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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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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时已经几日没见到榛空了,这个师弟的脸皮实在薄。前几日从镇上回来,因为实在太晚了,东门时都没想过去打听榛空到底住在哪间充满熏香的宿舍,直接把人背回了自己屋里。然后第二日醒来时,东门时这才领会到什么叫快如闪电。
榛空从睁眼到隐身再到翻窗逃走,期间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一气呵成,让东门时都有些叹为观止。听说榛空在新弟子里没什么作为,成绩平平,东门时这会儿却切身领会了他的隐遁速度,觉得真是委屈他了。而且他跑的那样快,东门时还没来得及问那个簪子是什么东西呢。
抱着刨根问底和还钱的心思,东门时硬是堵了榛空几天,终于在早课上堵到了人。望着眼前低垂眼睑,完全不敢直视他的师弟,东门时觉得自己的玩心大涨,但是又怕把人再吓走,只得硬生生地憋着。
东门时故作轻松地说道:“师弟,那个簪子是做什么用的你还没告诉我呢。”
榛空只微抬了抬眸子,又垂了下去,说道:“那是一种暗器,叫梅花针。簪子里有暗格藏了毒,可以在短时间内阻断内力运转。”
“我说那簪子总有种阴邪的感觉,原来是□□了。这礼物倒确实能看又好用,多谢师弟了。”东门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道:“那个小店专门卖暗器吗?”
“是。”
东门时回想起在那间小店里的感觉。之前去的时候注意力多在榛空身上,没觉得多恐怖,但回来之后却觉得那里各处都藏着诡异。店里空荡荡的便不说了,店家回答的声音,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戳破了嗓子。他还从来没听过一个人,能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
“逸空,你以后还是别去那了,我总觉得那家店不对劲。”
榛空此时才完全抬起头来,只沉默片刻,便极其认真地说道:“好,不去了。”
这次是东门时瞥过了目光。自己好像没理由这么说,而且暗香原本就是杀人为主,这些利器对他们有很大的帮助,但榛空并没有觉得冒犯,反而答得这么认真,让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东门时只好生硬地转过话题,道:“咳。我听师姐说你想去刀堂?”
榛空好容易抬起来的眉眼又垂了下去,说道:“师弟不才,怕是入不了刀堂了。”
东门时在心底暗道:你跑的我都抓不住,哪里不才了?许是平日里自卑惯了,是该帮上一把。
“不嫌弃的话,我闲来无事之时来指点一二如何?”东门时这句话说得十分真诚。他虽比不上师父顾枕楼,但总比香榭和易居的集体训练好些。当年他也是执意入了刀堂,不管他这个师弟到底为了什么想入刀堂,多些本事傍身,总是更好些。
榛空怔愣了一瞬间,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但他很快又压下了这些惊讶,缓缓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不过,尽管是微笑,也是东门时在他面上见过的,他笑得最灿烂的一次了。
他道:“甚好,以后承蒙师兄照料了。”
然而,谁也想不到,之后的时间里,许久不曾惊动的暗香就出了大事。
暗香今年的年过得并不顺利。年前,原本应该安生下来的刀堂任务不断。东门时忙得不见人影,即使回来也不过几日就走了,不像以前那样,出了任务还有休息的时间。榛空虽然嘴上没说,却每日都要在暗香门口守上一个时辰实在等不到人才肯回去。不是他矫情,而是最近暗香的气氛实在可怕。
“又出事了,这是第几个了?”一大早,榛空便瞧见归去兮的动静,匆匆赶去。却听到几个师姐在边上小声议论着什么。
“唉,我都不敢数那个数。常年见不到人的掌门都回来了,怕是有大事。”
“这次是确认了吗?”
“找到了染血的香囊,打开过的。”
“……又没找到……人吗?”
“没。”
几个师姐终于说不出话来,满脸沉痛。
榛空和东门时混熟了,多少知道些刀堂的规矩。每个任务都会根据难易划出完成的时间,如若是超过时间没有回门派,刀堂就回派人去寻,而寻回来的,多半……是尸骨。但凡能把尸身带回来,刀堂的弟子绝不会只带身上的物品。
“这是第六个了。”东门时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也亏榛空被吓习惯了,还算正常地转过身来。但即便他不看也知道,东门时此刻肯定红着眼眶情绪低落。
榛空望着满身疲惫,憔悴了许多的东门时轻叹了一口气。他走到东门时身侧揽着他的肩膀轻声道:“你尽力了。”
有一瞬间,东门时真想抱着榛空哭上一场。那些连尸骨都找不回来,人间蒸发的同门们,有多少是曾关照过他鼓励过他爱护过他的。他记得他们的名字和面容,也记得他们的喜怒哀乐,短短三个月里,他们却再也找不到了。可是他不该如此,这个时候,如果刀堂都不能咬牙坚持下去,暗香的未来怎么办?
东门时强行压下自己的情绪,深吸几口气说道:“过几日我又要出门了。”
“五日后就是除夕了,年也不过了?”榛空的语气有些惊诧,暗香对节日过得十分重视,毕竟每个人都是在刀刃上起舞的,该放松的时候绝不含糊。但刀堂这越来越紧凑的出勤率,看上去是掌门真的发狠了。
“出了这种事,谁还有心情过节。”东门时的语气低落,“这次可能要去一个月,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一个月?”榛空微皱眉头。刺杀任务没有这么长时间的,除非是杀位高权重的特殊人物,而且赶在过年,就算十恶不赦暗香也会放过一马,那就只能是打探情报什么的,但时间也未免短了些。
默不作声地陪着东门时醉了一场,榛空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显然对东门时不能在门派过年十二万分的不开心。东门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没心没肺的喝酒,只不过榛空没灌倒,自己却先倒下了。之后几日,东门时居然没怎么见过榛空露面,不知道那人做什么去了。平日里一回来就习惯了榛空在身边嘘寒问暖,这会儿突然被凉着反倒有些不习惯。但人好像也没理由成天非缠着他不可,东门时心中即便有些不岔,也只能憋着。
然而这一丝不岔,到出发那天却成了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