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中莲》楼至

2、捡漏王之师

　　第二章 捡漏王之师
　　思及深处一时间晃了神，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不，这种地方的都不能说是人了。
　　真结实。他撞上去的第一感觉。
　　“哟~这不是我们的捕命师吗？怎走得晃了神了。”被撞的那位倒是显得的无所谓，伸手扶起他，调侃道。
　　“抱歉，师爷”他有些羞報，毕竟走路走到走神撞到别人，还撞到同样在当差的阴官确实是说不过去，但他还是忍不住腓腹:我自己没长眼睛，难道你也没长眼睛？看见了不能给没长眼睛的人……好吧……没长眼的鬼让个路不成。
　　虽然心中一番吐槽，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看上去还有那么几分愧疚的样子。他在阴间一没靠山，二不愿生事，能说话解决的问题就绝不动手，何况是眼前这位有冥王罩着的师爷 ，他对喝黄泉水可没什么兴趣。
　　师爷只是这职务的简称，具体叫什么，其实他也不甚清楚。一来他未过多借问，二来也无人主动告诉过他这阴间的官差名位，连织梦师为他讨来的这个“捕命师”的职位位列高低都不清楚，只记得他该干哪些活。他也对这些官位俸禄不甚感兴趣，只是在对待这些阴差时总呈谦让之姿，这样也可使自己清静些。
　　倒是关于眼前此人，他到底还是有过一面之缘和了解的。那是在他刚刚就任捕命师之初到无究阁述职时遇见的，那时这位师爷正安安静静的趴在案前，睡觉。
　　那时，他对这师爷也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这师爷是个人才，不，鬼才，也不对，应该说是个仙才。毕竟这师爷好歹也是位列仙班，拿着冥王的俸禄，当着地府的官，然后心安理得的睡觉。而且这官也是当得十分稳当的，没见有人弹劾过他，也没被冥王丢下这高位，想必也是有些手段的神仙。
　　再后来，听引路的阴差说，自己当初就是被师爷从荒山野岭捡回来的。那一日他本是赶着去给南海的一位大人物送葬，虽说那位大人物最终会魂归地府，但表面功夫也是要做足了。于是这师爷便风风火火的去了，在归程路上见天降雷霆，一时好奇便停下了脚步，这一停便将他捡了回来。
　　原本打算拿他的残魂来做灯芯，万万没想到他在魄灯中凝成魂身，师爷觉得有趣便将他放了出来养魂，时间一长这师爷也忘记了这么一件事。他便一直悄无声息的养着魂魄，直到数百年后自黄泉醒来。
　　这也是在数百年后他与这位师爷在地府真正见的第一面。
　　这师爷是无究阁位高权重的主，虽说表面上他只是替冥王记录阴阳两界生灵与历史更迭的书生，但实际上，师爷这份职务在本质上就是他掌握了三千世界所有生灵的一切。他脑子一转，说来，功德簿的记录应也是这位师爷的份内之事，不知能否借来自己的功德簿一观。
　　“嘿，捕命师大人啊，你又走神了”说着，这位师爷又用伸手碰了碰他，他稍稍一躲，不漏声色。
　　“是我失礼，我知道我应该先向师爷道谢，毕竟是师爷将我带到此处，只是如今还有一事欲相求于师爷，我知晓这实在是失礼至极，但不知师爷能否将我的功德簿借我一观？”
　　他如此想了，便如此问了，可以最好，不能便罢，不过如此而已。
　　那师爷听见这话倒生出了几分趣味，他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数百年前随手捡的“灯芯”。之前就听说这“灯芯”醒过来了，还闹出不小动静，毕竟是自己捡回来的，这“灯芯”弄出来的事自然还是要他去善后，等收拾完了屁股之后他转身又将要去看这“灯芯”的事放到脑后了，一直没想起来，直到今天在这里被他迎面撞上。
　　师爷将手中的一沓簿子换到另一只手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开口道：
　　“你倒是有趣，刚把我撞了，一开口便是要翻阅我的书册，你该不是看准时机故意撞上来的吧？哈哈，不过，功德簿记录的东西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现在本师爷的心情还算不错，你想看，那便随本师来吧”走了没几步，突然那位师爷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突的转过身来，说：
　　“不过，你可不要去外面同其他鬼差说，不然我这门槛只怕得被踩烂了，我可不想天天没事替鬼找东西。”
　　“……这是自然，多谢”他还想反驳几句，他真的只是走神了！但想想结果也没差便不多作解释，随那师爷怎么想去。然后便一路随着走在前面的师爷去了无究阁。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原来阴官也可以当得如此有趣。不像神仙，不似厉鬼，倒活像是个人。那位师爷这一路上嘴皮子就没有歇停过，不知是他通晓百态或是他真是走过这许多地方活过这许多年，一会扯东，一会扯西，天上人间鬼途魔道。从盘古开天到女娲补天，从六界初分到六界动荡，人神佛鬼妖魔精灵草木皆兵，从干戈四起到四海升平。
　　他在这位师爷的口中听了许多自己未曾听过的奇闻异录。虽说当捕命师的这些年他去过阳间多次，到底还是执行任务多，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也甚少四处游荡，他不知可以往哪里去，自己没有记忆，又独自孤身一人，也就失了那份游玩的心情，不过如今听这位师爷说，才知晓原来阳间也有这许多有趣之处，只可惜自己早已是人间的过客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想游历人间的想法，不妨，下次便邀这位师爷同行，增添些趣味也是不错的。
　　“师爷，那下次有机会还望能与你同游，好让我也见识见识师爷方才所讲，见一见师爷所说的人间。”
　　他在后面走着，看着在前头带路的师爷，话也讲的随兴。
　　“哈，自然自然，下次……下次有机会当邀你同行，好了，我们到了，进来吧。”
　　说着走在前头的师爷在一座气势恢宏的阁楼前停下。他的目光越过师爷，入眼是一栋透着诡谲血光让人心生恶寒的高楼，不知建筑这阁楼的人是如何做到的，竞让这血色的月光聚拢照射在这阁楼上。他上次来的时候便被这景像所吸引，只不过那时他并没有进来这座阁楼，这座阁楼处在无究阁的后方，他也是四处游走时看见的。
　　咯吱~是那师爷伸手推开了楼门的声音，里面光线幽深，突然，那师爷打了一个响指，整栋阁楼瞬息之间灯火通明，一排排高架林立，上面搁满了书籍，放眼看去，尤为壮观。
　　这浩瀚无垠的书海，要是没有这师爷帮忙，要在这书海中找一本书无疑是大海捞针。他现在明白为何这阁楼没有鬼差守着了，若没有师爷，想找到自己想要的书根本是不可能的。
　　“你稍等下，我去给你拿。”突然那师爷刚迈开几步又兀的转过身来，问：
　　“嘿，捕命师大人啊，你还未告知我你的姓名呢，总不能叫我瞎找吧？”
　　“我名……莲刹。”
　　他犹豫的说出了记忆中的名字，他未曾向别人说出的名字。
　　“遮那无究，这是我的全名，大人你要记好了。”那位师爷说着手中凭空浮现了一本簿子，遮那无究将那簿子递给了莲刹，又说：
　　“莲刹？含有几分禅意是个好名字，你怎会叫这个名字，莫非……”
　　“莫非什么？”
　　莲刹不解。
　　“嗯……莫非你生前的身份是个吃斋念佛的佛门中人或是与佛门有关之人，但若是如此，你现在也不会在此当这阴官，所以怎么想都是八竿子打不着。”停顿了一会又接着说道：
　　“我修仙道，你在鬼途，而佛渡世，我与佛算是你的对立面，秃驴混得再落魄的也是直接踏着桥横着走的，哪里还需要像你……厄……你是要跟我继续探讨你的名字或是赶紧看看你的功德簿？”遮那无究指着莲刹手中的功德簿提醒道。
　　“自然是看功德簿要紧”
　　他们找了一处角落，坐了下去，莲刹轻轻翻开自己的功德簿，一字一句看的仔细，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是他这些年来当差做的功业，有时抓些游魂野鬼回归阴间，有时押送些恶鬼下十八层地狱，做着各种各样芝麻大小的本职工作。
　　阁楼里无风，烛火十分明亮的照印在他们的脸上。
　　“你的功德簿记的功业不少，可有一点却十分奇怪，似乎你的功业一直在与你的罪业相抵消，无休无止，怎么记都记不满，按理说，记了这么多功德的，早已是转世投了富贵胎。”遮那无究看了一眼莲剎那本功德簿上的内容，开口道。
　　“大概……是我生前罪孽深重，天不能容我罢。”
　　莲刹手指抚摸着写在功德簿上字，叹了口气，又问：
　　“师爷可有记录我生前诸事的书册？”
　　听到莲刹提出的问题，遮那无究难得正色看了他一眼，回道：
　　“有，但，我不能给你，你知道为什么这地府有这孟婆汤吗？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孤魂野鬼喝了忘却前尘旧事，生前事事休，心无旁骛的去转世投胎，只是，你比较特殊一些，自己把所有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替孟婆省了那一碗汤水却无法渡河。”
　　“那，师爷又是否知晓我的生平？”莲刹接着问。
　　“三千世界那么多的生灵，我哪里来的功夫去留意每一个生灵的生平，而且，就算我知晓，我也不能告诉你，道理是一样的。”
　　遮那无究看向高架上的书籍，那是无数生灵的平生，六界之中没有人看的故事比他多，可他不能说，只有自己静静观看。书中人的一切，无论那是罪恶滔天的恶人，还是普济苍生的善人，皆是一视同仁。
　　传闻遮那无究有一个好的口碑就是他嘴特别严实，谁也别想从他嘴里抠出来点什么东西，连冥王也拿他没办法。
　　听说新冥王刚刚上任的那会就找过遮那无究，想问问是谁在他背后阴他一把，把当时乱七八糟的阴界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他，提了他的名，让他来当这个冥王。让他知道非得让那个人喝几口黄泉水不可！
　　结果那师爷东躲西藏就是不肯说，被冥王逼得忍无可忍差点自己去渡奈何桥一了百了！冥王也是吓得够呛，一个飞扑过去把遮那无究压得是严严实实，就怕他真的从奈何桥上垮过去！
　　从那以后冥王是再不敢提此事了，不仅如此还下令谁敢再逼问师爷任何事情或者让师爷不痛快就让谁去喝几口黄泉水！
　　“是我为难师爷了。”
　　“哈，你又没有央求我将书册给你看，何来为难。”遮那无究笑着拍了拍莲刹的肩。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路，你的名字既然可能与佛门有关，那你何不往佛门去，但有一点你可切记，你终究是鬼魂，对于佛门中人来说，流连于人间的鬼魂是他们所不容的，虽然你持有两界通关碟令也不可大意，那可都是一群暴力和尚呢。”

作者有话说

　　我也想有师爷这捡漏王的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