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泪语》玉林鱼

4、往事再现

　　踉跄走出灯火通明的酒店，倚靠在昏黄路灯下的希乐再也忍不住难过，心脏像是被网住的一尾鱼，网越收越紧，水越来越少，鱼越是挣扎却越觉得自己呼吸困难，想发出哭声却只有喝喝的气流声穿过，想要迈开腿找一个椅子坐下，双腿却一软，狼狈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呵呵，希乐心里自嘲，干脆就靠着路灯和身后的灌木丛，原地坐下。林然的那句“咱宝贝闺女”如魔音在耳，一直在她脑中反复响起。希乐以为自己能够接受总有一天，他会带着外面众多红颜知己的一个来到自己面前，也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个相逢场景。电视新闻上经常报道正宫手撕小三，丈夫却暴揍原配，大力维护“第三者”，甚至还有原配被双方逼着跳楼的事儿。希乐在那些独自一人的夜里经常想，自己不能这样，男人的错为何要女人承担？他不爱你了这是一个无情的事实，他又爱上另外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了，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现实。我只想维护这个家的完整，让我的孩子能够在一个有父有母，有父爱有母爱，有爷爷奶奶的家庭中健康成长。希乐想起最初知道林然在外面有女人的时候，自己也曾向他闹过，得到的却是你想太多和震耳的摔门声，她拿着那女人发的亲密合照去找婆婆，婆婆当时是怎么说的呢？“希乐，男人吃厌了青菜萝卜，想吃大鱼大肉很正常，只要你依然是她户口本上的那个人，是他儿子他妈，外面的再怎么折腾也动不了你的位置。”婆婆见她仍愣着，拍拍她的头继续劝道，“希乐，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最终阿然会看到你的好，你看你阿公年轻的时候不也是风流成性，心里还有个忘不了的初恋，我当时为了追他还帮他俩私会放风，现在他不也是老老实实地跟我过了一辈子？多为孩子想想，他还需要父亲。”是啊，18岁的希乐怀着美好的憧憬嫁给了20岁的林然，现在20多年过去了，在她以为自己的忍气吞声终于能像婆婆一样换来浪子回头，他俩可以一起含饴弄孙的时候，那声“咱家闺女”却给她浇了一桶冰水。自己本来也是能有一个可爱的闺女，她会穿上自己织的小裙子，扎着蝴蝶结小辫，甜甜地缠着她叫妈妈，或许她也会像一个小太阳温暖那一浪子的心，带他回家。可当她满心欢喜地拿着B超单子去找林然，他的表情先是错愕，之后是那多年不变的冷漠，“打了！”两个字如重锤般敲在希乐心头，让她觉得肚子似乎也痛了起来。“为什么，我们现在养得起她了，即使是交罚款我也要生下来！”希乐的坚持却换来他更加冷情的回答，“不打掉就离婚！”。那是她辛辛苦苦盼来的闺女，当时林然已经很少回家，她知道外面的女人长啥样还知道最近跟他交往的那人是谁，是因为她们一个个急不可耐地发照片炫耀，企图宣誓主权。还是他酒醉后的一次粗鲁对待，让她的闺女梦成真。刚生下小洋的时候，阿然就说等以后有钱了要生个跟她一样的闺女。希乐无法理解当时的林然明明很想要一个贴心小棉袄，也知道她有多渴望拥有一个小姑娘，他怎么能那么残忍地说出“打掉！”这两个字，还让她在孩子和离婚之间做出选择？那时的自己多傻啊，相信婆婆的话，不想要还在上中学的儿子没有父亲，想着来日方长……可现在他却和另一个女人要有自己的闺女，可她的呢？再也回不来了。“是因为那是我要生的闺女，他才不要吧。”希乐像是叹息，手机一声一声的震动，带着一股誓不罢休的劲头。一打开好几条未读短信跳了出来，号码很陌生，而且还都是彩信。希乐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多年前收到各色女人发来的亲密合照时，心里那种钻心的抽痛似乎还留在记忆里。明知道不应该打开，只当是垃圾短信删掉就好，可今晚的一幕幕又如胶片放映般闪现，手指的动作远快于纠结的心，待她反应过来，第一张图片已经清晰地出现在了屏幕正中。希乐的双眼不自觉地睁大，原本就明亮的大眼睛这时候因为用力圆睁很像是凸出的死鱼眼，她此刻灰白的脸色加上圆睁的双眼，表达的情感极其复杂，极度的震惊中又有愤怒、绝望、恐慌，更多的是自嘲。她的手指划过一张张的高清图，之后久久的停留在最后一张上，手中的东西似乎有千斤重，她再也支撑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像是野兽受伤的声音，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混沌中。手机啪地一声摔在了地面，仍固执地显示着那张刺眼的照片，似是在得意地炫耀自己最终的胜利。一家三口正围着一个精美的三层蛋糕有说有笑，中间的那个小男孩戴着生日帽，正撅着嘴闭眼许愿，旁边搂着女子的男人正笑着凝视自己的小翻版，照片下角还有一行手写的字“亲爱的麟宝，6岁生日快乐----永远爱你的然爸和香妈咪。”苍狂霸气的字体下流露出作为父亲的柔情蜜爱。
　　6年前，希乐在医院失去了自己的闺女，之后医院对于她总是一个能避则避的地方，即使生病也是自己拿药吃。可没想到，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那标志性的雪白天花板，鼻尖充斥的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看外面似乎是晴天，没拉紧的窗帘缝隙里透出一股明晃的光。“白天？”希乐的大脑开始清醒，昨晚上看到了林然他们一家三口从孩子出生，到参加学校活动，逛街，去游乐园的甜蜜照片，最后一张是孩子6岁生日，正是这个月初的事儿。想到简直是小翻版林然的那6岁小孩，希乐就觉得自己又喘不过气来，“难怪当初那么残忍地让我打掉闺女，原来人家早就有了孩子，现在马上又要有小棉袄了。哈哈哈，希乐啊，你是有多蠢，林然骂你蠢女人还真是这样。”她越说笑得越欢，眼泪却是涨水的小水洼，希乐抬手一抹，满掌泪水，“你有什么资格哭，蠢货，闺女我对不起你，妈妈没有保护好......你，我......”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旁边的心电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