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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生意上的和解 ...

  •   事情常遇两难,是进亦忧,退亦忧。
      年根的野山辣子爆炒野山鸡,生生把小佐老师的西餐逼迫到没有客源。就饮食而言,我们总是吃惯常的胃口。野味原味成了餐桌的主流词,加上来自年根土法的大锅爆炒,便成就了一家亲的暖。小佐老师时常会尴尬着一边收拾盘子一边吃着年根的辣味菜感慨:
      “哎,我这西餐厅刚开张不久就变成中餐厅了。”
      年根是个局外人,对于经营,他看得很透彻。对于收入,全归餐厅,自己也就稍许地拿回成本。他自打来这边的一刻,就立即察觉到小佐老师开西餐厅的利弊。但年根是一个极其内敛不多事的人,除了自己,他从不会干预或引导别人的想法。而眼前小佐老师的感慨,让他禁不住停下了手中的活,干笑着站了半天,扔下复拿起的抹布最终还是撂在了桌子上,跟小佐老师相处时间也不短了,他在年根眼里,显得极其的单纯可爱,甚至觉得有些白板,但也就是这样的人,对生活抱有最强烈的热爱。自己也是惊奇,两条路上不相干的人,怎么会满满有了聊天,有了话说,像做成了朋友,年根觉得对他似乎不需要戒备什么。
      “其实,你这个想法挺好的。”年根走到小佐老师的旁边,拉了个凳子坐下来,小佐老师被年根这么慎重一说,立刻像个不明的学生般,呆呆地慢了手里的动作,然后也直接拉了个凳子坐到年根的旁边,“这话私下里跟你说,别人我是不多事的。”
      “噢,好。”小佐老师傻傻地盯着年根;
      “首先,你跟学校签了多长时间的合同?”年根竟然问了这个,让小佐老师一下子摸不清;
      “没,没多久,”小佐老师停了下,“你不是开发商那边的嘛,你是知道的,这里早晚要拆掉,那我跟学校签多久合同干什么,签了也没用啊。”
      “这样,你听我的,找你们校长签个五年六年的合同,或者长期合作,”年根拿起旁边的杯子喝着茶,他觉得已经说的很明确了,但小佐老师还是盯着他,等下一句,“拆迁后新规划的开发模板,开发商跟政府在协商,图纸正在修改,拆,是肯定会拆的;该留的,我觉得会留下的。”
      “那——那——”小佐老师一时模棱两可,照年根的意思,早该听明白了,但事实不是如此;
      “一点,你把西餐厅开在老年大学,本身就是选的客户群不对;第二点,政府公共设施中,专门为老年人提供的活动场所,现在正在纳入规划,老年大学可能会单划地方建设‘老年社区大学’,类似于这样的活动区域,”年根停了下,他把自己能预测的几种情况在心里推演着,大家都能看到的,未必是机遇,而根据事实独特推演出来的,或许才是真正属于个人的赌徒利好, “这个老年活动区还会存在下去,开发会为相关人提供便捷,你签了长期协约,开发后的新区会有优先的安排,照这个看的话,你承包的餐厅可以在新区中优先开起来,政府的福利不会少。”
      “那,那,那要怎么签?”小佐老师听懂了,也就是自己可以有拆迁的相应补偿和优先安排;他发自内心地感谢年根,真不愧是大老板,眼光就是不一样。年根说得含蓄,因为作为相关局中人,还是关键人,他必须模棱两可,小心推演;小佐老师听得自然就费力了。
      也是单纯的人,他把自己卡上所有的钱都取出来,直接火急火燎地去找郑院长,说自己要长期长期承包餐厅,愿意付房租。郑院长笑了笑,瞎闹,都要拆迁了,还签什么合同,长期怎么合作。但小佐老师着急起来了,郑院长一下子便明白起来,不禁狐疑地看着小佐老师,这孩子最近怎么变得这么精灵了,对这些事上心了。这个餐厅,自己家里多少个亲戚也眼馋着,自己心里似乎也有这个小心思,一下子像是被小佐老师触动了利益线一样,便厉声呵斥小佐老师:
      “这是块肉啊!都要咬一口!!”
      但吼完这句话便自己心也虚了起来,本来打好的合同,拿回家让自己信得过的好友签了,以后就算是有无疾而终的下岗也不怕了。这一骂,也恰恰骂到了自己的头上,弄得自己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小佐老师呢,被惊吓的呆住了,羞红了脸,像是犯了大错的孩子。
      “对——对不起,院长。”说完,便抱着钱扭头便走。郑院长长叹一声,哎,拿起合同便细碎地撕起来,扔进垃圾桶,就连老婆打来询问的电话也直接挂掉了。自己这辈子这样退休也值了,那自己怎么还贪上这块肉,非要咬一口呢。人啊,贪心不足蛇吞象。
      注定与拆迁福利无缘了。小佐老师垂头丧气,年根一眼便懂。真是个嫩犊子,钱是这么明晃晃地往怀里搂得吗,呆子!
      “你们学校得摄像头都还好用吧,能存几个月?”年根来到失魂落魄的小佐老师身边,极其随意地问着;
      “在门卫室旁边,有时候一个月清空一次,有时候几个月,不定的。”
      “你买几包烟去找门卫聊聊,口头协议也是协议,事实经营就是事实经营,找个大优盘把资料存下不就行了。”年根直接告知方法,小佐老师一下子觉得起死回生,柳暗花明了。是的,这个事情很容易就办到了,门卫本就是个不受待见的岗位,极其的卑微,但仍是极其的重要。小佐老师就买了几包不打紧贵的烟,看开的门卫便为之行了方便,反正早晚都要拆迁了,这些还有什么要紧的。等郑院长反应过来,到门卫这过问下,便知道这财不是自己的了。
      他看着餐厅忙碌的年根,叹了气,商人就是商人,读书人就是读书人。
      当开发的计划一再商谈,一再改变,加上政府要投入相应公共基础建设,这原本弹丸般只能开发出一条新街的老城区,慢慢地,版图就向外延申,由商业街变成涵盖商业街居民区老年活动中心大型街心永久绿化带等等。
      年根的公司开会议,每个人都知道这次的肉太肥太大,拿起来费劲,但搁手里了就不怎么愿意分出去。但工程期又卡得很紧,只有商业区是自己擅长的,无奈,几轮争吵,最终年根被三顾茅庐,请了回去。没有人愿意他回来,但公司中实在没有谁能如他般力能扛鼎,勇而无畏。
      合作。是年根抛出的方案。吃不下的坚决不强求自己,只做自己擅长的。不分包,不抽提,直接找合作。政府就承担那一部分,剩下的他主动找合作。大利让好,一下子让年根在商界多了更多的空间,一切都是游刃有余,我说过,他是一个眼光长远的人。
      会谈上,鲁衷心很意外,本来是冷眼看别人吃肉,如今是合作方式,而不是分包下来。他的心里,多少,对眼前这个个头不高,皮肤黝黑,但掷地有声的年总生出钦佩之情。各领一块,千秋万代。
      “老爷子,有个事不得不跟您提前汇报下,”鲁衷心坐到老鲁的对面,给老鲁夹着菜,这些菜全是自己从餐厅打包出来的,两个老爷们,谁也不擅长下厨啊;
      “孙子有了?”老鲁夹着藕夹,脆生生地,新鲜出锅,再佐上一口酒,啊哈,够味;
      “哎哎,无趣了啊,孙子又不是孙猴子,能一下子从石头里蹦出来。”鲁衷心赶紧打住,一提这话,自己就想到前阵子的事,五味杂陈,“我说的是老城区的开发,公司参加了。”
      “参加——”老鲁听明白后,筷子一扔,两眼带着血丝一瞪!“你老子还在那!要拆连你老子一起埋了!!妈了个巴子,畜生!!钱是这个赚的?!拆完让我们去坟堆坐着吗?!”
      “您看,您又先急?!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跟我说不要做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我都听您的,老城区我动过一个指头没?——没有吧!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您怎么就不让我把话说完呢?!我赚钱是为什么?不就为了你我哪天谁都记不住了,有个养老的钱!我不是你儿子,但这病还是要遗传的!!”鲁衷心一下子急了,多少年小心翼翼,就想老鲁晚年开心点,开心点,不管老鲁怎么说,自己就是个当孙子的儿子,老鲁的小脑萎缩着,随着年龄一道,早晚要痴呆掉糊涂掉!不需要早晚,早就是是非非糊里糊涂了!
      鲁衷心这么一发泄,老鲁两行浊泪便沿着满脸的沟壑而下,他赶紧抬起手擦着。自己是得病了,早就得病了。
      他仰天长叹一声,如老鹤断翅悲鸣。
      “新区是综合区,老年大学会扩展为老年综合区,有医疗相关的。公司承包的仅是住宅。”鲁衷心说完便平静了,像是汇报完了般,喝完杯中的酒便摆摆手与老鲁作别。这将来将会是怎样的父子关系,如果谁都不记得谁了,老鲁该怎么办,想到这里,他飞快地在黑夜奔跑着,透支着,似乎累了,就舒服了。
      老鲁一个人,在混黄的灯下,颤颤巍巍地给对面儿子的空酒杯斟满。然后自己端起酒杯轻轻地上前碰了下,
      “小子!你老子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儿子,爸爸懂你心里孤苦啊,我也不会照顾你,你看,你妈她撒手的早啊!”
      “不是不让你公司赚钱,你不赚钱我们爷俩吃什么?欸嘿,那学校里啊,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聚在一起熟了,你让我们大家伙自己能搬到哪里啊?”
      “这下好了,给我们重新划了地方,我们啊感谢你们良心开发,感谢政府不忘了我们……”
      “孩子啊,健忘是件好事啊,不健忘,不快活啊……”
      ……
      “第二轮资金可以去了。”鲁衷心跟顾医师在酒吧对饮,“你们,都是聪明人。”
      “这些是可预期的。”顾医师轻描淡写,因为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
      “哈哈哈!”鲁衷心突然魔性地笑着,“你是整形医生,摸骨看病上瘾了。”
      顾医师被鲁衷心这么一逗,笑了。
      “大医师,有没有这种情况,”鲁衷心刚伸出去头问,话一出口便又缩了回去,端起酒杯一饮而下,“现在医学发达,内外兼治,应该没有什么病是治不好的——吧?”
      “心病就无药可医——想问什么?直说。”顾医师觉得新鲜,什么时候鲁衷心对自己的医院感兴趣了;
      “我认识个朋友,面容——面容——”鲁衷心拉着自己的脸皮向下垂着,想演示下,但顾医师也只看懂了要调整眼袋而已,“就是显得有点苍老,与年龄不符,这是病!”鲁衷心终于找到自己表达的词;
      “她身上有动手术后留下的疤痕——对!”鲁衷心努力回忆着那晚的手感,和再次见面看到的模样,“其他的什么都是正常的,就是皮肤松弛了,像是——像是皮肉分开!——对!”鲁衷心描绘到关键,便啪地拍了下桌子;
      “皮肤衰老症状。”顾医师突然想到自己医院的病患后小仙,“我们院里有一个,小姑娘原来的模样很不错,但得了遗传病,二十岁看着像六十般的皮肤。很不幸,天翻地覆的人生。”
      “长什么样?资料能给我看下?让我对比一下。”鲁衷心一下子便激动起来;
      “不可以。”顾医师本着职业操守拒绝了鲁衷心,但用其他的提醒着他,“不过,友情提醒,你还喝过她外婆做的粥,真是吃完就忘。”
      “哦?哈哈哈哈~”鲁衷心先是回想,想到那个可爱的老嬷嬷,矮矮的胖胖的黑黑的,穿的太朴素了,一看就像是乡下老妈子,不可能不可能,就算是外孙女,也不可能漂亮到哪里去,这眼前基因摆着呢,很快,他便否定了顾医师院里的患者,“不是,肯定不是。哎,就算症状很像,这病能根治吗?”
      “我只是个整形医师,只能改变外貌。”顾医师看着鲁衷心发魔怔便耐心地解释,“我们院的那个,两次手术效果均不错,不是疤痕体质,恢复的还不错,只能是改观,并不能恢复以往的模样。这只是动刀子修补,不是药物痊愈。”
      “会面目全非?”
      “底子本来就好的,恢复的效果会好点。”顾医师饮尽杯中的酒,“如果是家族遗传,那要看上一辈是怎样的,如果仅仅是皮肤,那不是什么大事。”
      “皮肤皮肤!”鲁衷心赶紧打住,不是自己听不下去,而是自己心里假想保护着,不想这么惨的女孩再遭什么不顺。
      “这一类人本就不幸——”顾医师想劝,但话到嘴边便打住了。真不知道,一个过夜如此随性的人,会对这类特殊人群关注——不,应该是好奇。但看鲁衷心的样子,更像是较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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