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么么哒！》爇之

44、偿还借款

　　小仙原本的打算被突如其来的事打断，而后，似乎是带着一些不情愿回公司。她心里紧绷了很久的一段时间，几乎用尽了每个细胞的力量。
　　索儿提防枫姐，但又不得不跟着枫姐的安排。但索儿必定是索儿，她总是毫不犹豫，直面问题，避开枫姐，找到合同直接洽谈人，推心置腹地聊着，她将一个新企业老板应有的谦逊和未来发展的自信展露无遗。那位老外经理觉得很不可思议，眼前的这个女人有如此的心胸和远见，只是至于为何迟迟不提货，他也只能摇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仓库整修，要延迟几日，没办法的事情。
　　索儿电话小仙，无奈感叹，这就像邮寄了一盆活虾，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僵直死掉，却不见收货人。合同就是这么规定的，那时签订合同，从来不觉得这个条款能卡住整个货款，她们预先假定的到港就提货的思维，在这边似乎是行不通的。
　　小仙安慰老索，如果需要，她也过去一起协商，毕竟多个人多个主意，老索没吱声，解决问题不是人数的问题，都来等着也没有用。就这样，她只能被动地等枫姐的安排，去拜会大老总，那个在年会上连致辞的时间都没有的大老总。
　　“想好了吧，我们等下去只能谈以后，目前的事不要谈，过去的也不要谈。这些都是明白人，谈好了自然就知道怎么做。”枫姐叮嘱着索儿，像是吩咐一般，但索儿心里有自己的想法，有什么好避讳的，合不合作双方都是对等的，不能合作就算了，大不了赔上钱把东西运回去，折扣退给厂家，想到这些，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压抑了，以前都净想着发展壮大，一步不能退，现在这么一想，心里反而轻松了。
　　“嗯，终于见着你了！”还未等索儿跟枫姐反应过来，打招呼，这个中年的大老板就立刻笑语迎人，索儿和枫姐热情地跟大老板打着招呼，她们心里都嘀咕着，大老板所说的“你”到底是谁，如果指的是另外一个人，那很明显就是自己来得多余了。
　　“外贸的庙还是太小了，舞台也小了，精英纷纷自信出走，独战商场，成就颇丰，我惋惜，但更欣慰，没有什么能比把员工培养成合作伙伴更让人自豪！”大老板中等个头，板寸头精炼，细眼淡眉，高鼻梁，柳叶般的细嘴，瘦削干练，话语看着幽默大气，听着却有三分震惊。索儿与枫姐都是聪明人，安静地听着，脸上挂着职业的笑。
　　“你们看，我再挽留一次，为总部招揽人才，不知你们愿不愿意来总部工作，条件可以自己开，不像第一次直接给条件选择，对你们少了尊重。”大老总凌厉地打量着她们，索儿不卑不亢，枫姐圆滑老道，“看来我的条件还是不够诱惑，那就合作吧，努力成为我们合格的贸易商。”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短短的几分钟，像面见皇帝一般诚惶诚恐。索儿仔细思考着每一句话，回想着离职前后的每一天，她从没得到公司的挽留或者升职的消息。她突然停住脚步，盯着枫姐，枫姐只尴尬了一秒，便也明白直接地露出自己的意图：
　　“对，我当初没有根据大老板的意思挽留你，或者建议你到总部任职。”
　　“刚刚你还是在利用我？真有意思。”本应该情绪激动的老索，此刻却万分的清醒和理性，“你就像是一只趴在巨轮底下的扇贝，旅行不了的。”
　　“你说我什么都行，过去的事，我诚心向你道歉。但你也知道，你当时离开的果决，任何挽留你也不会回头的，你适合有自己的事业，也有能力闯出自己的一片天。过去已经过去，我觉得你也没有损失，甚至发展得很好；大老板是看重年轻有为的你，你在公司，我甚至担心自己突然一天就被你取代了，就像突然有一天你回家，发现你的丈夫可以轻而易举地找个女人换掉你，你的孩子可以因为你没经济实力也来轻而易举地换掉你的地位——处处都是岌岌可危，中年女人倒不起，慢不起，善不起……我现在每走一步，都必须稳健，是啊，争这些虚夸的没什么意义，但人到中年，连这些虚夸的盼头都没有，连这点价值都没有，那每天究竟还要喘气有什么意义？！”枫姐拉住索儿的胳膊，将自己这些年羁押的重负全部倾吐出来，眼前的她，就像一只被拔了毛的天鹰，空有威赫的名字罢了。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的生活必须要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之上吗？”
　　“你不需要指责，我是权衡后做的这些，你的收获远比你的付出。大老板是想见你，挽留你，所以，只要我跟着你今天到场，他必然视我们为一体，给你机会也会给我机会。现在的一切是我欠你的，长远了看，你也不亏。”枫姐说完便匆匆离开，那背影，有中年人的圆滑，也有中年人的沧桑无奈。老索心里一遍恨着又一遍可怜着她。
　　果然，还未返程，便收到款项。款到账还未捂热，便被年根的公司附带超期的利息金额催走了。索儿疾步地赶向机场，窗外的阳光，仍旧是一个太阳发出的，但隔着温热的玻璃窗，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反而，愈是觉得冰冷。她是个理性的人，总是会抽空冷眼地往后观望自己的步子，果真，她在心里也毫不避讳地承认，是自己反应太浮夸了，过去已经过去，有什么打紧的。
　　“这么巧，我就想着咱们会一个航班回去！果真啊，小丫头！”索儿刚回过神来，身边便坐下了枫姐，她大方地脱下外套，朝着索儿礼貌地笑着，就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哎呦，以为赶不上这航班，给我急的，这儿子明天过生日，我呀要好好给他庆祝下！呵呵~”
　　索儿没有出声，漠然又太没礼貌。以前的上下级关系，根本不会涉及到私事，倒是觉得处处便宜，而现在突然这么一听，又有点儿亲切套近乎的感觉，反倒让她很不自在。
　　“多大了——”索儿故意拿出杂志，小声地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语气徘徊在听不听得到都无所谓之间，但是居常枫是谁，耳朵里像是装了扩音器般，或者真的像传说的那样，做了领导都是会练出神奇的法力，可以读懂人的心声，她热情地接住了索儿的话，一下子让索儿不好意思再捧着杂志去拉开距离了：
　　“小伙子今年大三了，是读北师大，理想就是教书！”
　　老索听到一个女强人这么自豪地介绍着自己的孩子，觉得很惊讶，按照常理，做管理的母亲应该深知商场才是淘金山，而去做老师，太——太意外了！
　　“不经商？”索儿看着枫姐的眼，好奇地问，倒向听她怎么说辞；
　　“嗯，他这个年纪做这个职业正好，单纯对着单纯，善良对着善良，开开心心地，我就觉得心里踏实了。你应该觉得不可思议，我这样的妈妈怎么会把儿子教育成那样——其实我心里正得意这件事情呢！哼哼~”枫姐倒是想得开，索儿知趣地停止好奇心，躺着想休息下。
　　离间人情感的应该不是事情，多么大的事情，更多的应该是猜疑心吧。老索回去看着划账记录，美好的感情就像被拉了一刀，她努力劝说自己不要公私不分明，对公就要按照对公的来，没有好计较的。但事实，劝说自己只是大面子的道理，若将这些掀过去，底下肯定藏着许多的不爽。
　　年根呢，也是这样。新项目一直一来资金吃紧，公司毕竟不是自己的，那么当用钱时，每一笔外债款都在催收的范围内。索儿跟自己的关系是公开的，此时到期收不回借出去的款，就算自己跟财务解释，也无法避免同事别样的目光与猜疑。他本是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底气很足的一个人，但因为索儿，他第一次在会上干张了半天的嘴，第一次觉得重心不稳，自己像临河之山，轰然倒入河中。
　　两个商场精英，在沉默中猜度对方的心思。时而原谅对方，时而纠结对方为什么不能设身处地地为自己考虑下，彼此都是那么熟悉的人，却生生让情卡死在这猜度上。
　　鲁衷心陪着老鲁散步，新的校区，学习的氛围更浓烈更活跃了。似乎也是换了一个环境，一个较现代的环境，老人们似乎一下子从老学校的黑白默片中活了过来，着上了时代的色彩，炫成一片片老树新叶。
　　“你小子跑来耽误我下棋，拉着我往外面跑，热不热，有诚意前面的冰柜里，买支雪糕降降暑！”老鲁越活越自在，倒是鲁衷心第一次听这话，有趣地笑了，然后打量着身边行人，不知谁会有心听到这鲁老爷子的奇葩要求，记忆中只有自己管老鲁伸手要钱买棒冰，现在世道真是过反了，老鲁竟然在大街上跟自己要棒冰吃——
　　“买！吃什么味都行！”鲁衷心第一次弯下身子，靠近老鲁的耳边，像小时候老鲁给他说悄悄话一样——
　　“听说哈达斯什么很有名，就来一个吧！”老鲁趴在玻璃前找着自己的哈达斯，望着一个个土豆大点的盒子都标着几十块的价格，啧啧地摇着头！
　　“可以！”鲁衷心趁老鲁感叹，赶紧到柜台买了盒冰激凌，然后打开递给老鲁；
　　“哎呦，吃这些个小玩意也太贵了，比得上排骨牛肉的价了！哟，这个多少个钱？闻着喷香的！”老鲁把视线收回，接过鲁衷心递来的冰淇淋，别扭地拿着木头片刮着，”还挺甜的！跟你小时候吃的一样吗？”
　　“一样一样，连价格都是那时的价格！”鲁衷心一边说一遍把结账小票搓成小纸球，扔进垃圾桶，“想吃下次再给你买！”
　　“哎呀，现在还有这样良心的厂子，不错了，嗨，还总要你买，块把钱我舍得，舍得花——”老鲁吃着冰淇淋，甜甜地乐呵着，“你找我就没别的事？”
　　“能有什么事，没有什么事，过来陪陪您老，现在公司也不忙。”
　　“怎么生意不好？还是哪里有难题需要老技术员出马解决？哎，果真，现在无功不受禄，喝人白开水前都要想想附加什么条件没！嘿嘿！”
　　“您就放心地吃吧，喜欢我等下就给家里的冰箱多存些，省得你往外面跑，热了吃着也方便。”
　　“这日子清爽啊！”
　　“行了，您吃完回去继续下棋，继续听书吧，我先去忙了，下次再看你。”鲁衷心害怕老鲁再问他什么，毕竟自己的心情不是那么的舒畅，早早走，自己心里反而舒服些。
　　“嗯，回去就回去。小子，叮嘱你句话啊，你呢做事做人都多为人家想想，这活着，最后就剩下情最重要。我不懂你们现在竞争多激烈，手段有多少，但是但凡你能帮助他人的，你不要嫌麻烦，你现在帮了，以后你有事，人家也会帮。”
　　“知道了，回去吧。”鲁衷心抚了抚老鲁的辈，转身便走了。
　　这么长时间没有跟小仙联系，整个人似乎都觉得出错了。他担心公事会伤私情，但这个观点在外人看来还是有点不尽人情的，公私都交融似乎关系才会更加稳定，荣辱才会更加与共，休戚才会更加相关。但鲁衷心不这么觉得。老索回来那么久都没提到年根，没有见面，小仙似乎明白了鲁衷心那句话的寓意，对待这份情感，鲁衷心比自己慎重得多，想到这里，她拿起电话，想要拨过去说些什么，但是碍于女子的矜持，她又放下了，就在这时，手机响了，鲁衷心发来信息：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八个字，将满怀冰雪消融，霎那间，春满人间。鲁衷心看着跑步机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一亮，他禁不住地发狠跑着，坚持住了，自己是对的，证明自己也是对的。为了与小仙的情感清清爽爽，纯纯净净，他不愿于年根合作，将公私交合在一起，他选择对了！每一个细胞都在亢奋着，每一滴汗水都晶莹结出，汇合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