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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蕲州出游 ...


  •   夜色如同浓墨,一整团遮住了天光,无法晕开。

      江舒玉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心中忧思烦扰,无法入眠,却又百无聊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想不通。

      府里安静的很,没有虫鸣,没有人语,连风声都无法听闻半分。他不愿惊动鸢桃,以至于房里没有点灯,昏昏暗暗的,只有半开的窗子透进来些月光,斜斜的落在地上。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江舒玉索性坐起来,倚靠着床头,望着漏进来的那一抹月光出神。
      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该说沈凤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府中的奴仆说他玩世不恭,江舒玉却觉得他潇洒不羁。

      沈将军说他离经叛道,江舒玉却觉得他自在逍遥。

      城里的人说他违逆世俗,江舒玉觉得他是不甘将就。

      为何他想的东西都与别人不同?江舒玉困惑得很。

      他自小接受再正统不过的教育,从礼仪到知识,脑子里灌输的都是无比主流的东西,没有玩世不恭,没有离经叛道,也没有违逆世俗。若是世人所接受的便称之为正派,那他应该同世人一般无法接受沈凤琛,无法接受他叛逆的行为。

      江舒玉应该抨击他,厌恶他,不与他深交,离的他远远的,才是正经。

      莫非他江舒玉,也是个离经叛道,违逆世俗之人?

      江舒玉扯动嘴角笑了笑。若是能跟大哥一般快活,那看来离经叛道、违逆世俗,也不是什么十分可怕的活法。

      忽听得府中似乎出现了些喧嚣,不大,隐隐约约的。江舒玉细细听了听,似乎是侧门开了开,有什么人回来了。想来是他那大哥,在外玩得够了,便回来了罢?

      江舒玉放松身体,整个人滑进被子里半躺着,侧耳听着那一连串的脚步声。最前头那人脚步声有些虚浮,步伐也并不一致,想来便是大哥又喝了酒。

      那脚步声层层叠叠的,忽远忽近,突然转了方向,往江舒玉的院子来了。江舒玉的心如同被猫挠了一下似的,一下子悬了起来,怎么也放不下。

      不多时,他的院子便来了人。鸢桃方才开了院门,那人便直往他屋子来。咿呀一声房门被推开,江舒玉望了望,果然是沈凤琛。

      此时沈凤琛站在他房门口,面上微红,身上带着浓浓酒气,直熏得屋里都是酒味儿。

      鸢桃匆匆赶过来,开口想劝沈凤琛:“大公子,二公子已经睡下了,请大公子回吧……”

      沈凤琛皱了皱眉,往前两步进到房里,反手把门一推,将鸢桃关在了门外。

      江舒玉看沈凤琛往床边走来,便撑着身体坐起来,斜靠在床头:“深更半夜的,大哥来舒玉房中做什么?”

      沈凤琛往床边站得近了些,一双丹凤眼就望着江舒玉:“舒玉今夜可曾出去过没有?”

      江舒玉拉了拉被角,一副困倦之极的模样:“深更半夜的,舒玉在这城中又不识得什么朋友,也不懂得什么玩乐的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一双温润的眼睛眨了眨也望着沈凤琛:“倒是大哥…自己出去玩儿,也不曾想过我,将我留在府里挨闷。”

      沈凤琛看他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自然心情愉悦,觉得今日提早回来也是个不错的决定,当下在床边坐了下来:“为兄方才在湖上游湖赏夜景看焰火,却看到湖中亭子里有个人,好生像你,后来待画舫靠岸,派人去寻,已经寻不到了,怕是舒玉怪罪为兄,自己找到了湖上来,为兄便匆匆赶回来了。”沈凤琛顿了顿,方才笑起来:“现下得知舒玉一直好好的在府里,为兄心里不知道多安定。”

      大概是酒喝得多了,沈凤琛又开始有些不清醒起来,江舒玉怕他醉在自己的屋里,明日又得被沈将军责罚,赶紧伸手推他:“如此,大哥赶紧回院子休息吧,夜深了。”

      沈凤琛点点头,也不说什么话,兀自离开了屋子,口中还碎碎念着什么。江舒玉听不清,他身上也泛起困意,看屋门关上了便缩回被子里,眼睛一闭上便人事不知了。

      第二日,江舒玉还在梦中,鸢桃便进来叫他。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鸢桃,只觉得身上懒得很,一点不想动,难得任性一回,不再严以律己,转了转身不应她。

      少见这平日里正经的二少爷赖床,鸢桃笑着拍了拍人:“二公子,大公子一早便过来了,说是要带公子到蕲州去玩,早上去晚上便能回来,亦或是在蕲州的别院住一夜,赏一赏夜景。”

      江舒玉对那些什么夜景的并不是十分在意,却十分在意这是大哥要带他去的地方。便推了被子坐起身来,觉得脑袋昏昏涨涨的,伸手揉了揉头:“既然如此,就伺候我梳洗吧。”想了想又道:“我今日,想穿那套象牙白的衣服。”

      鸢桃笑着应了,便转身去给江舒玉拿衣服。江舒玉看她开了柜子,昨日那套蓝衣就在柜里挂着。他想了想,开口让鸢桃将它收去柜底,说是不喜欢,以后不打算常穿的。

      沈凤琛在院里左等右等,总算是等到了他这二弟出来。他看江舒玉今日穿了一身象牙白宽袍大袖的云纹衣袍,腰上仍然挂着他送的那块玉佩,十分相衬,又看江舒玉今日将头发半束起来,颊边垂着两条浅青色发带,不禁感叹他这二弟,果然好看的紧。又想到昨夜看到的那深蓝衣袍的亭中之人,舒玉向来爱穿白衣,柜里衣衫大多是他来置办,昨夜那人定然不是舒玉便是了。

      江舒玉看到沈凤琛站在院子里,略怔了怔,此时鸢桃递上他的佩剑,他便极自然的佩在腰上:“大哥怎的一大早便来了我这小院里,晨起微凉,可别着凉了才是。”

      沈凤琛笑了笑,伸手去拉他衣袖便走:“身子骨好,冻不着。舒玉快来,大哥今日带你去玩去。”

      江舒玉给他这么一拉,颇是无奈:“大哥,舒玉还没用早饭呢。”

      沈凤琛也不停下脚步,嘴上应着他:“我已经让人备了马车,买好了早膳,你到了车上再用不迟。”一边拉着他快步走着,一边嘴里念念叨叨的:“可别让秦忱等久了,他待会儿又该骂我来,他那张嘴,也不知道往后谁家姑娘的心这么大,受得了他。”

      江舒玉看他又约上了秦忱,心想他们定是十分要好的友人,忍不住开口去问:“大哥同秦公子交好已久?次次都同秦公子出游,可见大哥同秦公子情谊深重。”

      沈凤琛轻笑一声:“我同秦忱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好友,向来都是他干坏事我背锅,害我被爹一顿好打…这个臭东西……”

      江舒玉心中好奇:“还有能让大哥背锅的人?不知道大哥年幼时干了些什么坏事,惹得义父这么生气。”

      还未等到回答,便已经见到了备好的马车。沈凤琛松了手放开江舒玉的衣袖,自己率先爬了上去,而后伸手去拉江舒玉。

      待江舒玉上了车,才发现秦忱正抱着一件披风在车里睡得正香。江舒玉见他歪歪的靠在车厢里,沈凤琛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车外仆人递进来一个食盒。沈凤琛接了食盒放在膝上打开,一股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沈凤琛将食盒递过去给江舒玉,身子一同凑过去附在他耳边说话:“这是今早我遣仆人去城东刘记的糕点铺买的珍珠糯米糕,还有烩锦楼的虾仁粥,统是给你一人的,秦忱睡觉不喜别人打扰,我们别理他就是。”

      江舒玉接了东西,点了点头,只觉得那粥实在香的很,拿了勺子尝了一口,果然是味道好的很,他有心想说些什么,却因顾忌着吵醒秦忱,只得学着沈凤琛的模样,也凑到人耳朵边上说话:“大哥当真会挑吃食,这么好吃的东西,舒玉从前从未尝过。”

      虽然他年少也是锦衣玉食,却极少有吃过什么新奇独特的东西,吃的用的通通按着制度来,不能有重口腹之欲,重锦衣华服的事情出现,因此他过往时候吃的东西虽然精致,却并不独特别致。

      沈凤琛只觉得耳边痒得很,忍不住伸指挠一挠耳廓,侧头回了人家的话:“舒玉喜欢就好,往后大哥带你去尝更多新奇好吃的。”

      江舒玉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专心吃起东西。

      过了约一刻钟,他便觉得马车行过的路有些不平整,不像是走了官道。心中好奇,便伸手撩开车窗帘子向外张望,却见并不是通往蕲城的路,他不知这路通往何方,便收回手继续吃他的东西。当他食毕,马车也正好放缓速度,停了下来。沈凤琛率先下了车,叫了仆人来收拾食盒。江舒玉将那食盒递交给仆人,见秦忱仍是睡得不省人事,迟疑了片刻便伸手去拍了拍人:“秦公子,醒一醒。”

      待叫了第二声,秦忱忽的睁开了双眼,眼中有些浓浓的不耐,直直盯着江舒玉。江舒玉有些无措,只得撩开了车帘道:“停车了。”

      秦忱抿着唇并不说话,只是将怀里的披风展开来抖平皱褶,扶着车壁下了车。江舒玉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确,咬了咬唇也跟着下了车。

      下了车倒是秦忱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江舒玉这才发现他们到了江边,江边停了一艘船,早有仆人搭了桥板让人上船。秦忱抱着他的披风率先上了船,沈凤琛同江舒玉紧跟其后。

      沈凤琛正待同江舒玉指认各自房间,秦忱已经推开了一间房间的门,径直走进去,门也不关的往床上一躺,抱着披风倒头就睡。他带来的小厮苦兮兮的赶紧进去轻手轻脚的给人脱靴盖被,然后再轻轻关上房门出来。门外来来往往的仆人在路过那房间门口时都放轻了脚步
      。
      沈凤琛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看江舒玉仍然是一脸不解,便拉了人进了旁边第二间房间:“舒玉有所不知,秦忱最喜欢夜半起来炼药,折腾一个晚上,第二天铁定要补眠,他补觉的时候谁也不能叫他,若是吵醒了他,他便发一顿火。秦忱发起火来,啧啧啧,十分可怕。”

      江舒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边沈凤琛已经转移了话题:“舒玉,这便是你的房间,此去蕲城要一个多时辰,你的房间窗子还可以看一看江景。”

      江舒玉也走到窗边去看,果然看得到江上波光粼粼的壮阔景象,只是他身上有些懒沉,并兴不起什么赏景的念头:“倒是个观江景的佳处,只是舒玉有些困乏,怕是无心欣赏美景。”

      沈凤琛了然的点点头,极其顺手的伸手拍了拍江舒玉的脑袋:“大哥一大早的便去扰你清梦,是大哥的不对,既然如此,舒玉就歇息着,等到了地方我再来找你。”

      江舒玉骤然被拍了脑袋,有些愣怔,看沈凤琛转身要走,才记得说话:“那,大哥也记得休息一会儿。”

      睡了好一会儿,便有人过来敲江舒玉的房门:“二公子,船快要靠岸了。”

      江舒玉应了声,不知怎的,他睡了这一会儿,身上越发沉重了,四肢百骸都感觉酸软乏力。他本就是和衣掩被入睡,此时起了身对自己的仪表稍作整理便可。他揉揉太阳穴,心知自己怕是昨夜出门时在湖上吹了冷风,今日该是染了风寒。却不想打搅了沈凤琛出来游玩的好兴致,便打算隐瞒着不说,待回了府上再请大夫来看。他离了那被褥,觉得身上有些微凉,只当是睡得熟身上发暖,并不在意。唯恐沈凤琛久等,便推门出去寻他。

      沈凤琛站在甲板上,手中抓着一把折扇轻摇,一副文质彬彬公子气派。江舒玉无奈失笑,过去拍一拍沈凤琛的肩膀:“大哥?”

      沈凤琛回头一瞧是他,便笑着来拉他:“舒玉你瞧,靠了岸便到了蕲州了。”

      江舒玉望了望岸边,码头上有商贩吆喝着买着吃食,还有支了茶摊与小吃档的,热闹得很。岸边泊了好些船只,有如他们乘坐的这艘船一般的大船,也有渔夫的小小篷船,倒是个十分热闹的港口。

      船正在靠岸时,秦忱的房门也开了,他倒是衣冠整齐,也没有半点刚醒的迷惘。笑吟吟过来同沈凤琛二人打招呼。

      江舒玉不知如何搭话,索性沈凤琛同他聊的来,便在一旁闭口不言。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有些失神。忽得一只手拍了拍他肩膀,转头去看发现是沈凤琛,此时秦忱指挥着下人搬来下船用的木板楼梯,而沈凤琛伸手拽了江舒玉的袖子:“舒玉,我们该下船了。”

      江舒玉早就习惯了他这动不动便扯人衣袖的样子,点了点头,待下人搭好了楼梯,便跟在人身边下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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