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丑》胡小周

12、弃子

　　那天，高烨一个人坐在酒桌前喝得烂醉，每每脑海中闪现林雨和沐晨相拥的画面，都让他气愤不已，恨不能上前把那一幕撕得粉碎——沐晨，你有什么资格！杀人凶手！魔鬼的儿子！
　　可是，无论他多么恨，都不能把那一切在林雨面前拆穿，那是爷爷给的警告。
　　他没有机会可以杀掉毡帽，既然沐晨出现了，这在他看来本该早就死掉的人，现在他终于可以有充分的理由叫那人去死了。他感到自己越发地清醒了。

　　他本以为那个给沐晨设下的陷阱天衣无缝，却没有想到身为军人的沐晨当晚便收到紧急命令被召回了部队，当他得知这一切的时候，他的那个计划已经不受控制也不可挽回地开始了。

　　雨后的天气异常的好，可是聚集在商业城周围的人根本无心欣赏他们平日里期待的这碧蓝的天空。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商业城售出大量劣质产品，给市民造成严重的财产损失！
　　第二天一早，争着一探究竟的人从四面八方聚来，带着一脸的凝重，朝向门口堵着的人，发动周身所有的神经议论着已经、可能、将要发生的事。
　　听说，那些堵在商业城门口举着条幅的人正是买了劣质产品的人，他们在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就集聚在那儿了。
　　这一天，恰好也是商业城十周年庆典，举行感恩回馈的一天，此前已经宣传了一个星期。这个清晨，商业城所有的员工都提前半个小时站在了各自负责的区域，准备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来迎接在他们看来同样热情高涨的顾客。
　　终于，门在门外门内所以人期待的目光下要打开了，紧张感充斥着每一个在场人的神经——“啊，一场战斗将要开始啦！”前去开门的员工兴奋得提高了嗓门儿。
　　门刚被推开一条缝的时候，还不及来开门的员工做出反应，门外的人蜂拥而至，门几乎是被冲进来的力量给强行破坏掉了……鞋子从被推倒的员工手臂上踩过时，出于本能的反应那个员工终于开始强烈地愤怒地大声喊叫——但已经来不及了，他被踩得鼻青脸肿的同时，商业城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门外还在涌来更多的人。
　　挤在疯狂的人群中的高烨，这个伟大计划的决策者、制作人，他只知道金钱可以制造“劣质产品”的假消息，可以制造几十个假的受害人，却远远想不到，人，很多人，很多很多愤怒的人，是那样的可怕！场面已经完全不是他所能掌握的了——本该坐在对面大厦的窗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欣赏着一锅沸水的自己，正挤在人群中慌张地喊着林雨的名字，他之前所期待的一大乐事，正由他亲自埋在人群中的杀手转为一件可怕的事。
　　“不！不！不是她！混蛋！”
　　在他终于看到林雨时，也看到了正不断接近她的杀手。杀手紧靠在夹克口袋中的手正慢慢抽出一把刀。
　　“啊——”
　　随着人群中的一声尖叫，人们很快看到一个躺在血泊中的人。
　　“快叫救护车啊！救命，救命——哥，哥！你不能离开我，我不恨你！我不恨你！哥——”
　　可是向外涌的，逃命一样的脚步，没人理会蹲坐在地上，抱着高烨哭喊的林雨……

　　“林雨，你不能和沐晨在一起，他……绝对不可以，不可以和，和仇人的儿子在一起……你什么错都没有……”

　　比起高烨的死，高烨临死前说的话更让林雨久久不能平静——仇人？什么仇人？为什么会是仇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我要回去找爷爷，我要知道到底什么地方弄错了……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当自己重新回到那个长大的地方，走进那间挂有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商标的咖啡馆时，里面呢的店长到店员，她一个也不认识，当她以惯有微笑向店长询问高叔叔时，却被傲慢地告知高叔叔时在逃十五年的杀人犯，已在一周前被警方逮捕——前一刻，她还在担心高叔叔是否已经得知了高烨的死讯，听到这些后，她愣在柜台前，攥紧了手指，想要抓住些什么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看到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空无一物，或者也许是塞满了她看不到的东西；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让人看了不舒服的微笑，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她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能抓住，这咖啡馆的压抑使她呼吸困难，终于，她挪动脚步走了出去。
　　“小姐，您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