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失重》江帆子

34、Chapter 34

　　许泷泽在医院里就地问了醒过来后的刘诚实，从他嘴里得知了李明当初威胁他不许再接近闻晴晴，让刘诚实又恨又怕。

　　“所以，你就杀了闻晴晴。”许泷泽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盯着刘诚实的眼神异常凌厉，脸上毫无表情。无论是谁见了，都不敢胡言半句，更何况心存惶恐的刘诚实。

　　“我，我没有。是他，是他害的。”刘诚实暗暗抓着被子，眼珠子不时转着，不敢看上许泷泽一眼。

　　“尸体是你从医院里盗走的，视频监控里可是拍得清清楚楚，这总没错吧。如果你现在坦白真相，就是主动认罪，警方会从宽处理。但如果你还敢有所隐瞒，我只能去问李明了。到时他先说出了真相，你就彻底失去了主动认罪的机会。结果如何，我想你这样一个高材生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刘诚实还是个学生，又接连遭遇了险些丧命的事，如今被眼前这个行事霸道的刑警队长的话一激，心底防线顿时奔溃，捂着被子竟大哭了起来，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道出了事实真相。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就是气不过，她明明跟我说过心里只有我，却在外面跟别人好了。所以，我就把她约到天台，要问清楚。谁知她却异常暴躁，不容我问半句话，我们就吵起来了.......”

　　“于是，你就把她推下了楼去？”

　　“我没有！”刘诚实情绪很激动，可眼神与许泷泽对视的瞬间，人又一下子气馁下来，没了半点气势，“我，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用手轻轻推了她一下，是她自己脚底踩滑落了空，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轻轻推了一下？”许泷泽抬眼看着刘诚实，站起身来，“同学，我看你还是趁早等着去审讯室问话吧。”

　　“警官！”刘诚实见许泷泽要走，赶忙喊住了他，“我，我是用刀子威胁了她，但我真的没打算要伤害她！”刘诚实止不住抽泣着，虚弱与胆怯在这时显得异常无助，“她让我，让我往我自己身上捅刀子，说是这样才能表明我爱她，这样我才能活得更久！我不明白，什么时候表示爱要用这种方式了。我不同意，她就一步步逼我这么做。我一心急，就推了她......我真的没有使劲......”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她说这样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是......”

　　许泷泽想到陆昭告诉过他，闻晴晴死前曾给严小渔打过电话，说是有大新闻要告诉他，还说与一本书有关，想到这里，许泷泽忽然明白了什么。

　　离开医院，许泷泽看了陆昭暗中传来的一个地址，带着王奇州就此查找到了刘茉莉的住处，在那里他们发现了更令人意外的事情。

　　离开刘茉莉以前的住处，许泷泽又再次去了闻晴晴坠楼的那栋楼的楼顶。刘诚实一直强调的那句“我真的没有使劲”让许泷泽推翻了以前所谓的合理推论。而真相如何，他已经心里有数了。

　　这一天，坐在单面可视玻璃的审讯室里，双目无神的凶犯李明显得比原来羸弱了许多，但眼神里的那股狠劲却是丝毫不减。他不肯说什么话，众人只得将破案的最终希望寄托在了许泷泽的身上。审讯室外，许泷泽一动不动地盯着凶犯的细微举动，单手接过了王奇州递来的档案夹，里面装着记录有李明案件的相关资料。但因案件依旧疑点重重，关乎详解不少是许泷泽单方面的猜想推断，他需要凶手亲口说出所有的内情。

　　许泷泽一手将档案夹在手中掂了掂，一手手指间绕玩着铜环，走进了审讯室，那种神态里常有的从容和自信总让人充满期待。只是，这一次，许泷泽一反雷厉风行的审讯常态，而是一言不发地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

　　审讯室里，李明听见有人进门坐在了对面，也没有抬头。沉默就这样继续着，持续着。直到他意识到今天的主审官还没有问话，才百无聊赖地抬起了头。一看是许泷泽，原本神色暗淡的他一下子像是被什么触动了，眼珠子恍惚转了几转，又无精打采地低了眼。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许泷泽只跟李明有过两次交锋，一次是在体育馆，一次是在荒废的工地厂房。李明每每一见许泷泽的身影便下意识地先跑走了，他对许泷泽有种本能的反应，“嗅觉”灵敏的神探许泷泽当然感受得出来。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越狱、杀人、绑架，你们想怎么判就怎么判吧。”李明终于开口说了话。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也应该知道，在我面前‘无话可说’，就等于自找没趣。”

　　“早就听说过弘都有个神探，查案缉凶，超不过一周就能水落石出。看来这次还是让你得逞了。”李明的声音显得低沉沙哑，盯着许泷泽的眼神是嘲弄，也是不屑，“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那个锲而不舍的朋友，他倒也是个狠角色，我这次是输在了他的手里，不是你。”李明原本是个汽修工，对车辆尤其喜爱也懂行，与孟楚秋的几次交锋，让他深有体会。

　　许泷泽当然知道李明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随即转换了话题，“你没什么可说的，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今天来就是来通知你，闻晴晴的遗体已经移交家属方面，具体的控诉程序很快也会启动。”

　　李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低着眼，冷漠着。

　　“今天，我还给你带来了样东西。”许泷泽从档案夹里拿出了半张照片，正是贴在地下室墙上的那张照片。

　　李明一看照片，表情立刻凝固了。脸上的肌肉慢慢地开始抽搐起来，手腕上的锁链也撑得发直。

　　许泷泽早将一切看在眼里，这时的他才开始进入了正题。

　　“刘茉莉，人称‘花姐’，本地人，茉莉餐厅的老板，五年前因心梗去世，时年38岁。其人为人泼辣，却也乐善厚道。不过，我最近查到了一件事，看似单身豪爽的花姐，在外面倒是有个对她颇为上心的男人，邻居说，那个男人时常夜宿花姐家中。”

　　“你闭嘴！”李明终于吼了出来。

　　“怎么，触碰到你的底线了？”许泷泽单手将照片竖在了桌子上，“我就喜欢聊底线的话题。十八年前，她最心爱的男人为了给她治病，用人生自由换来了她的健康和生活无忧，而他自己却选择锒铛入狱。十三年后，女人依旧是没能等到男人出狱便撒手人寰，男人心痛至极，越狱出逃，只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啊，真是一段美妙无比的爱情故事。”

　　李明脸色僵硬得厉害，喘着粗气牙关咬得直响。

　　许泷泽继续道，“只可惜这么美的童话，背后却是谎言连篇，血泪斑斑。十八年前，刘茉莉为了离开那个夜总会，怂恿你出去赚更多的钱，这种精神逼迫促使你犯险去酿祸杀人，走上了这条不归路。等到你入狱后，她顺利地拿到了那么一大笔钱，明知钱的来历不正，却拿得心安理得。那笔钱当时不是直接打到了刘茉莉的账上，而是打在了她的一个表弟账上。也因此当年警方没能查出来这一内情。只可惜，时隔多年，我们还是找到了蛛丝马迹。她的那个表弟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并无人照顾。但是自从你入狱后，刘茉莉竟然开始三天两头地去照顾她那个几年都不来往的表弟，目的真可谓昭然若揭了。看来，你在牢里受苦，她在外面周转赃款，倒是过得不亦乐乎。”

　　“你住嘴！我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警察，能没有关系吗？如果我说得不在理，你又何必急着反驳。我相信你这十几年虽然人在牢里，但对她在外面的事情应该是一清二楚。”

　　“钱是我赚的！是我冒死拿命换来的！难道我不应该知道吗？！”

　　“你终于还是承认了。”许泷泽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所以，监视人，一向是你擅长的。包括对闻晴晴的监视。”许泷泽将放有针孔摄像头的塑料袋摆在了桌子前，“闻晴晴是你杀的，对吧？”

　　“笑话！你们警察不是抓到刘诚实了吗？他比谁都了解死因，晴晴可是他一手推下楼去的。”

　　“是他失手推下了楼？还是你早就预谋好的呢？那些栅栏乍一看是闻晴晴失足坠楼时，身体冲断了阑干而出现的损毁，但据我现场查看发现，那些金属阑干虽然生了铁锈，但还够结实，以闻晴晴仅仅九十八斤的体重即便重重撞到阑干上，也一定会因为一时受到的阻拦反弹，而下意识地站稳脚，根本不会就那么冲断阑干坠落下去。”

　　李明一动不动地看着许泷泽，眼神里划过了深深的谨慎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