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玩家》打哩

3、第 3 章

　　呜呜呜——
　　呜呜呜——
　　鬼婴伸出黑小的指甲，扣破地面，四肢并用，向许悦飞速袭来。
　　许悦大骇，退后一步，后心竟是严丝合缝地贴到墙上，这次，整个人都要被拖入墙体！

　　铛——铛——铛——
　　噪音般的金属敲击之声，又在某处疯狂大响了三下。
　　鬼婴忽然倒走，退入黑暗，悉悉索索爬向远方。

　　居然被噪音拯救了……
　　前方再无障碍，许悦一个前扑，及时自救，整套动作俗称——我一个狗啃泥就躺在地上。
　　他躺在地上，然后，跳起来就是跑呀。

　　身后轰隆一声，不断前进的墙壁内部，诡异小兽群，爆炸般再次涌现，好似蛛网展开，誓不放过许悦。它们速度极快，依附墙体，如影随形，如蛆附骨，不时伸出狰狞的头颅，一次次徒劳尝试——可否用利齿，撕碎许悦的肢干。
　　许悦左突右闯，上蹿下跳，好似实验管道中的白耗子，险险避过暗潮汹涌的伺机而动。
　　发现血箭头，他就顺着箭头的指引，转弯或直行；如果错过了，也没有办法。
　　眼前的道路变幻莫测，身后的道路不断坍缩。明明看准了是两条岔口，跑到近前，化为三条……
　　一切都是真实的，一切都是虚幻无依的……
　　狭窄的通道中，极度压抑，危机四伏，许悦感到许多通路，自己已经疯狂奔跑过无数回，却又说不准是否来过，因为相似的路途上，总是在这里或那里，多出了一滩又一滩鲜血。
　　许悦相信，今晚前来面试的，绝不止他一个人。
　　又有多少人，能够生还？
　　在不为人知的某个瞬间，许悦下定决心，他必须活着离开这里。他还有许多未尽的事业，他还有执念，比如说，爸妈一辈子，就留给他两套房，而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来得及收呢。

　　“……我绝对不能死，我还要活着出去，把房租给收了……”

　　许悦喃喃鼓励着自己，仿佛由此紧握了同外面世界最后的一丝联系。

　　如果一个人身处最无助的绝境，还能思及家人和金钱，那么可以肯定，这个人仍然保有理智。

　　但体力上，真的已经精疲力竭了吗？

　　用五十米冲刺的速度，跑了一整个马拉松的距离。

　　许悦不能再多跑一步了。

　　“啊！……”

　　下一条岔口，他同别人碰撞在一起。
　　终于见着一个大活人了。
　　同病相怜，同是天涯沦落人！
　　许悦真想给战友一个大大的拥抱！他浑身又充满了生的力量！
　　对方也是非常激动，两人互相瞧了一眼，差点没吓得一同尖叫起来。

　　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无论多近的距离，对方的脸庞都是一团模糊，仿佛隔着雾，根本没有五官。
　　许悦：“你也看不见我？”
　　对方身形与许悦差不多，比许悦还瘦弱一些，穿一身细条纹西装，白衬衫胸前全部汗湿，领带也有损毁。
　　“呼呼……”条纹西装喘道，“看不见。你跑了多久了？”
　　许悦听他声音很尖，亦像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处理过。
　　嗯嗯，“绝不会泄露应聘者的个人信息”这一条，招聘方果然坚守得非常好呢，现在连跟哪些人死在一起，都不知道了。

　　许悦估摸，怎么样也跑了有将近三个小时了吧。
　　他刚要回答，封闭的通道，突然出现一个岔口，两名应聘者一瞬冲出。其中一人慢了一步，被身后的墙体吞噬，墙中传来骨断筋碎的咀嚼之音。
　　条纹西装惊恐地捂住耳朵，忽然推了许悦一把，让许悦给他挡灾似的，回身就跑。谁知脚底磕绊，一只丑陋的兽头无声无息从墙角蹿出，趁其不备，啃住他的小腿。
　　“不……噢不……”
　　条纹西装摔向墙边，无数兽头涌出，他的身影在黑暗的角落，登时化为一团喷射的血浆……

　　“看什么？！快跑！——”
　　混乱中，又有人推了许悦一把。
　　越来越多的应聘者，聚集到一处。他们跑上同一条通路，不断有人被挤去墙边、跌倒，被践踏、被吃掉、咬噬，或者干脆消失不见。
　　许悦一下目睹了许多的死亡，他甚至觉得，这天晚上，自己看见的死人，比别人看见的活人还多。

　　“救救我！……”
　　“快拉我起来！求求你！”
　　多么声嘶力竭的呼号都被淹没，裹挟在失控的人群中，许悦难以自拔，如同溺水，头顶上再次响起洪亮难听的“铛——铛——铛——”声。
　　伴随这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巨大噪音，下一个出口，竟是豁然开朗了，应聘者们像沙丁鱼涌入罐头，冲入一间开阔的大厅。
　　十分老旧的建筑，却是干净整洁，黑乎乎的天花板上，一座环形的玻璃吊灯，散发出唯一温暖的光明。
　　嘭——
　　吃人的墙壁到此停止，大厅所有的出口，再次封闭。
　　罐头……合上了。

　　许悦站起身，随手拉起身边的几位男女。
　　吵杂的大厅，突然一片安静。
　　他循声望去，大厅二楼的台阶上，走下一个男人。
　　一个白胡子的圣诞老人？

　　圣诞老人红色盛装，雪白晶莹的胡须，毛茸茸瀑布般，几乎拖到地上。
　　他令人亲近的脸上，挂满慈祥的笑容，手中拿着一只银铁的铃铛，和一根生铁的短棍。
　　铛——铛——铛——
　　圣诞老人再次敲击起来。
　　众人屏息，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爬动声，原是那个惨白浮肿的鬼婴，自天花板游动而下，瘫软地伏在地上，仍不忘张开腐朽发臭的利口，呲呲恐吓。

　　“之前也是圣诞老人救了我们……”
　　“这个小畜生害怕金属的声音。”
　　应聘者们窃窃私语，对这只小鬼都是咬牙切齿，想必受尽了它的惊吓和折磨。
　　许悦也是。如果没有圣诞老人的敲击，他当时前有鬼婴，后有怪墙，早被吃得渣都不剩了。
　　仿佛是回应众人的猜测，圣诞老人悲天悯人地点点头，如用同情地口吻在说，“别害怕，你们都是好孩子。”

　　“老先生，我们跟着你，可以出去了吗？”
　　大胆的人已经走上短小的楼梯，站到圣诞老人身侧。
　　圣诞老人醇厚如同父辈的声音，道：“打开我身后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