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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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亦铭推开金色的大门，进入夏月宫，这里是帝都最风雅的娱乐会所，地上铺着波西米亚产的羊毛地毯，空气中弥漫着勃艮第红酒的甜香，只有经过严苛挑选的会员才有资格进入。此时正值中午，本来应该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几个中年人围着长桌而坐，或抽着香烟或拎着茶壶，像是在开茶话会。
张亦铭匆匆向主位上的老人告罪，在外面的媒体看来他是荣获各项大奖的国内名导，真正的艺术家，可在这些人面前他只能算是帝都上流圈里的新人，一个端茶送水的小弟，在雄厚的资本面前，艺术从来都不是无价的，支付的酬金越高，艺术的姿态就越低。
“老何，怎么一回事？”张亦铭低声询问着欧皇公司的副总何粟，他刚下飞机，十几个小时之前他正在大溪地和一个新晋的小花旦度假，漂亮的女孩穿着吊带裙躺在床上，娇艳欲滴的像一支茶花。突然秘书的电话进来，告诉他立即回国，说是他即将拍摄的那部电影，《明日杀机》的男主角被人换了，他急匆匆的赶过来，西装里面还套着睡衣。
＂我也不清楚，说是《明日杀机》的男主由赵起凡换成了沈季白。＂赵起凡算是八零后小生中的第一人，口碑和流量都不缺，最近凭着一部文艺片声名鹊起水涨船高，请他做主角那就是收视保障。而《明日杀机》是一部由欧皇公司牵头，熊猫影视联合监制的动作电影，据说投了有七个亿的人民币下去，虽然是标准的商业片，但加上张亦铭赵起凡等制作班底的加持，将来在国际各大电影节上，会有强大的竞争力。而现在，影帝赵起凡换成了流量明星沈季白，就像在一盆古朴的兰花里混入了一朵不怎么有格调的红玫瑰，怎么看怎么违和，特别是听说这朵玫瑰的脾气还不怎么好，私下里恶形恶状的。
“沈季白？”张大导演极力回想这货是哪根葱，“就是那个最近挺火的小明星？什么来头？”
何粟压低了嗓子道：“听说靠山是环宇集团。”
“环宇不是搞房地产的嘛，”张亦铭讶然道，环宇是国内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只是老板周泊楠一向低调从不露面也不公开自己的资产，据说他的钱现在能在欧洲买下一个国家。“怎么也搞男明星？”说完两个人就低低的笑了起来，他们都是玩男人玩女人的个中高手。
王益搁下手里的烟斗，缓缓环顾着座下的众人，他是欧皇的第一代创始人，执掌欧皇四十多年，手底下带过的艺人明星无数。本来一部电影的拍摄是不用他管的，可现在涉及到了背景雄厚而神秘的周家，他不得不慎重一些，撑着把老骨头来开会，王益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明日杀机》的这个事情，各位有什么看法？”
熊猫影视的ＣＥＯ熊西城率先站起来：“电影的男主角不是已经定好了吗，周家人凭什么说换就换！”他肚皮圆圆人也圆圆，嗓门却不是一般的大，震的屋顶上的吊灯都抖了三抖，今天早上赵起凡还给打电话过来，表示要是熊西城不把这个电影的男主角给他，他也将不会参加熊猫影视旗下的那个旅行综艺，熊西城头都大了。
王益冲身旁的秘书点点头，年轻的秘书上前一步，看着手里的平板开口道：“环宇集团开出的条件是税后票房的五个百分点和六成的排片率，按照最低十亿票房的保底额度，周家用一个亿的人民币来换沈季白做这个电影的男主角。”
在座的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是用生命来捧戏子的节奏啊，熊西城默不作声了，环宇在全国有超过一千多家影院，六成的排片率带来的票房将不可估计，他还拍个鬼的综艺。但是这样的话，他和赵起凡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环宇刚刚获得了华南地区的开发权，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随意得罪，况且他们开出的条件足够优厚。”王益最后拍板定音，众人虽然心有不服，质疑声还是慢慢弱了下去，在利益面前，对一个小影帝的承诺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无论赵起凡为了得到这个角色付出了多少心力。
会议结束后，年轻的秘书并没有送王益回去，而是搭乘电梯来到了夏月宫的顶楼。他摘下伪装的眼镜，拨了拨头发，柔软的额发垂下来，意外的，是一个年轻男孩子的脸，略显稚嫩的眉眼和嘴角浅浅的梨涡，正是周砚。周泊楠是不会允许他花这么多钱在一个电影项目上的，那份合同也是假的，等王益那些人察觉到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碍着周泊楠的面子，也不能说什么。王益的秘书在被周砚绑在书橱一天一夜后已经彻底崩溃，将欧皇这几年的拍摄计划泄了个底儿掉。至于王益么，想要糊弄过他实在是太容易了，就算他曾经是一头猛虎，现在也老掉了牙，精神不济，利爪全无了。在夏月宫的顶楼向西边望，可以看到沈季白工作室的楼顶，周砚脸上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他低声问询：“哥哥，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你会喜欢吗？”
无人回答，深黑色的天幕下，群星闪耀，北边的潭柝寺有钟声传来，像是海潮一样地淹没了他。
沈季白对商界波谲云诡的勾心斗角一概不知，他正对着一盘鸡胸肉大嚼特嚼，其苦大仇深不亚于在吃批霜，《明日杀机》里面有部分的露背镜头，他需要练练肌肉。其实几天前就有消息放出来说这部电影的男主是他，但他和婵姐一致认为这不过是娱乐公司故意放出来的淹误弹，用来引导下舆论吸引眼球什么的，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从来都砸不到他头上。谁知道转眼欧皇公司就将合同送了过来，当时婵姐兴奋的尖叫响彻了整个工作室，接了剧本的第二天就把沈季白踢进健身房，看来这个天大的馅饼还没能让她失去最后的理智。
沈季白年少的时候也曾被他爸带到部队里当了几年娃娃兵，摔摔打打地度过童年，如今重新捡起童子功对他来说也不算难，只是健身教练配的减脂餐及其难吃，干巴巴的跟老柴火似的，嚼的他腮帮子都痛了。
“小白别练了，跟我去拍定妆照。”杨婵从门外探出头。沈季白那一刻觉得她简直是个小天使，把他从柴火妖的欺辱下救了出来，就算小天使她今天穿的是牡丹花纹的大红裙子。“你有必要把自己穿成一条墩布吗？”沈季白忍不住嘴欠。
婵姐打开车门将他塞进去：“衣服都在车上，赶紧换好，你待会给我少说话，别把这部戏给我祸祸没了。”
沈季白识趣的闭嘴。
保姆车一路畅行无阻，顺利到达欧皇影视的大楼下，乘上电梯，沈季白一直在调整面部表情，张亦铭导演可是国内最负盛名的导演，他要给这位大导演一个完美的第一印象。电梯门打开，沈季白只往前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就如突遇寒潮的暮春大地般，皲裂了。身穿白衣的男孩正弯着腰不知道和工作人员说些什么，头发似乎长了些，垂下来挡住了眼睛，嘴角微微噙着笑，白衬衫下面脊背连着肩胛骨附近的线条年轻又好看，如果这个人不是陈砚的话。沈季白觉得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就像一个二百五，他一定是按错了楼层，要不然陈砚一个学建筑的怎么会在这里，来搭摄影棚么？
倒是杨婵一脸热情的迎了上去：“哎呦！这不是小陈砚吗，好久不见啊，你怎么也在这啊？”
陈砚摸了摸头，说：“我大学辅修的是会计，所以家里人安排我来这里实习。”又尴尬地看一眼沈季白，“白哥好。”
沈季白还没来得及回应，就看见走廊尽头走来另一个让他万万不想看到的人，他的前女友－－宋云朵。这姑娘中法意三国混血，长了一张生人勿进的御姐脸，开口却是一股大碴子东北话，据说是因为小时候家里请的中文老师是个沈阳人。小丫头看着人五人六的，却是个话痨十极爱好者，俩嘴皮子一天到晚嘚啵个没完。一看到她，沈季白就回想起他们谈恋爱那段时间每天被三百只鸭子支配的恐惧，不由得以手扶额。谁知道人宋云朵正眼都不带瞧他的，热情地和杨婵打了个招呼之后连一眼都没给他，哼了一声就高贵冷艳的走了，视这个前男友为无物。
沈季白一脸懵逼：“我这是什么时候惹到她了？我俩当年分手挺和平的啊，也没发通稿互撕啊。”
杨婵心说那是因为你俩都当面撕完了。
“沈季白你奶奶个腿！老娘要和你分手！”
“宋云朵我怕你不成？分就分，到时候被回来抱着我哭！”
“ 放你妈的螺旋屁谁后悔谁是二椅子！”
“你丫再骂一句试试？！”
“我就骂！沈季白你个山炮，二逼，瘪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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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季白的定妆照一直忙活到快七点才拍完，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杨婵去车库取车，沈季白百无聊赖地倚着门，抬眼就看见路灯下站着一个人，正是陈砚，磨磨蹭蹭地朝沈季白走过来：“白哥。”
沈季白好以暇整地看着他：“你在等我？”
“我想跟你道个歉。”陈砚抬起头看着沈季白，眼底仿佛蒙了一层水雾，“那天晚上我亲了你，对不起。”又惭愧地低下头，“我错了，白哥。”
见他这个样子，沈也彻底没了脾气 ，拍拍他的肩道，“没事儿，你白哥我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不就亲个嘴儿吗，何况还没真亲上去，沈心说。
“不过你还算有良心，惹了我还知道道歉，比杰里杰强多了”沈季白顺了顺他的毛。
“杰里杰？”陈宴对这个欢脱的名字一脸茫然，
“我养的一只猫，”沈揽过他肩膀，“你怎么来这儿工作了？”
陈砚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家里和熊猫影视有合作，所以安排我给制片人当助理。”
“管钱的？”沈季白顿时来了一包子劲，“那剧组的盒饭是不是都归你管了？”
“白哥想吃什么就跟我说。”陈砚微微一笑。
“我这人也不挑，先来一桌希尔顿的海鲜，再来几瓶勒弗莱酒庄的葡萄酒。”沈季白存心逗他。
“……制片会剁了我吧。”陈砚顿时笑不出来。
“哈哈，我逗你呢，走，哥请你吃饭!”
他们原定于七月份进组，可在进组的前一天，工作室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这天早上，沈季白悠哉悠哉地打开工作室的门，就看见陈砚坐在杨婵旁边，不知道在低声说些什么，而助理谢兰兰抱着个保温杯，脸上忧心忡忡。
“怎么了，谁这么不长眼，拨我们婵姐的份儿啊？ ”他有心缓和一下气氛。
“小白，”婵姐扭头看他，“我可能得离开今天去趟美国。”
“怎么了？”沈季白在沙发上坐下，“是老戴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婵姐无奈的点头:“他想要童童的抚养权。”
童童正是杨婵家的混世魔童——杨语童小姐，而老戴则是杨语童那不靠谱的洋人爹，婵姐的前夫Davy。这厮也是个奇人，他自己是个搞天体物理学的美国佬，三年前来中国旅游，在八达岭对婵姐一见钟情，不到俩月二人闪婚，婚后没一年又宣称自己要挣脱婚姻的枷锁，去追寻广袤的宇宙，要死要活地离了婚，重新投入了丰乳肥臀美国妞的怀抱，现在又杀回来要女儿的抚养权，不知道这个物理学家为什么活的这么不随心所欲。
“最近也没什么大事，你去吧”沈季白体谅的点点头。
“兰兰依然担任你的生活助理，经纪人的职务我打算交到陈砚手上。”
“他不是制片助理吗？”沈季白奇道。
“这个职位本来就是划水的，也没什么事。而且上次在法国里昂跟在婵姐身边耳濡目染，经纪人的工作我应付的来。”陈砚回答。
“我们兰兰一个女孩子，怕是不能独当一面，”杨婵摸摸谢兰兰的头，“陈砚可是巴黎大学的高材生，做事心细又稳重，解决你那点破事还不是轻而易举？”
沈季白举手投降，“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要因为我不在，就没人管的了你了。你给我好好拍戏，该去参加的活动一个都不能少。”杨婵给他敲警钟。
“保证规规矩矩的，你只管拿出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气势，去收拾老戴就行。”沈季白英气勃勃地给她加油鼓劲。
“当年我能让他净身出户一个子儿都没带走，现在也依然能扒掉他一层皮！”杨婵站起身来，豪情壮志地挥手，像个即将出征的刀锋女战士，如果不是她身高不足一米六的话，会更有气势一些。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