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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西域之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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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余右手握剑在后慢慢逼近,鸦甲慢慢后退,其余人纷纷避让,其实以鸦甲之力未必没有一拼之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心生退意,上次那如山似海的剑气给他的心灵种下了深刻的恐惧烙印。
一步又一步,江余近了七步。
鸦甲退了八步,他再也受不了这种无形的庞大压力,大吼一声,举着剑冲向不足三丈远的江余......
江余甩落剑尖上的几滴血,转向陆衍:“你没事吧。”
陆衍看着满地尸体,无一不是一剑封喉,摇摇头,而后想起江余看不见,连忙说自己没事。他还在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他见识过江余的剑,但那都是克制的。
在老虎和獐子的比拼中,老虎小心翼翼的收敛爪子,将獐子咬死,并不浪费体力,但当这只老虎受了伤,爆发出来的威力就实在吓人了。
方才的江余怕才是他的真实水平,鸦甲当日在他剑下走过十来招,但方才不过仅仅一招,江余的剑就出现在一个不可思议的位置,快若闪电,贯穿了鸦甲的颈项。而其他四处逃窜的乌鸦无一幸免,江余一剑一个,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全部收拾掉了。
此时天已大亮,两人决定立即出发赶往七星原,不再临安多作停顿,防止被人发现江余实力大减。
陆衍搜刮了鸦群身上的所有财物,悄悄在附近脚行买了一辆马车,雇了一个看上去极为老实的车夫,又在药铺里胡乱买了些药,杂夹着自己真正需要的药材,开始赶往七星原。
一路上陆衍有些沉默,江余倒是不习惯他这样:“怕我眼睛一辈子就这么瞎了?”
“不是的......”陆衍迟疑了一会,“你不难过吗?掌柜的都没出现接应你。”
江余大感好笑,他还以为陆衍在担心自己瞎了两人的安危问题:“如果他不知道鸦甲的这番布置,这样的下属要来何用?只会落入别人圈套。如果他因为被别的事情绊住没来,我为何要怪他?假如他是背叛我而没有来,那我只能自认倒霉,他将来也一定会倒霉的。”
不过,江余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小,程三思跟了他十几年,知道他的脾性,只要自己没死,那他肯定是死定了,而要江余死掉,这着实有点难度。
只是有一个可能,他没有跟陆衍说明,那就是程三思服从了来自西域的某项命令,所以才没有出现,这才是最可怕的推测。
大明宫黄金座椅上的那个人,给了自己第二次命,所以,假如他想要的话,就拿去吧......
西域,大明宫。
大明宫的主人不在黄金椅上,而是悠闲的坐在地上喂他的新宠物。
圣女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一旁的侍女想要去拦,被她一巴掌打到旁边,不敢作声。
“父亲,为什么把信天盟的消息拦下来不给我!”圣女来的匆忙,大概是一路跑过来的,此时天蓝色的头纱已经汗湿了,黏在头发上,她双手提着裙摆怒气冲冲的看着江梧远,即使妆容狼狈但也无损她惊人的美貌,乌檀木一样的黑发微微弯曲,被随意的聚拢在拇指大小的珍珠束环里,比天下的白云还要洁白的肌肤有着羊奶一样的润泽光芒,高挑的身材纤细有度,唯独一双眼睛微微泛蓝,像是最纯粹的蓝宝石一样,有着吸食人心的魅惑力。
“你来的正好,阿芙兰,看看我的小可爱。”江梧远站起身来,用脚踢了踢伏在地上的宠物。
“呜呜呜!”地上的宠物一看见阿芙兰顿时激动起来,拼命抬起头意图挣脱铁链,靠近这位美丽无双的草原公主。
阿芙兰一看见那张脸微微吃惊:“包包?”
江梧远用脚尖踩到吕中的脸上,用力碾了碾:“我就爱看他这张脸,多讨人喜欢的小东西,就是不太安分。”
阿芙兰皱眉:“他怎么了?”她这才注意到吕中被铁链紧紧锁住,连颈部也有一个项圈被铁链固定在地上的一个铁环上,整个人只能以极其难受的姿势跟狗一样趴在地上。
吕中是教中长老吕毕露之子,从小跟着阿芙兰一起长大,武功不错,人也十分英俊,引来不少注目,唯独对阿芙兰倾慕不已,只可惜佳人对他没一个好脸色。
此刻见他这般凄惨模样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这却给吕中带来极大的希望,他嗬嗬的叫着,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阿芙兰。
“他爹意图背叛圣教,昨天被我杀了,我看在他跟你有几分情谊的份上留了他一命。”
“我和他可没什么情谊,这种叛徒留着干嘛,一并杀了就是,爹爹你就是年纪大了干事婆婆妈妈的,这样如何治理圣教?”
吕中一瞬间像是被雷给劈中了,从小到大,他一直敬奉阿芙兰为女神,为了她一句话,自己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去大雪山挑战剑圣,虽然她一直对自己没好脸色,但没想到居然这般无情冷酷。
“快别浪费时间了,爹爹你快把信天盟的情报拿出来,是不是真的有江余的消息了!”阿芙兰可顾不上心如死灰的吕中,在她心目中,吕中如千千万的教众并无差别,但江余才是唯独心尖上的那一个。
江梧远唤人将吕中拖出去喂狼,然后慢条斯理的擦拭双手,开始喝茶,看阿芙兰急得不行了才微笑道:“怎么,信天盟那小子没给你通风报信吗?还算他有几分分寸,懂得规矩。”
阿芙兰气的直跺脚:“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我就说他怎么不肯告诉我,你是不是威胁他了?”
“我像是这么没品的人吗?威胁一个喜欢你的后辈?他讨好我还来不及吧!”江梧远哈哈大笑,伸手摸摸女儿嫩玉一般的脸庞,“七棠,爹爹就等着你嫁个可靠的少年郎,我看这个程家小子就很不错,人品武艺都属上佳……”
阿芙兰急得一把夺过江梧远手中茶杯:“爹!我在跟您说江余的事,你扯那么远干嘛!快点跟我说小余儿是不是真的没死啊!我就说嘛,他这个人属猫的有九条命,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死掉了!”说着说着她的眼睛蓄满了泪水,“这良心被野狼吞了的坏东西,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回来,心里还有没有咱们大明宫了!”
江梧远看着一往情深的女儿,大感头疼:“江余并非良配,我十年前就跟你讲过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说不定哪一天他就毒发身亡了,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吗?别告诉我地下密室你没去过!你愿意嫁一个每个月都要像野兽一样发作一次的男人吗?”
“爹!小余儿为圣教出生入死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
“哼!他对圣教忠心几分只有他自己知道!我们一直没收到他的消息就是因为他在临安让程三思不要给咱们传递消息。若非程昀之有心,得了情报第一时间发给咱们,我们可能至今还不知情。”
“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倒是快给我讲讲情况吧,别藏着掖着了!”阿芙兰靠上江梧远撒娇,又是捏肩膀又是捶背的。
江梧远注视着这个如同牡丹花一样艳丽的女儿,满心复杂,忽然又想到了那个遥远的雨夜,他浑身湿透发髻凌乱看着屋内柔情相拥的天作之合,心里痛的恨不得毁了这天地,如今,他的女儿也要重蹈自己覆辙吗?
不会的!江余敬自己如父,二十年来莫有不从,只要他的七棠喜欢,不择手段他也会帮她达成心愿!
江七棠并不知道自己父亲百转千回的心思,听了简短的情报觉得是不是对自己还有所隐瞒,又拉着江梧远的手娇嗔。
江梧远无奈的笑着:“我的七棠啊,草原上最美丽的鲜花!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星星,爹爹都会想办法帮你摘下来的,又怎么会对你隐瞒呢?”
信天盟已经算的上是高效,但能获得情报确实也十分有限。江余仿佛凭空出现,桃花坞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萧离水和程长卿身上,对这个昔日江南第一剑方道柳其实关注度并不高,因为他早就过气了。
等到临安府君家和临渊阁的博弈是重点,陆衍作为并不为人所知的椹麓山弟子慢慢的引起各方注目,至于方道柳身家也就清清楚楚的摆在那里,谁会想到江余竟会自降身份去假扮一个名声并不算好的手下败将。
程三思在临安十年经营也不是白给,他多番小动作掩饰下江余若隐若现,直到珍宝舫上,高斌用自己的鲜血宣告了剑中王者的回归,海中孤岛与世隔绝,信鸽信息传递更慢,所以连信天盟手上的消息也极为有限。
大多数跟信天盟业务往来的门派得到不过寥寥数语:高斌身死,江余回归。
因为有程昀之这个痴情人的关系,江梧远拿到的情报最后多了一句:身受重伤。
这句话江梧远是不可能讲给女儿听得,他了解女儿对江余的感情,虽然江余也是从小在眼前长大,他十分喜欢这个天赋异禀又乖巧听话的孩子,要是没有中毒他也会乐见其成的,但如今......
阿芙兰失望的起身,不过能够得到江余还活着的消息就已经足够令她宽慰了。
“七棠......”江梧远欲言又止。
“小余儿会帮圣教攻下中原的,这么多年您不是一直都这样教导他的吗?”阿芙兰回首嫣然一笑,“所以在这之前,他是不会死的。我会一直等他回来。”
江梧远勉强一笑,八年过去了,经历了生死背叛的江余是否还会和当年一样对自己言听计从,他没有把握,就像这次,程三思没有传递消息回来已是不好的端倪。
当年种种,除了当事人恐怕谁也说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