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期》午鸦

5、平静？

　　警察就算来得及时，还是让一些人钻了空子。
　　一切事物还要姜嘉澍这个一家之主来解决，所以卫风几乎处于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
　　整座别墅挤满了人，卫风没办法只能到院子里等。刚才也不知道是谁的血溅到他的身上，这让他觉得极其不舒服，所以他就站到一棵树下无奈的搓着手。
　　阳光温和的从树叶的缝隙之中透过，卫风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棵银杏树，叶子是好看的扇形，嫩绿的挂在枝头，像是在向远方的人们传递袅袅思念，四季轮换，唯吾常在。
　　“你以前常说想看银杏树，刚好咱们学校有一棵，你还常给他浇水来着。”
　　姜嘉澍摘了一片叶子，又掏出一方手帕，一起递给卫风。
　　“别再搓手了，还是像以前一样，一遇到事情就会有这些小动作。”
　　卫风没说什么，默默的接过来，他看了几眼最后还是把树叶轻轻放回树根。
　　“落叶归根，姜嘉澍就算你再种一棵，它也不是以前的那棵了。”
　　他说完，把手帕也丢给姜嘉澍。
　　“落叶都能归根，可我爸的灵魂却只能永远留在北疆，还真是不如一棵树。”
　　说起这个，卫风只是笑笑，似乎再讲别人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曾经他一直想保护的人，死了，离开了，都不是他能左右的。
　　“阿风，你恨吗？”
　　“恨什么？”卫风敛起笑容，向姜嘉澍走近一步，突然发现四年过去，他自己真的变了，变得有些姜嘉澍的味道了。
　　“姜嘉澍，我以为这几年我一定会恨你，恨你害死我爸，但其实我在意的是最后你逃了。”卫风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看见姜嘉澍的瞳孔猛地缩了缩，他知道今天的话，一定会狠狠的伤害这个人。
　　“但就在一小时前，我发现我对你。”他又走近一步，用目光逼上对面的人，让他直视自己。
　　“没有感觉。”
　　四个字脱口，时间都不禁打个颤，因为它也知道忘记多难，它从未忘记发生的一切。
　　“抱歉，可是我真的无法再面对你。”
　　你看，他还是那个姜嘉澍，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体面，可能他当时离开也是为了保全体面吧。
　　“我觉得我们的默契还在。”说完姜嘉澍很标准的笑了一下，卫风也回他一个同样礼貌的笑容。
　　“别引开话题，我们的问题不是一句话就能随便遮掩过去的。”显然，卫风并不想就此草草结束这个话题。
　　又是一阵无言。
　　“我知道这些年，你在北疆待了一段时间，后来回西城创立了鼎泰。”
　　“没错。”
　　“很不容易吧。”
　　“还行。”
　　姜嘉澍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可谓小心翼翼，但是卫风却回答的一身轻松。
　　他无畏坦诚，躲藏只会越来越被动。
　　“毕竟，老头子在北疆工作一辈子，最后也死在那里，我还是想看看，他究竟为什么爱那个地方。”眺望远方，还是刚才的那个山丘，狙击手潜伏在那里等着卫这两个人收尸。
　　“姜嘉澍。”卫风唤了一声。
　　“嗯？”
　　“你知道，我爸和我关系不好，他从小就不怎么管我，也不管我妈，可就是他自杀前一晚，我看见他拥抱我妈，他当时还在接受调查。我从来不觉得我爸那种刚强的男人会选择自杀，但他就那么不声不响的走了。”
　　姜嘉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他要叫自己，更不知道他这样讲下去的意义，但他知道此刻的倾听是他欠卫风的，该还总得还。
　　“姜嘉澍，你和卫东来都可以抛弃爱的人，但你更不齿，你连道别都不愿意跟我道别，你还不如卫东来。”卫风眼里的怒火越聚越深，可是就在即将崩溃的时候又自动熄灭，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了，他也知道动怒伤身。
　　卫风知道自己的话讲的太过分，但是他不为此而感到惭愧，因为该惭愧的是他姜嘉澍。
　　“卫东来毁了我妈，你毁了我。”卫风抬头看了眼天，然后就准备离开。
　　姜嘉澍让他的举动弄的手足无措，他没想到这次对话就要结束了。
　　“那阿姨还……”
　　“走了。”
　　就在卫风即将和他擦肩而过时，这句话不缓不急落到他耳朵里。
　　“不是……”
　　“就在疗养院走的，一根绳子的事。”
　　天边惊雷四起，刚晴了没多久的天又要开始下雨，许是怕今天的气氛还没凉到极致吧。
　　姜嘉澍一把拉住卫风，两个人就这样今天第一次有了肢体接触。
　　“我说过这次帮我，条件任你开。”他的眸子突然深不可测，又恢复成正常的姜嘉澍。
　　卫风听了这话，轻轻掰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终于稍作停留。
　　“那天给我打电话的人显然不是你，应该是那个然叔吧。”他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副我才知道的表情，而姜嘉澍就看着他在这里演戏。
　　“而且我猜今天的遇刺并不是巧合，而是你自己透露出去且故意放松警惕的，诺大的别墅没有一个看门的，你说怪不怪。”
　　姜嘉澍并没有打算接话的意思。
　　“姜嘉澍，我猜到你能找来帮手，但没想到你能叫来警察，这不是未雨绸缪是什么？”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突然凑到姜嘉澍面前，他平静的盯着眼前这个人，还是当年的皮囊，却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爱笑的灵魂。
　　“没错。”
　　“知道以我的脾气，只要你把那块玉佩寄给我，再故意不透露任何私人消息，我就一定会上钩。”
　　卫风扯着姜嘉澍的领带，上面因为刚才跳楼沾上不少泥土，他用指腹一点点搓掉。
　　“姜嘉澍，我这招将计就计还不错吧。”玩笑结束，卫风的眼神逐渐冰冷，这就是为什么当他看见一柜子的折扇，这棵勾起回忆的树一点都不动心的原因。
　　“四年了，姜嘉澍，你他妈还跟我玩阴谋，你这个人到底还有没有心啊。”
　　一拳，毫不留情。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这一切都很明显，玩火总要遭报应。
　　姜嘉澍平静的擦掉嘴边的血，再抬头眼里还是温柔如水，他姜嘉澍敢保证，这辈子他只这样看过眼前的男人。
　　卫风系好崩开的袖口，脸上已经很臭了。
　　“不是要玩吗，老子陪你玩，怎么样？”
　　“阿风，你有没有想过，我今天此举有多危险，如若你不来，也就是没有中我的圈套，我只能等死。”
　　“所以呢？”
　　“因为信你，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所以我铤而走险了。”
　　卫风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稍微有所缓和。
　　“可能听起来是在辩解，但是我确实在用这次危险检验我们究竟还有多少感情。”他苦笑，可是嘴角的伤，让他不得不收回笑容。
　　“我会派鼎泰最好的保镖小组二十四小时严密看守你。”
　　卫风说完欲走。
　　“我这次想要靠近你，并不是补偿你，因为我不可能完全代替你的父母，但是我们可以有一个家。”
　　“姜先生现在说的话可真像一个渣男啊。”好了，感叹也感叹过了，一切就当一个闹剧让它结束吧。
　　卫风这次没有再回头，姜嘉澍站在树下，乌云密布，可他觉得今天糟糕的不仅是天气，还有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