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酒不醉人 人自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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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酒不醉人人自醉
找到了店家说的那间空房，苍华伸手推开门，里面果然如店家说的那样，很久没人住，也很久没人收拾了。
开门的瞬间灰尘扑面而来，站在门口的两个人猝不及防的被呛了一鼻子灰。
里头空气不流畅，还有一股怪味，闷闷的让人透不过来气。莲刹嫌弃之情毫不掩饰，开口提议:
“不如我们到屋顶睡觉，上面空气好，还能看星星看月亮，这里面根本没法住人，那店家分明是想让我们给他打扫这屋子，我们住一晚就走，等我们收拾完天都亮了，还睡什么睡？”
苍华面带难色的看向屋顶，丈量了一下高度，三人多高的屋顶要如何上去？爬上去还是跳上去？
从前飞檐走壁，御剑飞行样样不在话下，现在上个房顶就难住他了。
想来这次入世修行的用意多半是让他以更加接近凡人的状态去体会世间百态，从而领悟佛法真实义。
苍华为难道:
“贫僧……上不去。”
莲刹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哈了一声，道:
“这简单啊，我带你上去，走起！”
说完莲刹一把揽住苍华的腰一提，转眼间两人双双落在屋顶的瓦片上。
苍华脸色不改，莲刹放开他的腰站开了两步上下打量苍华，苍华任由他目光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莲刹忍不住道: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惶？这房顶可不低哟，你真的不会武功吗？”
苍华往地上看了一眼，确实不低，用来练习跳跃挺适合的。
“贫僧相信你，也相信佛祖保佑，贫僧现在身上确实半点功力都没有。”
苍华原地坐下打坐，阖眼感受在天与地之间流动的凉风，静默地吸收日月精华。
莲刹也在他旁边的空瓦片上侧卧，一手支头，一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有节拍的打着，嘴里哼着断断续续的曲调，随着夜风送进苍华耳中。
苍华也不觉得难听，只默默的听着他时不时不成曲调的哼哼声，呼吸随之缓缓进出。
月光中，夜风拂过，两个少年，一个端正静坐，一个豪纵侧卧，成就一副人间绝景。
莲刹晚饭的时候喝了整整一壶酒，那酒当时喝没什么感觉，喝完的后劲却大着，现在醉意涌上来，脸颊和双耳红彤彤的，眼神也开始迷离，只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看什么都不太真切。
他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却发现还是看不清苍华的脸，苍华在他眼里此时就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白月光，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莲刹喉珠不自觉滚动，用带着醉意懒散的声音说道:
“苍华，我觉得古人写的那些夸美人的诗句写得真好，早知道我就应该多读点书，这样就可以多夸夸你，其实我就会那三首夸人的诗，你要是再不答应我跟你一起走，我就真的要写不出来了……哈哈，还好三首诗，三封信对付你就够了……”
苍华睁开眼睛，转头一看他果然是醉了，居然不打自招。
莲刹打了一个嗝，又接着道:
“天道不公啊！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你生为女子我便娶你为妻，天天金屋藏娇才好。你看看一路上那些男男女女的目光都落在你身上，我长得也不算差啊，可往你身边一站反倒成了绿叶。”
苍华忍着将他从这上面丢下去的冲动，道:
“哦？贫僧正巧也有几句诗词相赠。”
莲刹兴致勃勃的把脑袋凑近几分，苍华道: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莲刹默念了几遍才反应过来苍华是在揶揄他是狡诈的狐狸，他咧嘴一笑，依旧心不慌脸不红赞道:
“好诗！好诗！”
他自认自己确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比这更无赖的事情他都做过，做了便不怕别人指点，别人也拿他没办法，骂他能让人消气他便任人骂了。
凡是跟他打过交道的没有人没痛骂过他几顿，捶手顿足懊悔自己交友不慎，什么狼心狗肺丧尽天良死不要脸等等等等……
苍华是佛门出身，不可能说出粗鄙之语，哪怕连骂人也要拐着弯骂，骂得还好听。
莲刹听完还直乐呵，得，现在骂他的语录里还能收录进去一首诗，值当。
苍华自然不知道莲刹的小九九，他警告过自己多次非礼勿言，奈何怒火难抑不骂不快，用诗句来骂人已经是他说过的最无礼的话。
所以他认为话说到这份上就够了，不宜说尽说绝不留颜面，但显然终究还是低估了莲刹的脸皮之厚。
醉意袭来，夜风没有让人清醒几分，反而撩拨起莲刹波涛汹涌的睡意，眼皮不停地一张一合，最后终是安静的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彻底进入梦乡前，他不知道自己抓到了什么东西，只是觉得软软的，暖暖的，就像一个舒服的枕头，他一把就把那个摸着像枕头的东西抱住，头就自觉靠上去，然后眼睛一闭不省人事。
月色无声，一夜无梦。
多久没有像这样安稳的睡一觉了？不会夜不能寐，不会夜半惊醒，一觉天明。
莲刹醒过来的第一眼是苍华瘦削的下巴，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他怎么躺到这和尚的大腿根上了？昨晚他抱住的、靠着的不是一个大枕头吗？！
莲刹腾的一下坐起来，结果起来的太猛，额头嗑到苍华的下巴，疼得他撕的一声捂住额头又跌了回去。
苍华被他这么撞一下，闷哼一声，睁开眼睛看向罪魁祸首。
这个人，昨晚上抱住他的腿就枕上来，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得死去活来，好不容易天快亮了终于消停下来，结果一醒来就不安生。
莲刹脸上有几分尴尬，他们认识不过几天，还没熟到能睡到人大腿根上的地步，再厚的脸皮此时也有些挂不住。
反观苍华神色自若，不见有异。
苍华居高临下颇有几分睥睨众生的姿态，道:
“施主还要躺到何时？”
施主二字苍华咬得有点重，看来这和尚现在心里很不爽。
莲刹不想去招惹他，识时务的坐起身，挠挠头，讪笑道:
“哈哈，不好意思啊，那个挺舒服的，你睡得怎么样？”
很不好。
但终究他的教养还是让他回道:
“还可以。”除了某个枕在他腿上的脑袋一直翻来覆去。
院外的草塘上，一群白毛大鹅纷纷清醒，一只只引颈长啸，嘹亮的嗓音叫醒梦中的人。
莲刹被这阵此起彼伏的鹅叫吸引了注意力，目光扫过去意外的看到草塘中央的一颗大槐树上有一个球一样大的蜂巢！
莲刹一下子就兴奋了，他现在正好嘴馋了，指了指那个草塘的方向，对苍华说:
“我们过去那里，看我给你弄点蜂蜜，我看你吃馒头都没什么营养。”
不等苍华说话，一把就把苍华拉起来，提着就越过墙跳了下去，放下苍华就匆匆跑过去，在膝盖高的草塘里的一跳一蹦的奔向那颗大槐树。
苍华摇摇头，只好跟着走过去，才走了没两步，就看见莲刹神色慌张地掉头往回狂奔，同时一阵阵嗡嗡的振翅声和大鹅的怒嚎声此起彼伏。
莲刹带着头顶上黑压压的飞虫和身后雪白的大鹅一路狂奔，场面混乱，声势浩大。
他居然去捅马蜂窝！
苍华惊得说不出来话，莲刹跑过他身边拉起他手就跑，苍华往回看了一眼头上飞的马蜂，地上追的大鹅，惊怒道:
“这些马蜂和大鹅是怎么回事？！”
莲刹气喘吁吁道:
“我哪知道那是马蜂窝，捅了之后、我、立马就跑，然后就把这些、这些大鹅的鹅蛋给踩碎了。”
这些大鹅的战斗力一点都不亚于这些马蜂，有时候惹上一只鹅比惹上一只狗还惨！被那鹅喙啄上一口，皮都能给你扯下来一大块。
苍华气不打一处来啊，可是眼下逃命要紧也没功夫去和莲刹算账，只得加快脚程，一下子就从莲刹拉着他跑，变成他拉着莲刹跑。
莲刹讶异了一下，没想到这和尚跑起来这么快。
他们拼命跑回到院墙下，莲刹提着苍华就跃上去，甩掉了大鹅却甩不掉头顶的马蜂。
莲刹只好一口气提着苍华跃过几座房顶，奔出几里地后才甩掉了锲而不舍追着的马蜂。
莲刹放开苍华的腰，一下子就脱力瘫在满是泥沙的地上，双腿伸着，双手撑在腰侧，仰头呼气。
他捅了马蜂窝，那些马蜂就一个劲追着他蛰，莲刹暴露在外的皮肤给马蜂蛰出来几个大包，看上去有点狼狈又有点好笑。
苍华一路跟着他逃命，跑得也没了脾气，好歹算是患难与共，虽然这个麻烦一开始就完全可以避免，看到莲刹那几个大包，苍华哭笑不得道:
“托你的福，我平生第一次被马蜂追，被大鹅赶。”
莲刹瘫坐在地上，抬头看他，笑嘻嘻道:
“这么说你还得感谢我啊，不然你怎么能体会到这平生的第一次，够刺激吧？”
苍华道:
“……哈”地上的人洁白的虎牙露出尖尖的一点，薄薄的嘴唇染上了殷红，撞进了苍华眼中让他再难移开眼睛。
身后的人世在极速的抽离，而他们被留在原地，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唯有一个在阳光下笑得灿烂的少年。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一出闹剧像是一道打破结界的光芒，照射进原本空洞的两个世界，他们循光前行，最后，在那处结界的边缘交汇、交缠。
两条不同的名为宿命的轨迹，悄然连接，再难分离。
宿命是什么？是让你我相遇，还是让你我永别？
不相见，不相念，可既然相见了，又要我如何去相忘
若这是宿命、是天道，那我何妨逆天改命!
我愿浮生大梦一场，回首仍见故人笑颜如初。
求佛亦求你。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酒不醉人 人自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