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十年》19BB6

26、第二十六章

　　杨晓也走了，叶峰没事儿就会盯着那份冰凉的离婚协议书。他对不起杨晓，对不起这个为了他付出了这么多的女人。他背叛了自己的誓言。如果发誓真的灵验的话，他已经不知道变成什么物质了。他没有脸在乞求杨晓的原谅。他知道杨晓把爱情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因为爱情，她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所以当他玷污了她的爱情，她会走的义无反顾。
　　叶峰最终还是在上面签了字，等杨晓回来把最后的手续办清。公司他再也无心继续经营下去。每天一进公司的门都全身充斥着负罪感。
　　他想找王堪好好喝顿酒发泄发泄，把公司转手给王堪，自己不干了。这个公司就像他和杨晓的孩子，倾注了太多心血。可再打王堪的电话又是一个空号。大家都这么跟他接二连三的玩消失让他真的承受不住了。
　　后来打听到王堪两个个月前酒后驾车，结果出了事故。把一个行人撞死了。全部的家底都陪出去了，获刑两年。十几年的积累，一时的冲动，全没了。
　　叶峰问明了关在哪个监狱，匆忙驾车就过去了，结果人家不让进。需要身份证和证明他和王堪关系的村里介绍信。
　　叶峰走上了回老家的路。熟悉的小村庄。并不富裕，早已坑坑洼洼布满裂缝的水泥路，不知走过他多少脚印。曾几何时自己发奋图强，就是为了将来能离开这个小村庄，过上城里人的日子。现在发现城里人并不欢迎他，这个小村庄却时刻在惦记着他。走出去，再回来。洗尽铅华，故乡，一直没变。中途的港湾再美，也没有出行的码头更有归属感。从没感觉到这么寂寞。
　　父亲看到他回来一脸的惊喜地问：“小峰，你回来也不说一声啊，好让你妈给你包饺子。”
　　母亲听见父亲说话，急忙从屋里掀开门帘出来，看到叶峰在院子里，脸上挂着不自然地笑，问道：“杨晓呢，怎么你自己回来了？”叶峰慌忙说：“杨晓，在公司。我这回来开个介绍信，小堪儿不出事儿了吗，我去看看他。”
　　叶峰父亲叹了口气说：“唉，小堪儿这孩子，太胡闹。天天外边逛，也逛不回来个媳妇儿，这回踏实了。”叶峰没有反驳自己的父亲，他何尝不是外边逛，不同的是他把媳妇逛没了。
　　父母看他回来，都有点手忙脚乱。父亲匆忙出去买酒买烟，母亲围着锅台转悠在想该做点什么好吃的。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能好好招待一下自己在在闯荡的儿子。永远不会嫌弃他的只有父母，不论达官显贵，还是一贫如洗。回家，父母都会把自认为最好的给你。哪怕自己不吃，自己不用。哪怕你已吃腻，你已用够。父母在子女面前不自觉的忽略了做人的欲望。一切的享受都变成只要你高兴。

　　叶峰也很喜欢回老家，听着父母嘘寒问暖，再得意给他们描绘下远大前程。陪爸爸喝点酒，陪妈妈耍耍贫嘴。可这次显得格外的压抑。他看着兴奋的父母有点喘不过气来。自己该怎么说才能不伤害两个老人呢。
　　吃过午饭，先去了王堪家里，给王堪的父母放下了五万块钱。说是自己曾经跟王堪借的。然后去了村委会，开了关系证明，怕教育不信，把叔侄改成了表兄弟。又在不舍父母送别的目光里，绝尘而去。
　　面对狱警地盘问，叶峰拿出了自己见义勇为的证书，也就没细问。
　　王堪的头发变成了寸头，比以往更显着精神些。穿着狱服无精打采的走了出来。看到来见自己的是叶峰，眼睛又亮了起来。他实在是怕了父母来看他。虽然没有责怪他什么。可是每次见到父亲的愁容，母亲的眼泪，他自责的都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隔着厚重的玻璃坐好，叶峰冲他笑了笑，抓起了电话。王堪也笑了一下。进来这么长时间就没笑过。他俩之间，无需安慰。
　　叶峰说：“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王勘点了点头。
　　叶峰调侃道：“外边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告诉我，给你了了去。”
　　王堪说：“外边一堆人欠我钱呢，你帮我要去吧。”
　　叶峰笑了笑说：“等你出来做你的东山再起的经费吧。要债的事儿风险太大，整不好我在死在这条道上。别的呢？”
　　王堪说：“有空替我看看我父母吧。别的也没什么了。在这里静静心吧，整天瞎忙也不知道忙的是个什么。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再出去我想我应该就知道我的责任了。”
　　叶峰说：“你能这么想真的很好。你就拿这当学上吧，我上了四年学，学出来的是浮躁。远不及你这两年，你学出来的是沉稳。家里有我你就放心就行了，我还会来看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王堪点了点头说：“好，你来了我就放心了，要不我还真不知道跟谁托付托付了。咱俩这也是托妻献子的交情了吧。”
　　叶峰点头笑了笑“外边有我，里边你好好改造。”
　　从监狱出来叶峰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自己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他突然想起来杨晓曾经说过跟他回家种玫瑰花。脑子里浮现出了自己老家的四亩薄田。花开遍野的时候，杨晓会回来吗？
　　开车急匆匆地又赶了回去。跟父母商量了一下，征用他们的地。父亲不同意，地是农民的依靠，有地才有吃喝，有地才配称为农民，虽然辛苦一年并没有多好的收成，也卖不了多少钱，可还是不愿让儿子去祸害自己的地。对一个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民来说，地是他的情人。总关心着，惦记着。享受着。
　　最后在叶峰妈妈的威逼和叶峰的利诱的情况下，老头儿显得心事沉重的答应了。前提是等再收了这茬庄稼再说。谁要敢从他地里拔苗，他会毫不犹豫的拼命。儿子也不行。
　　叶峰回到了市里，变卖了自己的公司。他实在不想在做什么生意了。挣不够的是钱，挣钱干什么？是满足自己的欲望，还是想让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该保护的人？以前叶峰挣钱是为了能给杨晓更好的生活。可这钱挣的把杨晓挣没了。挣钱是为了在父母需要自己的帮助的时候不显得拮据，让父母老年好好享受。可自己一年回不了两次家。每次离开父母都会萧瑟的站在门口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痕迹，也不忍回屋。父母并不开心。挣钱让自己怎么样呢，他没想过，钱是安全感，但钱也是把一个好人变得自私自利的罪魁祸首。
　　叶峰草率的把公司卖了，价格并不高。他急于想摆脱这个包袱，做一个自由的人。从此开始学起了玫瑰花的种植技术，等着来年收了玉米，重新迎接自己的新生。一个结束，就是一个开始。一个个结束，一个个开始，拼凑出了一个不尽如人意的人生。
　　期间张赫东和华清先后传来了婚信。张赫东一定要先于华清，硬逼着华清挑日子挑自己看不上还得是靠后的。
　　张赫东的结婚对象没有什么浪漫的开始。好像相亲就跟浪漫挂不上钩。可在中国古老的相亲生涯中，一直证明着相亲的离婚率远低于自由恋爱。相敬如宾，到顺其自然。远比轰轰烈烈到平平淡淡容易接受。在父母与三个姐姐筛来选去的，也就这么定下来一个。
　　叶峰去参加张赫东的婚礼。华清和叶涵也去了。叶峰并没有提自己和杨晓的事儿。一直高高兴兴的帮着忙和着。可这种表象能骗过张赫东，瞒过华清，却没躲开叶涵的侦查。
　　对叶涵来说，叶峰到哪里都是她的主角。哪怕华清也只能靠边了。她发现叶峰有事做或人多时就显得挺兴奋，一但做完了，就一个人发着呆闷头抽烟。好像有心事。女人的直觉让她相信叶峰肯定有心事。还有就是杨晓没来。这种场合杨晓怎么能不来呢。难道就是他说的公司里忙吗。
　　晚上她一个人把叶峰约了出来。叶峰临出门问华清：“叶涵约我干嘛？”华清说：“我哪知道啊。你俩比我亲，到时候一起去呗。去了就知道了。”
　　等出门时华清打扮的挺帅气。拿起车钥匙喊来了叶涵和叶峰，要一起出去，没想到叶涵拿起他的车钥匙跟他说：“你不用去，跟这忙吧。”叶峰瞅着发呆的华清笑笑说：“再见。三哥。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等车开起来叶涵问叶峰：“我嫂子呢？”叶峰随意的说：“公司呢，太忙，来不了。”
　　叶涵追问：“我嫂子呢，你跟我装有劲吗。？”
　　叶峰又随意的说：“离婚了。”叶涵车开的不慢，一脚刹车喊道：“什么？”叶峰的头直接撞到前挡风玻璃上，揉着头说：“妹妹，你真是我亲妹妹，非让我这心灵本就很受伤的人，在体会体会□□的疼吗？”
　　叶涵小心的揉着叶峰的头，说：“是你跟我说过的两个女人吗？”
　　叶峰点了点头。叶涵用力的按了一下叶峰撞伤的地方，疼的他倒吸了口凉气。
　　叶涵拉着叶峰来到一个小火锅店，要了一瓶白酒。打开白酒后给华清打了个电话命令道：“今晚别喝酒啊，随时待命。接我俩来，我跟我哥喝点。”说完没等回复就挂了电话。叶峰心里挺温暖的，心想华清真是挺宠叶涵的。这个拿命换来的妹妹，交给他放心了。
　　叶涵给叶峰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递给叶峰说：“说说吧。你有故事我有酒。怎么就走到这一步来了啊。”叶峰说：“你们结婚准备的怎么样了？”叶涵说：“一切正常。先说你，怎么跟我嫂子离的婚。”叶峰点了点头，跟叶涵把顾盼的事都说了出来。
　　叶涵听了并没有责怪叶峰什么，好像这个年纪比他很小的姑娘倒比他更懂感情。叶涵把杯中酒喝完问叶峰“哥，跟我说句实话，你现在觉得我你是爱那个顾盼还是我嫂子。”
　　叶峰没我回答。让他那么痛快的把哪个摘出去他都做不到。他没必要骗叶涵。叶涵看着沉默的叶峰又说：“行了，我不逼你了。让你说的顾盼我都恨不起来。你还想不想跟我嫂子过吧。”叶峰肯定的点了点头。说：“苦海无边，回头无岸。对杨晓对顾盼我都有亏欠。只恨我自己有了杨晓，为什么去招惹顾盼。”
　　叶涵点了点头说：“我去找我嫂子。”
　　叶峰说：“我都找不到你能找到吗？”
　　叶涵说：“你忘了在医院我嫂子对我说的话了吗？不是我嫂子了，也是我姐。看来那会儿她已经不想跟你过了。还在照顾你，哥，不是我想说你，你自己想想吧。敞亮点，以后不是你的东西，千万别去碰了。捡了芝麻丢西瓜，你都没意识到自己赔了本。还是你吃惯了西瓜了，换换口味，格外的香。”
　　华清假装一点不情愿的来接他们。进门就抱怨着说：“二位祖宗，你俩是吃好喝好了？”叶涵点了点头说：“起驾回宫。”
　　华清说：“合适吗？叶峰，我还是不是你三哥了。叶峰点了点头，华清说:“知道我是你三哥，还你妹妹这么玩你得管管。”
　　委屈着华清开着车带着他俩往回走，叶涵坐在副驾驶很是乖巧地说：“华清，商量个事儿”华清笑呵呵地说：“呦，怎么这么客气了，商量什么啊，都你说了算，以后别跟我用商量这个词儿，伤感情，用通知就好。通知我。”
　　叶涵说：“你说的啊。“
　　华清贱贱地点了点头。叶涵说：“婚不结了。”
　　华清一脚刹车踩了上去嚷到：“什么？”一摸一样的场景，只是这次叶涵的头撞到玻璃上。看到叶涵痛苦的揉着头，华清马上用手在叶涵的头上揉了起来，紧张的问：“没事儿吧，叶涵。”叶涵说：“能没事儿吗，额头撞的玻璃，你一直揉我后脑勺。我的发型，发型。”
　　华清求救似的看着叶峰说：“叶峰，这怎么回事儿啊。跟你吃顿饭的功夫，我这婚还结不成了。”
　　叶涵没有征得叶峰同意，直接跟华清说了叶峰和杨晓的事情。羞的叶峰抬不起头。华清也没想到最靠谱的叶峰竟然会办出这么不靠谱的事儿。他也很气愤，很想为杨晓打抱不平。揍叶峰一顿。看着叶峰自己低头不语，心里明白他怎么能好受呢。他也算杨晓和叶峰爱情的见证者。本想安慰叶峰两句，告诉他，兄弟，这事儿在现在这个社会还叫事儿吗？不过看到叶涵在旁边，让他说不出来。他如果说这有什么，那可能他的婚期就不会是拖延这么简单了。
　　华清先冲着叶峰眨了眨眼，不管叶峰看没看到，然后开始批评叶峰的如何不该朝秦暮楚对待杨晓，自己如何晨钟暮鼓的提醒自己不能对不起叶涵。最后一声叹息，这个原因，于情于理他都不该阻拦叶涵。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等他俩复合，叶涵才跟他结婚。他俩要复合不了，自己何时结婚？何时有孩子？自己的老爹总逼自己赶紧要个孩子。如果遥遥无期了，气急败坏的老爹会不会自己给他整出个弟弟来分他的遗产呢。
　　想到这里华清哆嗦了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问叶涵：“杨晓在哪？我跟你一起过去。”
　　叶涵说：“我哪知道，大千世界，我肯定要找到她。”华清表情很是复杂的，带着委屈，也有埋怨。甚至有点同病相怜地看着叶峰说：“祝福你兄弟。”
　　叶峰也不确定叶涵能不能让杨晓回心转意。但他更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如果杨晓还能回来，他会义无反顾的成为最初那个叶峰。再也不会越雷池半步了。那颗浮躁的心这回彻底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