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宫略》待月西厢

27、逢孽缘

　　天空一声惊雷，顷刻间大雨便如洪水般覆于大地，众人纷纷拿出伞撑开，钟离走到了洛行云的伞下，将自己的油纸伞递给玉淼。怜儿见状，也示意战皓枫把伞给苏焱，跟自己合撑一把。

　　雨水顺着油纸伞的边缘砸在地面，掷地有声，青石板上的水流凝聚在一起，往地势低的地方奔去。街上空无一人，只剩风中的酒旗还在肆意飘荡。

　　玉淼与苏焱蜷缩着，躲在伞下，她微微抬眼，这滂沱大雨唤醒了她的记忆。那日，也是一个雨夜。

　　正巧赶上了苏垚的生辰，几个公子哥儿在护国侯府吃了宴，便撺掇着苏垚去逛百花楼。苏垚甩了甩袖子，道：“我是何等身份，若是去那种秦楼楚馆，岂不辱没了我们侯府的名声？”

　　李公子赶紧走到了苏垚的身前，“世子，我们不会告诉侯爷的。今儿是你生辰，是个大好日子，哥儿几个带你去见识一下，那百花楼的姑娘是个顶个的水灵。”

　　另一位穿着绿袍的公子赶紧将李公子拉到一边，捂着嘴偷笑道：“李公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听我爹说，侯爷已经给世子定下了一门亲事，那女子厉害得很，还没出闺阁便已闹得满城风雨，是个狠角儿。眼看着就要到婚期啦，日后我们想要跟世子厮混在一起，恐怕他那老虎世子妃还会呵斥呢。”

　　听闻此言，李公子斜眼看着苏垚，声音压低了几分：“世子，你不愿意去百花楼，不会是想把破雛留给你的宝贝世子妃吧？”

　　“久闻侯府是出了名的家教严，没想到还真是名不虚传。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们也为难世子了，美人只能我俩消受了。”两位公子哈哈大笑，让苏垚很是挂不住面子。

　　苏垚冷哼一声，他可是堂堂护国侯世子，难道还会被一个女人给管住不成？纵然再不喜欢那种地方，也不能在朋友面前跌份儿吧。

　　“去就是了。”

　　就这么连拉带拽，连哄带骗，苏垚便冒着雨，跟着两位公子去了百花楼。李公子轻咳两声，吴梓瑟便扭动着自己的身躯靠近过来。那一股脂粉的气息差点把苏垚给熏晕过去，这李公子和郑公子简直是大脑穿刺，来这种地方找乐子，那不是花钱买罪受？

　　“诶哟，原来是李公子和郑公子啊，”吴梓瑟在这烟花之地已经混迹多年，一眼就看出苏垚才是这里面的贵人。李公子是富商李老板的独子，郑公子是大地主郑员外的小儿子，能让他们客客气气，马首是瞻，肯定非富即贵：“这位公子不知是？”

　　“吴妈妈，这你可就眼拙了，”李公子搂着吴梓瑟的脖子，道：“这位可是护国侯世子，苏垚苏公子。”

　　“诶哟，”吴梓瑟听见护国侯几个字，哪里还敢怠慢，赶紧谄媚道：“原来是世子，老身有眼不识泰山，世子可别怪我。不如我给几位公子推荐几个姑娘，保准让你们满意而归。”

　　郑公子甩开扇子，道：“妈妈，你那几个庸脂俗粉就别拿出来寒碜我们世子了，叫玉淼姑娘来伺候。”

　　吴梓瑟脸色一变，毕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随即又堆上了笑脸：“世子，玉淼姑娘她虽然才艺双全，可是她卖艺不卖身啊。”

　　“这倒也是，”李公子叹了口气，眼神中流出遗憾的意思：“玉淼姑娘好虽好，可世子好不容易来玩一次，只能看不能爽，有什么意思？”

　　苏垚本就对父亲给自己安排的婚事不满，现在连一个青楼女子也摆弄不了，那他这个世子还有什么意义？“秦楼楚馆里的女子，还有卖艺不卖身的？本少爷要定了她！”

　　吴梓瑟当然知道玉淼的规矩，对旁的客人一概婉拒，只接待那个黑色蝴蝶面具的公子。可是苏垚非等闲之辈，若是驳了护国侯府的面子，那百花楼也就开到头了。

　　“世子，这……要不，我跟玉淼姑娘去通融通融。”话音未落，玉淼便出现在二楼的栏杆之后，她白衣胜雪，眉眼盈盈，道：“妈妈，让世子上来吧。”

　　李公子和郑公子赶紧怼了怼苏垚的胳膊，“世子，美人叫你上去呢，而且只叫你，要把握机会啊，春宵一刻值千金！”

　　苏垚上了二楼，玉淼已抱着琵琶坐定。她弹着悠闲的小曲儿，窗外雨声大作，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颇觉岁月静好。苏垚挑了挑眉，这个玉淼姑娘还真是有点意思，不过这大概是欲擒故纵吧。毕竟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女人不对世家侯府趋之若鹜呢？

　　“玉淼姑娘，百闻不如一见，本少爷很欣赏你。”

　　玉淼的手指突然停下，琵琶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声音像是三月的黄莺：“谢世子赏识，玉淼倍感荣幸。”

　　苏垚看了一眼窗外，雨还没有停歇，但天色却暗下去了，“玉淼姑娘，夜深了。”说罢，他便走到了床前，缓缓坐下。

　　玉淼灵眸微转，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套睡袍，递给苏垚。看到玉淼拿着睡袍朝自己走来，苏垚总算是满足了自己的征服感，他就知道不会有一个女人抗拒护国侯府的诱惑。正打算让玉淼退下，不用伺候了，便听得她说：“世子，玉淼已有心上之人，所以不能侍奉，外面倾盆大雨，世子衣裳湿了，感染风寒就不好了。请世子换了睡袍，在此歇息，若无事吩咐，玉淼便退下了。”

　　玉淼眼神坚定，不像是装出来的，更不像是欲擒故纵。若是她真的如此沉得住气，那也未免太可怕了。苏垚思量的时候，玉淼已经要退出门去了，苏垚赶紧叫住，道：“玉淼姑娘，你知道我是谁吗？”

　　“护国侯世子。”

　　“既然知道，难道你不想嫁给我，成为护国侯的世子妃？日后你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且再也没人敢欺负你。”

　　玉淼不卑不亢，谦逊有礼，福了福身道：“世子说笑了，我的情郎是世子也认识的人，我能得到世子的认同，便不枉今夜秉烛夜谈。我既已倾心与他，自然不会再对任何男子动心思。”

　　“我认识？”苏垚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了很多人，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少爷，征服了这个高贵又冷淡的女人。“他的家人会接受你做正妻吗？你若跟我，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世子，我只想要他。若是他的长辈接受了我，我会告知世子，希望得到世子的祝福。”说罢，玉淼便推开门，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吹乱了她的鬓角。

　　看着玉淼渐渐消失的背影，苏垚嘴角勾勒出一个阴冷的笑容，无论这个人是谁，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活着娶到你。紧紧攥着一旁的睡袍，贪婪的嗅着上面残存的气息，苏垚暗暗想道，没有我征服不了的人，谁也不能例外。

　　本来这场风波，玉淼是没有放在心上的，毕竟苏垚并不喜欢秦楼楚馆，花天酒地，玉淼也没想到，苏垚会把自己记得那么清楚。这一日，苏焱又来找玉淼，二人在阁楼上你侬我侬，缠绵悱恻。

　　玉淼缩在苏焱的怀中，眨了眨眼，道：“侯爷会同意我嫁给你吗？阿焱，别为难自己，若是不成，你就听从侯爷的安排。”

　　苏焱贴心的用被子捂住玉淼的香肩，怕她受凉生病：“淼儿，你放心吧，父亲一心在大哥身上，怎么会费心帮我安排婚事。等我攒够银子，便替你赎身，到时候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嫁进侯府了。”

　　“想都别想！”苏垚的声音遥遥传来，苏焱一惊，玉淼更是吃惊的钻到了被子里。苏垚下一秒便踏破房门，冲了进来。

　　看着苏焱衣衫不整靠在床上，被子里还有一团不明，瑟瑟发抖，苏垚便觉得心情大好。“苏焱，原来是你。”

　　苏垚一直觉得纳闷，他回去就问遍了那些公子哥儿，可每个人都说玉淼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们也曾重金索美人一吻，可到现在也没人能一亲芳泽。原来不是什么公子，而是苏焱这个窝囊废。

　　“大哥……”

　　“住口，”苏垚冷笑一声，坐在了桌子旁：“你也配叫我大哥？你只是通房丫鬟和父亲生下的孽种，你的骨子里留的是卑贱的血，我从不把你看成是弟弟，在我眼里你只是一条狗。”

　　苏焱眼睛通红，又无可奈何，苏垚他们人多势众，若是自己受些苦头也就算了，万一连累了淼儿……

　　“不过现在，我在百花楼这种地方发现了你的踪迹，你不是自视清高吗？竟然也会来这儿快活。我今儿就要替父亲，清理门户！”

　　说罢，便上去一群人将苏焱从床上拉了下来，摔在地上。玉淼偷偷掀开被子一角，却恰好与苏垚四目相对。苏垚带着玩味的笑意，阴险无比。玉淼不停地后退，苏垚正欲上前一步，苏焱便抱住了苏垚的大腿，焦急地催促道：“淼儿，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