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么么哒！》爇之

8、生之喜悦

　　人生沦落到这一步，还要学着懂事——千万不要告诉你妈，你正常在外多久她都不会担心，就当是在外婆家野完就直接去学校上学——吼！（当然，你觉得OK就去，不行就跟老师请假。）
　　人生沦落到这一步，还要学着生存——也不要一直呆着，找份工作，不管你怎样，我们不能养你到死，尽管你能活多久不知道，但是别想着靠家里——吼！
　　人生沦落到这一步，还要学着体谅——你外婆辛苦一辈子，把你送来多半是让她操心，你自己想想办法，能帮外婆做点什么，让你这人生有点意义——吼！
　　……
　　后小才老爹绝对是世界一流的甩锅老爹，车子一到门口，小仙自己觉得自己像是被从动物园里放出来一样，用细纱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老索之前给的大镜片墨镜加上口罩，在这样炎热的天气是不为过的。
　　人生沦落到这一步，还要学着包容——你把这张卡给外婆，她想带你去哪里看病就去哪里，不要拒绝外婆，让她心安理得，不留遗憾——吼！
　　后老爹就这样地放下她，朝柄玉奶奶挥挥手就离开了，毕竟公司是那么的忙，凡妈还需要他。柄玉奶奶心领神会，招招手，与后爸爸道别。尽管后爸爸安慰完小仙就一路没说过安慰的话，但是离别的时刻，望着小仙与柄玉奶奶的背影，眼泪便兀自地流着，他在心里捶打着自己，女儿这么小，怎么就遭到这样的事！
　　柄玉奶奶紧紧地拉着小仙的手，那手，跟自己一样松松垮垮的，就是没自己的粗糙罢了，她不敢掀开小仙裹紧的纱巾，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捏紧宣传纸，一边用手背擦着泪。一进家门，小仙便一下子扑到柄玉奶奶的怀里，她有太多的话想说，却不敢说，自己是可怜至极了，要比外婆还早地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我的宝宝啊，我的宝宝啊！”柄玉奶奶抱着小仙坐在沙发上，悲痛着，“宝宝，别怕哦，婆婆有办法，婆婆想到办法了，婆婆给你治！”
　　外婆的话外婆的情，是小仙女一直渴望的。她把后小才留下的卡交给外婆，她心里很欣慰踏实，把自己这条命自己的未来交给这个慈祥的老人。未来怎样，就全靠她老人家了。
　　“宝宝，饿了吧？婆婆蒸了鸡子，烂花花的，”柄玉奶奶总是朴素地知道，不管孩子遇到什么事情而悲伤难过甚至哭泣，吃点东西总能让他们开心，她也最朴素地知道，饿着肚子，谁还会有好心情面对这个世界，所以每当她在电视里看到非洲或是哪里有饥荒，她总会心里念着：饿大人也不能饿宝宝啊，要我们捐东西我们都要捐，要帮助他们。
　　小仙看着外婆颤巍巍地进了厨房，她的背自然地衰老佝偻着，不像以前那样轻便了。外婆刚把蒸锅的盖子打开，鸡子的香味就瞬间扑进小仙的鼻子，此刻她的肚子叫呼呼的，还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要紧的呢！鸡子的味道打开了她的食欲，也神奇地驱走了她的悲伤，她自己也好奇着，外婆是有什么魔力吗，她努力地想再次悲伤绝望起来，可是真的不行，试了几次，眼里心里脑里，通通的都没有。她眼巴巴地等着外婆给鸡子翻个身，浇上调味汁，直到端上桌，小仙便不顾地摘掉墨镜口罩，用纱巾把自己裹得就剩下眼睛鼻子嘴巴，顾不得手如何的苍老垂着皮，也顾不得洗洗，便大快朵颐——
　　“好吃，真好吃！婆婆你的手艺真好！！”小仙像是立刻注满了力量，活着，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突然觉得知足了，还计较什么容颜逝去，这辈子到底是活给谁看，不要这张脸了，就活不了了？多活几年，多活几年，后小才爸爸说得对，一切事物都是客观的，谎言和哄骗都是空虚的，一个人不想着认清现实，过多久都是虚空的，踏踏实实，过一天就顶上十年，值了！
　　“宝宝，慢点下啊，婆婆的手艺好吧？”柄玉奶奶喊宝宝，很像喊“抱抱”，她仔细地看着小仙吃着，心里有极大的满足，就等宝宝吃完，她就带宝宝去看病，带上压在箱底很久的存折，这上面的数字，足以彪炳自己实力不凡，不是简单的婆婆，女婿给的卡放着，自己能出多少就多少，不够再用女婿的。
　　半只鸡子下肚，小仙立刻活了过来，看来一只公鸡付出生命代价，换来一个人的满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值得的。
　　“宝宝，婆婆给你找好了医生，我们这就去，婆婆今天肯定帮你把病治好！呵呵~”柄玉奶奶为自己的伟大和自信迷醉着，呵呵地笑着；小仙看着婆婆手里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的宣传册，心里立刻感动，感谢外婆对自己的爱，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她都要跟着外婆。
　　就这样，祖孙二人便出发了，至于柄玉奶奶一直宠爱的欣欣跟昊昊，她此时是极其无所谓地喊了哥哥家的侄子帮忙接去，吵到老哥哥就吵吧，谁还没有个要紧的事情啊。
　　“三哥哥啊，我要带外孙女瞧病去，欣欣跟昊昊放你家几天，麻烦照顾下啦。”比他年纪大得多的三哥哥也是个老爷爷了，听到老妹妹这么一说，便摇着藤椅哼笑着，都这么大年纪，天天还这么多事，比国家主席都忙！哎呀，抱怨归抱怨，心疼归心疼，理解还是理解的，哪个老人不是对自己的子孙牵肠挂肚的。
　　小仙跟着婆婆风风火火大步流星地走到小区大门口，看婆婆这架势，就跟门口有专车等着一样。但事实是，到了门口，柄玉奶奶便呆了下，拿出手里的宣传册，一个个翻着，反正一个字也不认识，怎么翻都没影响。
　　“哎呀，就到这家医院，这家医院我记得坐2路车子六站就到了。”至于是什么医院，她也就知道是中医院，至于什么是中医院，嗨，这个解释不解释无所谓，他们在柄玉奶奶心里目前都是一个水准——谁治好宝宝，才是顶呱呱的。
　　要坐公交车？那是万万要不得的。小仙摸着包里的钥匙，感慨着，都这倒霉样了，连个代步的工具也没有，她狠狠地按了下——“滴滴”——哎呦我去！
　　生活对她还是留情的，后爸开出一段路程便调头回来了。这是小仙的车子，总不能让这孩子挤公交被人指点吧，他把车子停在门口，想电话来着，后来想，小仙想用时再说。再说，小仙自己选的车牌，完美的跟之前那张脸一样，不出两天，小仙就能自动扫描到自己的车子。
　　“婆婆，上车，我载你。”小仙上前打开车门，把柄玉奶奶扶上去。此时的柄玉奶奶坐在副驾驶上，一边捂着嘴儿笑着，一边捏紧宣传册朝门卫打着招呼。柄玉奶奶从没享受过这个待遇，这么多的孩子，都是在外拼搏，就算是有车子，也不能载着这个老太太，有很多路，柄玉奶奶都是靠双脚跑下来的，她没想过能坐上车子，甚至，她只是羡慕会骑自行车的，飕飕的，一会儿就把孩子送到学校，一会儿就把孩子接回了家；就算买菜，也不用提着拖着那么累……
　　而今，坐上孙女小仙的车子，那别提多开心了！
　　小仙接过婆婆递来的一张宣传册，按照地址导航去了。
　　很明显，小仙的心里并不抱多大的希望。婆婆的方法应该是极其不可靠的，她自己在网上查了很多，这种肌肤衰老松弛是不可医治的。但是婆婆总是对希望充满了激情，她答应后爸，要让婆婆没有遗憾。所以她完全沉静下自己的心听婆婆的安排。就算人生真的短暂，但是满足一个老人愿望时间还是足够的。
　　老人总是喜欢偏方土方胜过正规的医院。一看到有车子方便啊，便带着小仙去找那看着就不真的“包治百病”的神医宣传单，当然，那些儿神医的门面要不是遇到了拆迁不知踪迹就是改行了，看来 “神医”这一行不好干啊！小仙看着失望的外婆，她安慰着外婆，没事，还有那么多的地方没去呢！
　　面对自己的将来，婆婆竟比自己还焦急。
　　后爸爸说，衰老只是皮肤还好，要是全身里外，那就只能认命接受了。本来小仙是认命了，觉得自己里里外外都是要死的节奏，但是自从吃了外婆蒸的鸡子，她觉得自己的内脏器官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连鸡肉都能消化啊，也可能，衰老的进度还没到那里呢。
　　最终，他们来到中医院，进了皮肤科，老医生见到柄玉奶奶便点头示意进来，像是奶奶的故交般。
　　“周医师，你在这里啊，我找不着你的号码啊，留了那么多的宣传册也没有你的，周医师，快给我宝宝看看，救救我家宝宝，我给你跪下了！”柄玉奶奶握着周医师的手不愿意放下，膝盖未着地便被周医师慈爱地拉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多少年下来了，老姐姐，以前的固定电话早就拆了啊！”这个头发全白的医师，倒了杯茶给柄玉奶奶，他一看小仙便明白了。
　　“今天跑了多少个地方，找不到好医生啊，周医师你在我就放心啦！”柄玉奶奶喝了口茶，拘束地坐在旁边，周医师招招手，小仙紧张地坐在他的对面，周医生仔细看了小仙的手，认真地切脉，柄玉奶奶大气不敢喘，生怕影响到。
　　“哎，”不详的节奏，周医师放下老花镜，叹了口气，“一样，老姐姐，这病不好治啊。”
　　果真如此，小仙女像是被判了死刑。
　　果真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的。太无情了。
　　柄玉奶奶放下刚端到嘴边的杯子，听到这话便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她继续用手背抹着泪；
　　“周医师，你说吃什么好法子，我回去做。”这句话就像是医生跟家属说，想吃什么就做点什么，时间不多了。小仙女被一声判了死刑，自己才真正地为自己悲哀，绝望得要死，但是她要问清楚，便说：
　　“那还能活多久？”
　　周医师被小仙这么突然的一问，愣了下——奇怪。
　　“没事，我成年了，能承受，麻烦医生直接说吧。”
　　“呵呵，皮肤衰老松弛并不威胁生命，你开开心心的，包你过到99，呵呵！”医生一看小仙这样地慎重问出这样的问题，便知道这孩子把问题夸大了！“现在医术发达了——”
　　“真的？！”小仙一听到能活到99，噌地跳了起来，等不了周医师把话说完，“哎呦，吓死我了，太激动了，太激动了！婆婆，婆婆！！”小仙跳过去拥抱婆婆，激动得像是看好了病！
　　“宝宝，宝宝开心了！麻烦你了周医师。真的麻烦你了。”柄玉奶奶跟着小仙一起开心着，尽管她觉得治不好很难受，但是仍旧跟着小仙一起开心。
　　柄玉奶奶身上似乎全是蒲公英的味道，小仙想，可能自己一直坚持着喝蒲公英才不会死的，此刻，她觉得外婆的伟大，蒲公英的伟大。
　　但是柄玉奶奶仍旧是不放弃的。她相信，现在人都能上太空了，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她继续紧紧捏着手里仅剩的两张宣传册，还要去看看。小仙是一万个愿意，不影响生命，对她意味着重生般，后爸爸其实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是真正的放下。那么以后小仙要思考的就是如何活出自己的精彩般。
　　但是柄玉奶奶不愿意，这像是一个疮一样，一定要挖去痊愈，她才会放心。小仙看着婆婆手里的整形医院的宣传，更加觉得婆婆的不靠谱。一个老年人竟然笃信整形医院能治好这绝世之症，真真是天下第一奇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