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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和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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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今鹤觉得这件事,她至少应该告诉贺九渊。
从贺九渊发来的信息里不难得知他在大学里有许多事要做,和左奕南还有几个熟悉的朋友一起,课业之外的时间全被创业这件事占据。
沈今鹤在某个周末给他打电话时,从那头听到了女生的声音,似乎快速地在说些什么。
被贺九渊有礼貌打断后,只轻轻笑了声,说了句那等会继续,无端透出几分亲昵。
沈今鹤靠着窗,手指无意识轻触摆在阳台上的仙人掌,“阿九,最近忙吗?”
“有一点,抱歉啊,很久没联系你了……”
沈今鹤“嗯”了声,“还是要等到……寒假才回来吗?”
“对,还有两个月。”贺九渊补充了句,“到时候给你带北城特产,还有……我在这边做的一些东西。”
“好。”
贺九渊电话里的讨论声一直有增无减,透露着满满繁忙意味,沈今鹤有些迟疑地想,那就在那个时候当面告诉他吧。
毕竟贺九渊在她的心中不是简单的朋友和亲人,能轻易拿电话或者短信里短短一段交代就糊弄过去。
一月底,贺九渊提前了一周飞回南叶。
家里司机自然不知道,只有收到消息后早早赶去的沈今鹤。
航班延迟了大约半小时,他拖着黑色行李箱,有些疲惫却眉眼温软地走到沈今鹤面前。
轻声问她,“等很久了?”
“没有啊,那……我们打车回去吗?”沈今鹤不动声色扭了下酸痛的脚尖。
“家里有人吗?”
贺九渊将行李箱拎到右手,让沈今鹤能换到他左侧,并肩朝出口走去。
“老太太这几天去参加南叶商会的活动了,不在家里……”沈今鹤仔细想了下,最近老宅的氛围一派和睦。
她还长了几斤懒肉,一半是被陆渐丛养起来的。
想到陆渐丛,沈今鹤犹豫了起来。
她在自己心中埋了根引线,还没找到合适时机亮给贺九渊看,目前只能惴惴不安被血肉包裹着,期待着不要被意外引爆。
迈出机场大门,冬日湿冷的风卷来。
沈今鹤瑟缩了下,不经意朝旁边看去,却发现了那辆熟悉骚包的红色跑车,心里刹那嗡地一声。
似乎闻到了引线被点燃的硝烟味。
陆渐丛居然来了。
十几分钟前,这人吊儿郎当问她在哪里,又交底自己还在和几个朋友等着吃午饭,埋怨了几句这家私家菜的红火程度。
似乎轻描淡写略过了她打出的那行字。
此刻却不怀好意拎着个打包盒拦住去路,旁若无人走到沈今鹤面前,伸手在她光亮额头上弹了一记,亲昵开口,“今天这么冷,扎什么头发,傻……”
沈今鹤微微低头,有些慌乱地顺了下耳边的碎发。吐出一口气后,才侧头看了贺九渊一眼。
他的表情难以辨认,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直直审视陆渐丛许久,才遂了陆渐丛的心意开口问道,“十七,他来做什么?”
陆渐丛的笑容简直要脱离嘴角,直截了当伸手将沈今鹤往怀里一揽,得逞后朝贺九渊一笑,“如您所见。”
沈今鹤贴着他的半边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更不敢抬头去看贺九渊是什么表情。
沈今鹤就这样与贺九渊莫名其妙开始了认识这么多年来的第一场冷战。
说是冷战,并不贴切。
这两人都是极温柔的,并不会幼稚到互不理睬一言不发。身在同一块土地上,无论抬头还是低头总会打照面的。
却不像以往那么亲密。
沈今鹤的小房间里,寄来的漫画杂志全部堆在一边,面对无人来拆的尴尬局面。
微信聊天记录也暂时停在了接机那天,再没有继续。
但沈今鹤曾有几次看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于是也想着说点什么,当她斟酌再三打了几行字之后,对面又失去动静。
也就只能逐字逐句删掉自己的那些话。
二月刚开始,就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放在了沈今鹤面前,那就是贺家年会。
沈今鹤头一次参加,难免紧张。她虽然没有资格担任主要负责人,却也被老夏点名跟随左右。
脚不沾地的日子再次拉开帷幕。
沈今鹤提前和负责年会工作的人员早早住进荆尚酒店,她的首要工作就是和集团总裁办的总助确认和筛选参加年会的人员名单。
表演节目的嘉宾备选人员有许多。
其中不缺乏当红大牌明星,此刻镶在方寸照片之间,贴在冷冰冰的白板上任人挑选。
“去年年会,除了我们集团旗下的代言人和品牌大使,以及相关合作方之外,还单独邀请了五十多位。但今年情况又不同了,比如歌后林崖爆出吸毒,小生方觅知陷入约炮丑闻,这两位虽然之前和公司旗下的灵玉珠宝有过合作,今年绝不会再出现在名单上……”
沈今鹤拿起面前的冰美式,喝了一大口下去,强打起精神看着备选人的资料。
“贺总希望,和娱乐圈的接触能为集团带来话题和利益,因此我们的选择……”
女人的声音仿若催眠术,沈今鹤忍不住频频眨眼,用力掩饰越来越明显的困容。
在她觉得自己快忍不住要掐住大腿根来击退睡意时,临时会议室的门被骤然打开,涌进一阵来自走廊的冷风。
让坐在长桌最末端的沈今鹤不由一个激灵,瞌睡全无,她转头看见突然赶来的贺九渊径直走到正在讲话的总助身边。
黑色大衣裹住高瘦身躯,在酒店盈盈灯光衬托下更加长身玉立,眉目间已经显露出男人的气息。
不过是离开了南叶一段时间,那些看不见的血肉就似乎已经被打乱,重新成长为她陌生的模样。
这就是,得偿所愿的力量吗?
沈今鹤忍不住想,心里有点酸涩。
部分是因为自小一起长大的那人发生的无声变化,还有几分是因为贺九渊一眼也没看向她,好像个陌路人擦肩而过。
有这么多贺家的人在,的确没有理由这样做——沈今鹤自我安慰着,又端起白瓷杯喝了一大口咖啡下去。
贺九渊就这样在左侧第一个位置坐下,突兀加入了这场临时会议。
但他显然有备而来,转瞬拿出纯黑的笔记本和钢笔,开始认真聆听总助讲话。
心里天人交战许久,沈今鹤还是选择抬眼看他。
从小培养的默契在这个时候意外灵验,贺九渊也正巧抬起头,看向总助口中刚提到的那个名字
“哦,好的。”
庆幸自己还能一心二用,听到确认邀请表演嘉宾名单这个任务落到自己头上。沈今鹤应了声,顺势低头记下,避开了贺九渊的视线。
似乎真的只是前来旁听,除了偶尔在纸上写了点什么,贺九渊大多时候都处于安静状态,漆黑的眼偶尔扫一眼对面的人们。
就很难不注意到一直在灌咖啡的沈今鹤。
她上去很倦怠,长发随意束了起来,用略显稚嫩的明黄色发卡别着散落发丝。
黑眼圈有些严重,搭在太阳穴旁的手指不时揉一下眉心,强撑着打起精神。
“名单里再加一个人。”
贺九渊收回视线,陡然出声打断总助念经般列举南叶所有世家大族名单的举动。
“小少爷?”
总助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
但老夏又早早交代过,老太太已有意让这位来接管家业。虽然不解,态度也是恭敬的。
沈今鹤低着头,右手无意识在笔记本上挽着黑色线团,一边听贺九渊用低沉声音说出一个听上去就是属于女孩子的名字。
庄清浅。
尖齿不自觉磨了磨唇肉,沈今鹤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和落在纸上的三个刚听来的字大眼瞪小眼。
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拿起笔,用几个墨团覆盖掉那个名字。
开完会,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沈今鹤一向都是落到最后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收拾东西悠哉出门。
今天情况又有所不同,贺九渊明显留下有话要和总助说,捧着茶杯安坐如山。
收拾好东西,沈今鹤拎起包顺势想混入鱼贯而出的人流里。
快走到门口时,手机叮了声,是隔了许久的一条微信消息。
“十七,你先别走,在这一层楼的二号厅等我一会。等这边事情说完了我就过来,有点事想问你。”
她回了个好字,不由转头看了下门里的那人。贺九渊正在低头看资料,手机被丢在一旁。
沈今鹤逆着人群走到二号厅,好在酒店这半个多月被贺家包场,一路过去并未遇到他人。
进去后,沈今鹤放好东西,卸下所有力气在沙发上躺了会,才起身到处晃了晃。
她看到长桌上摆着新鲜果盘,就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嘎嘣啃了起来,已经咕咕作响许久的肚子终于有东西投喂。
而后低头和陆渐丛发消息。
这人一向玩心重。还没到期末考试,就堂而皇之翘课去了国外,美名其曰在年底重任到来之前放松放松。
对于这些生长在富贵家庭的人来讲,每年年底的确有逃不开的应酬和聚会。
“我大概还有十天回来,小鹤儿,给你带了点礼物。”
“好,玩的开心,注意安全。”
“你家那位小少爷没说什么?”
时隔多日,始作俑者竟还主动提起了这茬。沈今鹤嚼着果肉,眉头一皱,“你别这么坏行不行?”
“我坏什么?贺九渊可不止你一个朋友,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因为你谈恋爱了就斤斤计较吗?”
“……”
沈今鹤不知道说什么,被两把无形尖刀明晃晃戳中心脏,最终只回了个意味不明的表情包。
在果核即将露出大半的时候,二号厅的门被推开,一道人影逐步走近。
沈今鹤含着一口果肉,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贺九渊打招呼。
他自若走到她身边坐下,挑了个青枣捏在手里,但却并不急着吃。
吞下甜腻的最后一块果肉,沈今鹤擦了擦手,“阿九,叫我来是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