着我们，容易添乱，懂吗？”方默就像哄小孩子一样，还特意摆出了一张慈祥和蔼的笑脸给他们看。

　　“懂了。”李家两兄弟点了点头，竟也没有再深究下去，转身就离开了市警局。

　　“好了，我们出发，时间可不等人。”方默拍了拍手，转身对他的手下们下令到。
　　“是！”

　　李家兄弟躲在市警局的草丛旁，看着警车从警局驶出，悄悄的跟了上去。

　　李建庆：“哥，你确定你看见涛哥了吗？”
　　李建雄：“嗯，相信我，百分之百是他。”
　　李建庆：“那他们要带涛哥去哪里？”
　　李建雄：“不知道，跟着就是了。”

　　方默瞥了一眼后视镜，李家兄弟的一举一动全都映在他脑子里。他也没多管，一心朝着目的地开去。
　　李家兄弟人畜无害，也做不出些什么真正妨碍他们的事。

　　方默带出来的A组，虽然称之为“组”，但其实也就三个人。方默觉得，调查吕南案，没什么兴师动众的必要。出门在外，这么几人，足矣。要是真碰上什么实在需要其他人帮忙的事，再联系局子里也不迟。

　　常一诺和方默两人开了一辆车，剩下的四人坐在另外一张车里。
　　常一诺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紧跟着的警车，好似漫不经心的说到：“莫方，我总觉得我们好像被人监视着。”

　　“你说的是李家那两个傻兄弟吗？管他们，想跟着就跟着吧，反正他们也跟不上。”方默头也不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路。

　　“什么？你说李家那两个兄弟跟来了？那我们得乱成什么样子？”常一诺忽然一惊，不知不觉中就放大了声音。
　　“嗯？”方默忽然一愣，他和常一诺讲的好像不是一件事情，“那你说，你觉得我们被谁盯着？”

　　常一诺：“我是说，我觉得我们一直被犯人给盯着，老不舒服。”

　　“嗯。”方默点了点头，这种感觉他也有，不过他一直觉得这是错觉，“诶鬼诺，你说你本来就是个副职，怎么就老跟别人一样，一点主见都没有？”

　　常一诺尴尬的笑了两声：“我哪里没有主见，只是恰巧这想法都跟你一样罢了。”

　　“那么对于李万林、吕南和摄像头三件事，你怎么看？”
　　“我觉得至少凶手智商不低。”常一诺答到，“现在的局势应该是矛头全都指向周深常。但如果我们所认为的凶手其实是替罪羊的话，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顺了凶手的心意。”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方默微微笑到。
　　常一诺其实是个破案天赋极高的人，就是少有表现力。如果他敢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现在的刑侦大队队长可能是他。

　　“演戏。”常一诺答到，“我觉得犯人现在就是在演戏，还是一场大戏。不过到底是谁在演，还不清楚。”
　　“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以，我喜欢。”方默说，“那么我们接下来怎么演，常导演？”

　　常一诺说：“总之不能让三位嫌疑人，甚至是报案人受害者知道我们真正想的是什么。演戏的话，主要针对吴永涛和周深常吧。”

　　方默问：“为什么不针对李建雄？”
　　“他看起来老实，到是吴永涛和周深常看起来更不让人省心。”常一诺答到。

　　方默笑着夸到：“不错啊常一诺，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哪里哪里。”常一诺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跟方默客气到。

　　“你说你要是都把这些想法跟大家说出来，现在的正职可能就是你了。说说，怎么想的？”

　　“我……可能有点社恐。”常一诺小声点说着，“在众人面前就是没法把自己想的给说出来。还有我总怕眼前这群人里有不是自己的人。”
　　“那我就像是自己人了吗？”方默冷不丁的问到。

　　常一诺被他问得一愣，然后疯狂摇起了头：“不不不，莫方你可是队长，怎么可能不是自己人？”

　　“我当然不是坏人。”方默笑笑，忽然转换了话题，“鬼诺，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个案子要带你而不带苏梓萧吗？”
　　“不是她是咱队里唯一一位女同志，要好好呵护她吗？”

　　“不是。”方默摇了摇头，“因为你比她聪明。常一诺，你的各方面能力都很强，就是有点怕人。但是，并不是所有人一开始就都是开朗的，活泼大方的。比如我……”

　　“你怎么？”常一诺的注意力忽然全被方默的一句话给引了过去。

　　“啧，下次说吧，我们要到红塔了，工作！”方默一打方向盘，漂移似的把车给停在了红塔前。

　　红塔高七层，六方角，实心，完全是一个景观塔，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实用价值。
　　红塔身为殷城的免费景区之一，游客数量当然不少。

　　众游人见了两辆警车陆续停在了红塔前，似乎就都变成了木偶，动作一板一拍的，十分僵硬。
　　“这儿发生了什么？”
　　“没有啊，一直好好的呢。”
　　“难道警察也是来玩儿的？”
　　“不会吧，哪儿有开着警车来玩的啊。”
　　……

　　警车所到之处，必然引起轩然大波，方默早就习惯了。他率先下了车，捋了捋并不长的头发，好似很悠闲的大声说了一句：“今天天气这么好，难得不下雨，不出来逛逛可还真是对不起这天气，你说对吧，小诺？”

　　常一诺刚出车门，听了方默的话就是一愣，然后忽然意识到他这是要干什么，便尴尬的笑了两声：“这可不？不过开着公车出来浪好像不大厚道啊。”
　　“得了吧，我都快没钱加油了。”
　　方默说着，瞥了眼周围的游客。他们好像都真觉得这些警察只是不负责的开着警车出来玩玩而已，其他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可以，目的达到了。

　　另一辆警车停稳后，三位警员带着吴永涛跑向了方默：“方队。”

　　“好。”方默点了点头，让五人围了个圈，小声嘱咐到，“搜索红塔周围，有信息手机交流。尽量装成游玩的样子，千万不要引起恐慌。我猜犯人在这里不仅藏了一个线索。”
　　“那还有什么？”一位警员问到。

　　“比如……”常一诺想了想，说，“炸弹。”
　　警员们和吴永涛默契极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方默说，“如果犯人想要给我们一种紧张感，那么安置炸弹就是最简单的一件事情。以上，小心谨慎，开始行动！”
　　“是！”

　　洪亮的回答声吓得游人们又猛地一回头，用恐惧的眼光看着这些“出来游玩”的警察，难道这儿真的发生了什么？

　　方默顶着那些炙热的目光，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哎呀，你们这么兴奋做什么？快点，十分钟，放放松就该回去工作了。”
　　警员们好似忽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儿，乖顺的点了点头，随后各自分散开来。
　　游人见了，那担惊受怕的目光也变得安稳起来：“什么嘛，原来只是太兴奋了吧，大惊小怪的。”

　　方默松了口气，心里默默骂了一句：“那些笨蛋，听不懂我意思吗？还是连戏都不会演？”

　　五六分钟后，常一诺在红塔旁的那圈绿化带里发现了犯人留下的线索。不出所料，犯人留下的不仅是一条线索，他还留下了一个炸弹。

　　常一诺通知一行人聚集在红塔下。一警员见了线索就想把他拿起来，手还未碰到炸弹，他就被方默给喝住了。
　　“停下！”

　　那警员战战兢兢的看向了自己的上司：“为什么？”

　　方默指了指炸弹上一闪一闪的红灯：“平衡器，看见没？”
　　“没……”
　　“做事不要鲁莽，就算我们是大老爷们儿，也得细致。”方默亲自将炸弹从灌木丛里缓缓的拿出，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把小刀，蹲着拆起炸弹来，“围过来点，别让人给见着了。”

　　常一诺一愣：“你这小刀哪儿来的？”
　　“从门卫大爷那儿顺来的。”方默一边拆着炸弹，一边说到，“当然是为了以防万一。”

　　“你早知道会有炸弹了？”常一诺问到。
　　原来自己能想到的东西，方默早就想到了。还说什么自己开朗点自己就是正职。他和方默之间差的其实不仅仅是一条裂缝，而是一条他无法逾越的鸿沟。

　　“嗯，算是。”方默笑笑，抱着拆完的炸弹站了起来，“哪个犯人不是这个套路？每次遇到这种案子就很恼火，不过我们这次走大运了，这炸弹简单，好拆。”
　　他抽出了夹在炸弹之间的纸条，，不紧不慢的打开它。

　　“是石头，但堆成山却变成了黄金一样的存在。1-6”

　　石头……值钱。是玉楼。
　　看来犯人就是想引我们去走走李万林走过的路，不过先后顺序好像不大同，这是犯人要让我们知道什么吗？不过好在，现在已经能确认，两起失踪案之间的确有所关联。

　　“玉……下一个地点是玉楼。”常一诺说，“莫方，我记得这个地方是。”

　　方默点了点头，仿佛若有所思一般：“是的，吕南案的犯人与李万林案的犯人是同一个。”

　　“那我们不如派其他兄弟去拆炸弹，反正我们已经知道六个地点了，不是吗？”常一诺瞥了一眼吴永涛，他正在掏着他振动的手机。面部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平静得如无波水面一般。
　　可疑。

　　方默看了常一诺的眼神点了点头，的确，自己老婆被拐了还淡定成这样。是因为他不爱他老婆，还是他知道，吕南并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他之前为什么那么慌张，是演戏？还是他现在的表现是出于他对警方的完全信任？
　　“不，我总觉得这次犯人带我们走的路，是有特殊意义的。”

　　“警官！”吴永涛看了一眼手机，脸色突然一变，就像见鬼了一般，脸上的血色顿然无存。

　　又是一封匿名邮件。

　　“恭喜你们，找到了第一颗炸弹，那么就当它是个通关礼物，在这里悄悄告诉你们吧，下一个炸弹将会在12:50爆炸哦，祝你们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