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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从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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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二月末。
这些天,张嘉树一直在忙着做功德任务,在永安城各处奔波。
所有功德任务中,数量最多的是江湖任务,最简单的是江湖任务,最麻烦的也还是江湖任务。
江湖类的功德任务数量之多,张嘉树那天在京兆府功德房时心里就已经有了个大概。那数量,就算是平均摊到在京的每个栖梧司成员手中,也足以让人头疼。
不过好在如今大多数江湖人、特别是敢于惹完事却不去了结首尾的江湖人都是背后有门派支撑的,是以这种任务倒是好做,直接找到门派就行。该收的收,该罚的罚。就算有异议,那也得等到每年三月十五门派查验的时候再提,先把钱交了再说。
说到罚,几乎只有且是所有江湖类功德任务规定了惩罚。可是怎么个罚法?
那天张嘉树和李十四拿到记载有江湖类功德任务的信纸时,就对一处地方的措辞有所疑惑。
“请代为收缴并罚为盼。”
收缴倒是一目了然,欠多少收多少天经地义。可是这罚额是怎么规定的,张嘉树和李十四花了一个时辰翻遍了整个功德房也没找到个具体的说法。
无奈,两人在各自做完紧急类功德任务后,又回到了栖梧司。好在比他们早入栖梧司的师兄师姐前辈们在知道他二人已经了解到功德任务的真正面目后,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特别利索地解答了两人的疑惑。
所谓收缴并罚,收多少就罚多少。
也就是说,栖梧司成员在执行江湖类功德任务时,可以得到一笔较为不菲的劳务费,这也极大意义上提高了他们完成任务的积极性。毕竟,就算是五谷不分的江湖人,也是要吃饭的。
之所以最麻烦的也是江湖任务,是指那些无门无派的江湖人万一犯了事,又没被现场给抓住,那栖梧司就只好一路追踪,运气好的话几个月就能找到,运气不好,辗转几十地,花个十来年也是有的。
尽管如此,张嘉树还是选了一件麻烦的江湖类功德任务,就是功德房内李十四拿起的第一张信纸所载的那件任务。
并不是因为张嘉树一身正气,看不得人逍遥法外。而是因为,他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张嘉树之前一直碍于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足够他仔细探查京城且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特别是京城内一些比较特殊的去处,故而一直不敢有所动作。
他宁愿窝在家中也不想出门闲逛,还美其名曰养精蓄锐。这下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其实两天前张嘉树就已经完成了那天领的绝大多数功德任务,只剩下屈不意任务还没完成。这两天他一直打着找人的幌子查探当年武安侯旧部如今的下落。进展还是有一些的,张嘉树已经暗中记下了好几处地方,准备等来日再探。
晚间回到栖梧司记录一天在外查探的结果,张嘉树意外地在值房内看到了李十四。
两人已经好几天未见面了。功德任务都是错开的,时间又比较紧,还是分头行动效率更高。而且若是两人一起行动,张嘉树也不好解释一些行程安排的原因,因此张嘉树当初故意选了一些分布范围较广的功德任务,意在避开李十四。
李十四趴在桌案上,整个人都蔫蔫的,没了往日时刻饱满的精神气。看到张嘉树进来,打了声招呼后,就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怎么了,任务没完成?”张嘉树看好友状态不大对劲,几步走到李十四桌前询问起来。
“终、于、弄、完、了~”李十四的话一字一顿的,还拖着长音,听着就很无力。
“那我还剩一个寻人任务,估计短时间短完成不了了。”张嘉树说了一下自己任务的情况,以此侧面给他顺毛。
果然李十四来了精神,起身坐在桌案上,好奇问道:“不是还有一些门派任务,你干嘛还选了一个寻人的,永安城这么大,谁知道那人到底来没来,就算真在,他要是有意乔装变化,怎么找?”
张嘉树自然早就想到了说法,也料到李十四会有疑问,便无奈回道:“入职栖梧司最低年限是两年,没意外的话,我最少还得在永安城待上两年。寻人任务肯定是避不开的,正好刚来永安城,趁着这机会也算是熟悉了一下周围情况。”
知道李十四是担心自己完成不了任务,张嘉树继续解释道:“我接的那任务你也知道,就是屈不意那件,案子刚转来京城,估计短时间内完不成也影响不大。况且几十两银子应该不足以让他连真面目都不肯露出来。”
见张嘉树心有定见,李十四也不为他担心了,只是感叹道:“来栖梧司之前总想着定要仗义行事,除暴安良。万万没想到来这儿后接触的事全是涉及江湖人和普通百姓的,哪里有什么机会让咱们大展身手。”
“仔细一想也该是这样,栖梧协定有言在先,江湖有自由,真正江湖人之间的矛盾何须我们去解决?”张嘉树也无奈苦笑。
“那些吃过亏的前辈居然也不提醒后辈,反而帮着瞒住我们这些不知情的。”李十四显然是想起了之前在栖梧司内询问功德任务时,被一脸微妙的师兄回复“惊喜不能提前说明”的事情。
张嘉树只问了一句:“那你现在也知道了,你会说出去吗?”
“当然不。”斩钉截铁的三个字,李十四一脸正气地说道:“门派的传承需要每一代弟子共同维护。”
万一后面的弟子知道功德任务的真相,都不想进栖梧司,导致门派十年未出一人从而被除名怎么办?
“哈哈哈”张嘉树旁观了李十四一息变脸的全过程。
李十四诧异,“难道仲源你会说?”
问完后,李十四一把拔出了之前放在桌案上离右手不远处的栖凤剑,开始慢慢擦拭。
笑声立停,张嘉树满脸无辜地看着李十四。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咚咚咚”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拯救了正不知该如何表态的张嘉树。
李十四听到声音后,将剑收回了剑鞘中,放回原处,随手拿起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放在桌上的书,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张嘉树则快步坐到了主位上,稍微摆了下姿势,便提声对外面说道:“进来!”
门被打开,一个四十来岁、身穿皂色长袍的的中年人头略低垂、细步走了进来。
这人张嘉树之前在李清河值房外见过,有点印象,应该是听随李清河办差的寻常小吏,并非出自江湖。
见礼后,来人说明了来意。
“郎中大人让属下通知李大人明天早来栖梧司,皇上吩咐明天三月初一在鹿鸣苑开御宴,庆贺本科文武两榜进士高中,皇上大朝会结束后会到场同贺。张大人明日不需参加,留守栖梧司值班即可。”
张李二人均表示知道了后,那小吏便告辞了。
对于张嘉树不需要参加御宴这件事,李十四以为向来如此,张嘉树则心知肚明。自己身为“张钺次子”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去御前亮相了,而且张嘉树本人也不乐意。尽管长相不类其父,但是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没有人能认出自己。万一被认出来直接暴露于御前,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话。
“御宴结束之后,估计新科武举进士中出身江湖的那些人就要来栖梧司当差了。”李十四说道。
“怎么,你想去看他们出糗吗?”张嘉树还想着自己心事,话语不经过大脑,说完就后悔了。
叫你嘴贱,笑出声的事刚掀过去,又去撩拨他。
“看他们出糗?”李十四倒是没恼,反而饶有兴致,“你是说去功德房那边守着?”
李十四有所意动,不过看到张嘉树脸上划过一丝后悔后,强自按耐住主动应答的想法,反而露出十分讲义气的表情,说道:“你要是想去,我自然会陪你。”
张嘉树吃了一惊,在李十四火辣辣的目光下,不由想起刚才李十四抽剑的动作,艰难地、缓慢地点了一下突然变得极为沉重的头。
看着李十四脸上洋溢的笑容,张嘉树装作突然想起来有事没做完的样子,赶紧出门了。
刚不起来,这值房怕是没法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心,写作两字,读作song(二声)。
张嘉树得意洋洋地表示:吾二十即能从心所欲,不越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