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高塔·Ⅹ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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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内到处收集情报的魔法造物并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消息，稍微值得注意的只有艾尼科父母的动向。他们的生活轨迹都没有改变，看上去似乎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上了黑名单还逃亡到了家乡。
身为母亲的女性还在操持着家里的事务，身为继父的男性每天都认真执行着自己的工作，在断头台上利落地砍下有罪者的头颅。
“你那边也没收获？”
情报交流会上，绿检查完自己派出的造物后询问蓝。
蓝虽然在这群人中资历尚浅，但她对监控、情报收集类的魔法造物非常擅长，单在这方面的成就有超过她的前辈们也说不一定。
然而接收完造物传达的信息，蓝的脸色不大好看：“没有。”
这名年轻的女性魔法师看上去自尊心非常强，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擅长领域内的事情没有做好，对她而言大约是极大的耻辱。
但是没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其实也不能怪在蓝头上，毕竟艾尼科如果是个聪明人，就绝对不会在砂脊城里停留。
“没找到也正常。”黑佝偻着身子，因年老而大幅缩水的身体隐藏在墙角的阴影里，“他父母那边的动静呢。”
“没有特别的。”蓝回答，随后又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一般，补充了些内容，“室内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没有使用过魔法元素的痕迹，也没有信件往来。行动和社交都在日常范围内，没有出现异常的举动。”
“看起来城里是找不到什么信息咯。”
一直没参与过他们讨论的赤突然发声，那个懒洋洋的老爷爷伸了个懒腰，像是刚刚从酣睡中醒来。
“……嗯。”黑同意了赤的表态，“老样子，自由行动。等到沙暴停下的那一天开始正式执行任务。城里的监控照旧，三天一次会议。”
其余七个人都对这样的安排没什么意见。
会议结束后，绿拍了拍紫的肩膀，示意他出去说话。
“什么事。”
紫面无表情地看着绿，丝毫看不出那天与服务生爽朗谈笑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想问……你对那个魔物有兴趣吗。”
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绿的问题，他用一双黑得没有任何杂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绿看了好半天，把绿看得都要生理不适了才缓缓开口：“可以合作。”
“其他人呢。”
“青、蓝可以。”
这回换到是绿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紫了，显然后者几乎没有迟疑的回答里包含了一些内容。
“……你们早就结好了同盟？动作倒是挺快的。”绿不带感情倾向地点评，“所以呢，已经有捕捉办法了吗。”
“……”
紫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放大版的透明胶囊一样的物品丢给绿，他接过手来看了一眼，笑呵呵地收进了自己囊中。
“就凭这个，恐怕还有点危险吧。”
绿当然认得这个大型胶囊是什么，魔法师存放容易挥发、有腐蚀性的液体……或者固体时，经常会用到这个玩意。
他现在的库存里就有一大堆的同类产品，随手能掏出成千上百个。
“仔细看，这是未对外发售的秘密型号。”
插在衣兜里的手捏了捏透明的小东西，绿马上就发觉手感确实和市面上流转的那些有点不同。质地、形状都有些微妙的区别，不过更加详细的功能差别就不是光靠捏一捏就能知道的了。
绿抬眼看向紫，示意他解释。
“大幅强化原有抗性，丢进液体中可自动吸取，吸取完毕后自动清洗外壳并默认传送至预设地点。”
“噢……果然最好的东西是不会流入市场的。”
听着紫的描述，绿顿时觉得自己以前用的那些都是垃圾。
他的专攻不是这方面，平时也不会特意花时间去研究让各式各样的工具的功能更便捷的改进方法。对大部分志不在此的魔法师而言，会批量使用的道具直接购买现成的商品是最有效率的。
“还准备了这个东西，看来你们也都是有备而来啊。真怀疑咱们几个里面究竟有多少人真的只是被拉来的壮丁。”
绿还在感慨人心的不淳朴，紫突然伸手在绿的衣服上点了一点。顺着他的指腹，有一只很微小的瓢虫以相对而言非常快的速度爬到了绿的衣服上。
动作快得连绿这种常年在外混迹，导致身手比普通魔法师好得多的奇葩人士都差点没反应过来。而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分明长得白皙瘦弱，与普遍印象中的魔法师没有半点不同。
黑那个老不死和赤那个老头、黄那个看着温柔却心狠手辣的老太婆、青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现在又多了个不可小觑的紫。
他们这八个人可真是藏龙卧虎。
绿强压住想碾死虫子的冲动，让它一路沿着衣服爬到暴露在外的皮肤，“联络器？”
紫点头。
瓢虫联络器抓着肌理一路向上，没一会儿就溜进了绿黑色的头发里不见踪影。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绿爽快地和紫说了声再见，自己溜出旅店到处闲逛。
虽然即便进屋也不会被其他人盘问，但绿就是不喜欢和那些沉闷的人待在一起，这非常影响他的心情。
——
沙漠上空盘踞的沙暴在十多天后终于消失得一干二净，天空像是被那些砂砾清洗干净了似的，蔚蓝得宛如画中的场景。
八名魔法师齐聚在旅店的大通室内，暂时看不出有要动身的样子。
“派出监视器去沙漠盯着吧，等到有了消息我们再行动。”
绿不赞成马上就出城，他的余光瞥向蓝，意思已经非常明确。
“我倒是没问题。”有能够展示自己才能的地方蓝当然不会拒绝，而且也的确是这样做效率才比较高，“微型传送阵呢？如果要第一时间到那里的话起码要成千上万个才够。”
传送阵在魔法师当中并不稀奇，但微型传送阵可就不一般了。更何况一次性就要求这么多，正常人都不会有这种数量的库存，持有几百个就已经算得上是囤积癖。
上万个，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数字。
“真会狮子大开口。”
青不咸不淡地讽刺了一句。
被嘲讽的蓝脸色顿时不太好，但却没有回嘴，只是小幅度地瞪了他几眼。
“行了行了。”赤无聊地卷起自己的长胡子打发时间，“蓝啊，你的那些小宝贝里总归有那么一些，是自带了传送功能的吧。”
他熟稔的语气就像是在和自己的侄女聊天，可是话里的内容却毫不留情地揭开了蓝想要掩着的帘子。
“……”
蓝不敢反驳，她的视线游移到眼前的地板上，什么话也没说。
“微型魔法阵这个东西嘛……大家都肯定有点库存，都拿出来凑一凑就行。反正传送阵也只用一次，剿灭完魔物之后再还给大家不就好了。”赤漫不经心地提出自己的建议，“蓝的人品还是值得相信的，总不见得会做出有借无还的事情，对吧。”
事实上，在场的诸位也都心知肚明。
要是蓝真的已经愚蠢到敢私吞他们的东西，这里的其他七个人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为了一些不一定能派得上用场的微型魔法阵而给自己招来了这些人的报复，这都已经不是用赔本买卖可以形容的傻事了。
而沉默不语的蓝本身也并不是想要把他们的传送阵都塞入囊中，她只是单纯地不高兴暴露自己的宝贝们而已。
在蓝制造的魔法造物当中，但凡是带有传送功能的监视器，通常也都具有一些其他的便利功能。比如释放一些简单的魔法，热成像、声呐定位合为一体，魔法波动感知等。
要将这些功能集合在一个如昆虫般大小的探测器身上，需要的技术是非常高的。所以蓝总是很小心地使用着那些高级探测器，毕竟制作起来非常麻烦。
最终，八个人身上的微型魔法阵凑起来差不多正好够用。
蓝站在窗边，她将不大的窗户开至极限，外面和煦的暖风卷着叶片吹至光线不好的室内。
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黑洞，从洞中飞出了成群的昆虫型探测器。它们的个头小得足够被人忽略，但当几千几万只微小的昆虫聚集在一起时，黑压压的一团巨大阴影足以让人心生恐惧。
‘昆虫’中一些体型稍大的个体绕过它们的主人，从大通间的地板上拾起一个光球置于腹腔内，然后拍拍翅膀急速且悄然地跟着大部队飞向了外面的天空。
从远处看起来，就像是从窗户里冒出了一串黑烟。
开始时浓稠厚重，但没一会儿就消散在风中。
“多少时间能有结果？”
青有些百无聊赖，在正式行动前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因为很难定心去做其他事情，但又不知道自己还得等多久。
“最高速运转的话一个多小时就能覆盖整片沙漠，但考虑到他们潜入沙层底部的可能性，也许时间还会不定期延长。”
“啧。”他颇为不满地抱怨了一声，“直接等他出沙漠的时候再干掉不是更好吗，反正都已经设置警戒线了，简直是多此一举。”
“等他们把沙漠变成死地后再消灭，和在沙漠还保留着一些生物系统时消灭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黄不赞同地摇摇头，“大型的沙漠地貌很罕见，拉塞尔沙漠的独特性是难以复制的。要是被魔物破坏了干净，恢复工作可就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
“没那么容易又不是不行。”青盘着腿，挺直着腰板，两手在胸前交叉，“直接把这块地方变成魔法师的试验区不也挺好的，省得搞出点小动静还要被问东问西。”
‘啪’，一声清楚的拍手声在不和谐的空气中响起，几人或多或少地看了眼手部尚保持在合拢状态的绿。
“都少说一点吧，别人还没抓到自己先内讧。保护生态也好试验田也罢，这些都是公会高层要做的决策，和我们这些闲散魔法师可没有半点关系。”
青的脸上露出了十足的嫌弃，仿佛是听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话题：“老子才不要做高层。”
其他人虽然没有像青这样明确地表态，但看起来明显都对此没什么兴趣。
这也难怪，毕竟当上掌权者的位置就等于是半放弃了在魔法师一职上的追求。通常只有年事已高并且在研究领域上感到了力不从心的魔法师会自愿去担任高层，其他人可以在心里看不起他们，但却还是得服从他们的决定。
毕竟——不服你来当高层。
如果不愿意为集体的利益而牺牲，那就乖乖听从命令。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除了需要将心思都集中在探测器上的蓝，其他人都默默地等着时间的流逝——可能还有个总是因为不耐烦而发出声音的青需要被排除。
耐心虽然是魔法师必备的素质，但他们耐心的对象一般而言仅限于自己的专业领域。至于其他方面，全看个人修养。
昆虫形状的探测器队伍出发时天色还蒙蒙亮，现在连太阳都见不到了。
“潜在沙地里这么长时间？他是魔偶吗？”
按捺了一整天，在蓝始终没通报好消息后，青终于还是忍不住质疑起来。
“魔偶不至于，不过这么长时间不出地面的确有点问题。”青的发言罕见地被认同，紫继续分析道，“工坊已经被毁，就算当初带了些东西出来也不应该有很多。被传送走就更不可能了，沙漠周围的传送拦截网只进不出，以他的能力还没办法破解。”
“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而事实就是，我们到现在都没找到他人在哪！喂，你那些小虫子是不是都瞎了啊！”
虽然青也心知肚明蓝的探测器是他们之中最好的，但他依旧朝着持续工作整日的蓝叫唤。
不说全身心投入的蓝自己会不会停止监控回嘴，旁边的黄倒是先帮着说话了：“现在出力的是蓝，你要是不满就自己去找。既然选择了在这件事上旁观，就不要说些风凉话。免得到时候蓝失败了，原因全算在你头上。”
“……”
青这种性格的人，被明确指责和威胁之后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然而他却一反常态地只隐晦地瞪了黄一眼就歇火了，其他人也都是见怪不怪的脸色。
诡异的安静弥漫在魔法师们中间。
隔了一小会儿，赤拔了自己几根胡须编成一条极其细的绳状戒指。他拿起胡须戒指凑在眼前仔细端详，似乎是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然后还颇有兴致地将它戴在手上。
做完了这一套解闷的动作，赤看上去高兴了不少。
他换了个姿势躺在柔软的靠垫里，仿佛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我们的任务是剿灭魔物没错吧。”
简单却蕴含深意的话让这位从任务开始到现在态度随意至极的老头子首次获得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多隐晦。
“事实上，艾尼科在我们到来之前就已经离开沙漠的可能性很高。”这次又是绿发言，赤的那句话显然提醒了他，让绿看到了自己的思维盲区，“虽然他当时是带着魔物一起逃走，但又没规定魔法师一定要和魔物待在一起。”
——虽然这次冒了点险，准备做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情，但绿本身可以算是个遵守规章制度的守序魔法师。魔物……不能说没有造出过，这种错误的结果几乎每个魔法师都会遇到。可是他在第一时间就将其消灭得干干净净，更别说把它放出去了。
剿灭魔物这类任务不常见，他们能来到砂脊城也是归功于探险队的上报和对艾尼科传送阵痕迹的追踪。
……于是绿，犯了个容易被忽略的逻辑错误。
“嗯。魔物前几次在中部森林吞噬魔兽时，艾尼科也不在它的附近，甚至都不在周边的城市。”接着绿之后发言的是紫，他一脸淡漠地讲出了早就查过的情报，“所以他不在沙漠里，或者说他不在这周边城市的可能性极大。毕竟让魔物自己尽情在沙漠里活动对他而言更有利，考虑到这里的特殊性，他现在已经不在国内的可能性很大——虽然，他并不是我们的目标。”
紫平如直线的语调内几乎不掺杂任何的主观情感，如果不是他见鬼说鬼话的变脸能力实在厉害，恐怕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这是一具精致到极致的魔偶。
“对艾尼科有过多的关注是不必要的，只要消灭还潜伏在拉塞尔沙漠的魔物，我们的任务就顺利完成了……艾尼科，不在我们的任务范围之内，他至多算任务中可能遇到的阻碍。”
相信没有人会听不懂紫这番条理清晰的言语，围坐着的人中对它产生了反应的人不多。毫无反应的人中存在着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的人，也存在着对此毫不在意的人。
“……喂喂，那敌人不是几乎只有一个小魔物吗？这就需要八个魔法师专途去对付吗？”很显然，会这么说话的在八人中只有青一个。
惬意地休息着的赤在听完青的质疑后，毫不在意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已经懒得再和他解释。
于是这个工作就交给了看似对魔物了解得很充分的紫身上，他对青的‘纯真’并不像其他人一样不屑理睬：“目前所知，魔物至少吞噬了两个森林和一部分沙漠的生物。连赫具沙虫都能吞下的东西，吞个把人我想应该是很简单的。之前没传出过相关的消息，可能是艾尼科不想把事态闹到那个地步所以有所控制。”
“如果我们真的要对他的宝贝下手，那他的宝贝为什么还要对我们留情？你就这么确定自己比那些魔兽都要强悍，肯定不会被一个小小的新人魔法师的魔物给吃得渣滓都不剩？”
会直接对人类造成伤亡的魔物数不胜数，不如说不会对人类产生直接伤害的魔物，才是沙漠中的绿洲，稀有得很。
青脾气躁，且非常讨厌参与这种浪费时间的任务。他知道不能放任魔物自由生长，却对魔物的危险程度没有直观的概念。
对敌方的低估和对自己明显超出实际水平的自信，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会走向灭亡的结局。
而这八人的队伍中，基本有一半的人都不觉得这一行人能完整地回去……如果魔物真如报告中那么凶恶的话。
在极端环境下作战对人类而言本就处于不利的地位，他们手上关于这只魔物的情报也不足以构筑起能百分百消灭它的理论。
未知最能吸引人，却也最能害死人。
“有动静了！”蓝大声地提醒其他人，“做好准备，五秒之后传送！”
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摆正姿态站了起来，在短暂的五秒过后，他们就从大通室内被传送到了沙漠的一角。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高塔·Ⅹ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