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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黄粱一梦终须醒,三生浮屠忘前身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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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后我在这个人身上多了些目光,不是下属对领导的追逐,而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
我当然知道他转我专业的意图,他也自然知道我失恋的这档子事。
他其实挺好看,眉目疏朗,浓浓书卷气,一看就是教书先生,却又比教书先生多了点狡黠。
宿舍楼总共四层半,所谓半,就是四层顶楼的楼梯处盖了一大间,阻挡雨水。而梁国栋校长就住这间。这个最高处,暑天热得半死,冬天风刮得更猛,没半点好处。他可能就喜欢这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我猜他如沐春风的笑容下内心可能很阴郁,一二三层是男教师或有家庭教师的宿舍,四层则是住单身女教师。我和王晴的房间就在楼梯旁。他上下楼的声音我听得一清二楚。以前觉得他道貌岸然的时候,一听这脚步声觉得是噪音,好烦。现在听起来亲切多了。
教师职称考试很重要一条,就是就是要当过班主任或者辅导员。这样看来,他的确是提拔了我,给未来我的发展提供了必备条件。转岗换专业,对我并不难,这语文老师我当得如鱼得水。这并不奇怪,我爸就是语文老师,先天就有这根筋,后天稍加努力就圆满了。
近日,我睡得迷糊中总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午夜徘徊的总是可怜的游魂。他也挺可怜的。
这天夜里,我听到楼梯口的摔倒声,于是披上外套就往外走,王晴一把拉住我,这家伙也醒了。
“这么大的动静,还有酒瓶碎裂的声音,你以为这一栋楼只有你听见。”王晴对我的呆蠢很是无语,“如果他只是微醉,哪个领导愿意让属下看见狼狈的样子你且等等,万一有人冒尖邀功呢!”
我和王晴都各自坐回自己的床边,半天也不见有人开门声。他施恩于我,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我都觉得我应该出手,只是扶一扶能有什么
趁王晴不注意,我溜了出去。平时威风八面,四平八稳的梁校长栽坐在楼梯上,歪靠墙边,似乎睡着了。四月的夜间,海风呼啸刺骨寒气逼人,本地有“清明谷雨冻死老鼠”的说法。想着不应该让他这样睡一夜,这样睡一夜,第二天就得帮他打120了。
伸去的手又缩回来,男女有别,又深更半夜,我挺为难的。站在边上看了半天,也不知如何是好
说来寒心,平时一个个点头哈腰的,现在关健时候却避而远之。领导和属下的关系维护着表面的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涌动。他凌乱不堪的头发耷拉在额头,一身刺鼻的酒气,与平时一尘不染的风格相去甚远。
鼓足好大的勇气,拉半天也拉不动,我的力气太小。我在他的脸上拍了又拍,想弄醒,这家伙睡得真沉。谁说不敢在太岁头上动他土你先太岁喝醉就可以。
我拍了拍他的脸颊,又摸了摸头发,觉得挺好玩的。有那么几分钟的幸灾乐祸,看他这副惨样又心软下来。只好返回去,厚着脸皮求王晴,王晴说:“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我点了点头,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楼梯口走。王晴这人嘴巴刁,心善。我俩一边搀一个,跌跌撞撞地把他弄到他的宿舍门口,我又伸手去摸他的外套口袋,一大串钥匙,十几把,本来就够气喘吁吁的,还要一把一把地试,我的双耳因急躁而通红。哦,my god,终于打开了。我大大吁了口气,两人合力把醉汉往床上推,我不怀好意地朝王晴挤了挤眉,附在她耳边说:“想不想拔一下虎须”
她瞪大了眼,立刻要走。我一只手拉着她,另一手在梁国栋的脸上轻快地挥了两下,王晴脸煞白,跑了。我喜呵呵地也撤了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还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洋洋得意,乐得合不扰嘴。
王晴“嗤”了一声说:“幼稚!”又回到被窝里去。开玩笑归开玩笑,醉成那样,需要不需解酒茶。
我拿着扫帚把那酒瓶的玻璃渣子收拾干净,回到房间,王晴已发出了细细的鼾声。我拿泡好的茶水来到五楼,这人居然在呕吐,恶心刺鼻的味道传来,我想拔腿就跑。好像报纸上有个死亡案例,说一人喝醉之后,没有及时清理口鼻中的污秽物,然后窒息死了。
生平第一次收拾这种残局,第一次照顾人。打开保温瓶,幸好保温瓶中的水满当当的。往脸盆里冲水,又去门后拿毛巾,这家伙的毛巾真干净,还散着熏衣草的香味。
外套上的污秽物惨不忍睹,我撅嘴,让撅起的嘴唇盖住鼻孔,暂时停住呼吸。
我把他扶起来,拨去他的外套,他的双手无力的垂着。真不明白男人这个族群,酒有那么好喝吗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我把茶杯往他的嘴边送,他居然很配合的喝了。幸好他醉态只是呕和睡觉,不会动武,否则不可想像。
幸好刚才没帮他盖被子,否则还要多洗床被子。这家伙醉成这样还有意识,吐的时候还能把头歪向床外,也是人才。
拧干毛巾,我把他的眼镜摘下,擦了擦他的脸,其实他的脸很清秀,柳叶如眉,鼻梁高挺,完全是可以去后花园当勾搭良家妇人的小白脸。平时整天端着,他也不嫌累。我都看累了。
我仔细检查了,鼻子里什么也没有。我想让他的后背垫高了睡,即使再吐也不会返流,更不会窒息。
床上就一床被子,一个枕头,他的东西也又不好乱翻。我正好有闲置的棉被,之前是做床垫用,现在只好拿来急用。
我蹑手蹑脚地下楼,又蹑手蹑脚地上楼。一切收拾完毕,睡梦中的他挺可爱的。我的两只手在他的左右脸颊同时拍了拍。仿佛在逗一个三岁的娃娃。
就是那么倒霉,他的一只手握住了我的右手。他嗫嚅地说:“叶蓁,我喜欢你。叶蓁……”天旋地转,五雷轰顶,我落荒而逃,还不忘替他带上了门。海风寒凉,醉酒的人哪禁得起吹
慌里慌张地回到自己的床上,因为惊吓,睡意全退。我忽然庆幸自己的善举,这话是我本人听到倒无所谓,要是让另一个人听到,得做出多少文章,滋生多少流言蜚语太吓人了!
他的话是酒后胡言,还是蓄谋已久他真醉还是假醉
应该是真醉,难道他未卜先知,事先知道我会去扶他吗?酒后胡言往往掏心掏肺,说的是真心话。他是什么时候对我起歹心的带着许多杂乱的疑问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昏昏沉沉的在值早课,看见梁国栋衣冠楚楚的从教室门口经过,脸上挂着招牌的笑容,一样和蔼可亲,还不失威严。昨晚我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