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为饵，谋你一生》檀玖九

6、丞相府苏离

　　京安城的雪下了整整一夜，到处一片白雪皑皑，待雪停下已是早晨，
　　长公主府外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积满了雪，马车轮半埋在雪中。远处官道上，另一辆马车远远缓缓地朝长公主府驶来。
　　“主子”段信掀开车帘子：“府外停了辆马车”
　　“可看清楚是何人了吗？”马车里传来如少女慵懒的声音。
　　“是苏丞相府的。”段信放下帘子，继续驾驶马车。
　　马车停下，乐阳由着锦玉扶下马车；手中捧着汤婆子，走到门口，脚步一顿看向依旧停在一旁的马车，目光触及马车轮，目光一缩；乐阳快步走向马车，锦玉紧跟上去，待乐阳站定后，轻声开口：“马车里可是苏府中人，我家长公主有请。”
　　一双修长分明白如玉的手把车帘子掀开，身披白色斗篷的少年走下马车来：“苏离参见长公主，长公主大安”少年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乐阳叹了口气，走向前，将手中汤婆子塞到拱手行礼的少年手中“苏公子不该如此的，你既然知道我入了宫，你大可以在府中等我”
　　苏离抬起头，看向眼前一身素衣的少女，熟悉的眉眼，相似的场景，竟与许多年前重合起来；那时也是一场大雪，他与父亲入宫面圣，先帝心疼年少离母的长公主殿下，便让宫人送他到清乐宫中相伴；他初初见她时，她也是由锦玉伺候着，一旁的宫女为她撑着一把二十四骨红伞，一身红色宫装，双手抱着汤婆子，她身后的大片梅花尽数成了她的陪衬。
　　他朝着她拱手行礼；她微微一笑：“祖父说，苏丞相府的苏离公子极为聪明，长相亦是顶好之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既然你要与本宫相伴，你我之间便多了些情分；日后不必如此君臣相称，只要你喊我一句阿瑶，日后我便喊你一声阿离哥哥如何？”
　　往日种种，譬如昨日；但如今看来，到底不一样了。苏离笑容微滞：“阿瑶，你从前从不叫我苏公子的。”
　　乐阳猛地对上苏离的眼，脑海中闪回四年前，宫中御花园尚是稚儿的他们朝夕相伴的日子；乐阳叹了口气：“阿离哥哥随我进府吧。”
　　“阿离哥哥，天寒地冷，你久候在此可是有要紧事情？”乐阳领着苏离回到屋中，捧起刚刚奉上的热茶，看向座下的少年开口询问，心中却已然有了猜想，丞相府权势滔天，想必昨晚宫中之事，苏丞相定然了如指掌。
　　苏离犹豫了片刻，抱住汤婆子的手伸了出来，不过片刻便冷得发红：“昨晚我正欲睡下时，宫中来了人，说皇子被罚跪祈云殿外；我便想着你定是要去瞧瞧的，不料待我赶来时，你已经入了宫。”苏离直视乐阳的眼睛，言之凿凿；心下微寒，他又如何不知丞相府如今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早早便成了皇家的忌惮；今日一趟怕是更甚；可先帝已逝，当今圣上待唯一的皇子如此冷淡，她这般疼爱胞弟，他又如何舍得下心肠冷眼观之。
　　到底是青梅竹马，苏离的心思她不说十分了解，却也有七八分；此刻他字字句句不惜暴露丞相府秘事，乐阳心中自然是十分感动的，但她身为长公主，她早就失去了情感用事的资格。
　　“阿离哥哥，我是北夏第一位父亲未登基便被封为长公主的公主；你日后不必事事为我操心，你总归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即便你我日后完婚，我也盼着你为自己留三分心思；你我相伴六年，情分深厚；不管如何，我总是盼着你好的。”
　　苏离脑海中不断地响起乐阳的话，他微微一笑几分真诚几分苦涩，无人得知。
　　“站住”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苏离身后响起。
　　苏离转身行礼：“父亲”
　　“你可还当我是父亲？你昨晚去了哪里？”
　　苏离不言语，恭敬地低头。
　　“爹，大哥自然是去了长公主府了。”一旁的苏致一脸不屑，他身为庶子尚且知道为丞相府荣耀出心思；可偏偏他嫡亲的大哥却被个女人迷了心窍。
　　苏丞相闻言叹了口气，美人关，英雄冢；“离儿，即使当年是爹的错；但乐阳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你当是知道的，你难道要整个丞相府为你的儿女私情陪葬吗？”
　　苏离微微一笑：“苏离不知二弟和父亲什么意思？长公主乃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不过念着她国丧闭门去瞧上一瞧罢了；父亲此番话，却是让苏离不懂，何为儿女私情，我与长公主本就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且北夏驸马四个字难不成还会辱没丞相府不成，若是如此，父亲当年又何必眼巴巴地先太傅一步将儿子送进宫与长公主为伴？”
　　“你明知当年不过是阳帝对丞相府多有猜忌，我迫不得已才......”
　　“为何被猜忌，父亲难道不是心知肚明吗？”苏离截断苏丞相的话。
　　“放肆”苏丞相气得退后两步。
　　“爹”苏致看向苏离，冷笑“爹不必气恼，大哥不懂事，儿子心中却是清清楚楚的；儿子会劝说大哥，告诉他，若是没了丞相府，这长公主自然是娶不了的。”
　　“二弟说笑了，父亲连贾姨娘，我的亲小姨都娶得，我如何娶不得呢？”苏离一双眼中满是阴鸷，脸色却是恭敬顺从。
　　苏丞相与苏致的瞳孔一缩，对视一眼，愤愤离去。
　　“公子”忘忧撑着伞举到苏离头上。
　　“忘忧啊”苏离把汤婆子握得更紧些“你瞧，这雪可真是世间最好的东西，连这丞相府的变得一片纯白。”
　　“公子”忘忧轻声唤道。
　　“丞相府苏家血脉根上便没一个好东西”苏离脸色笑容变大，本就俊朗的脸更是因着几分真诚而多了几分魅惑。所以，我的公主啊，你不要怕，你这般美好如朝阳，我会用我的一生去达成你的所愿，即使我手染满鲜血，即使我将留下千古骂名，我也会用这世上你所不喜的，所忌惮的，所害怕的人的鲜血制成你最喜爱的大红色衣裳，让你站在万万人之上，一身潋滟红衣，风华绝代，身处阳光之下、无忧无虑地受世人跪拜。
　　“忘忧，苏致最近过于清闲了，身为丞相府公子，不该整日拘在丞相府中才是；前段日子他可是看上了一个姑娘？”苏离一步一步踏着雪朝丞相府深处走去。
　　“是的，是名烟楼的花魁。”忘忧紧跟着苏离脚步，脸上带着淡笑。
　　“二弟真是调皮，哪那是名烟楼的姑娘，我却是瞧仔细了，那分明是明阁中的头牌子去名烟楼冒充花魁罢了；作为兄长，自然是该爱护庶弟，事事让他开怀的；你说呢？”
　　忘忧脸上波澜不惊：“公子说得对，那明阁那位头牌子，刚好跟侯府的三公子是十分好的玩伴。”
　　苏离脚步未停：“居然还有这等事，父亲一向视二弟如珍宝，你去告诉二弟小厮，万不能让二弟吃了亏去。”
　　“是”忘忧将苏离送回书房，拿着伞隐去了身影。
　　名烟楼，明阁听着皆是文雅至极的名字，却一个是春楼，一个是小倌子楼。苏离将手上的汤婆子如珠如宝地擦拭着，沾了雪的汤婆子片刻便干净了起来。雪溶成水再无半点痕迹。
　　长公主府
　　乐阳坐在书房中，一旁一身黑衣的男子片刻没了影子；锦玉端着奏折走进来“长公主，今日早朝时圣旨便颁下来了，太子已经入主东宫。”
　　乐阳握笔的手微微一顿：“让金荷跑一趟梵云寺，祖母和母后该回来了。”
　　“是”
　　乐阳重新拿起奏折，斜了一眼锦玉：“锦玉你何时也这般作为了。”
　　锦玉跪了下来：“主子，您当真与无忧谷从此再无瓜葛吗？”
　　乐阳笑意浅浅：“瓜葛自然是有的，只是再无缘罢了；锦玉啊，把它烧了吧，日后你与临淮亦不用再联系了。”
　　“主子”锦玉哀求。
　　“锦玉，你不必如此，那都是前尘往事了，本宫是北夏长公主。好了，京安城的侯府三公子最近身子虚弱，你去给送些强身健体的药物吧。”
　　“是，奴婢知道了。”锦玉将手中的纸条悄然放在奏折一旁。
　　乐阳目光放置窗外，伴着微风梅花香蔓延在整个书房，一片雪白中梅花绽放得尤为欢喜；乐阳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此刻她倒是有些想念竹叶香气了，可惜不论是清乐宫还是长公主府所栽种的皆是她年幼所喜的梅花。
　　乐阳许久后，叹了口气，拿起纸条，将纸条打开；伴着淡淡的竹叶香，纸上只有四字“阿凝，等我”乐阳将纸条置于碳中，片刻烧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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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看出来男主角是谁了吗？写着写着有点想换男主角了；最近一直没更新就是在纠结要不要把之前文案推翻；希望大家能跟我一起慢慢把这个故事圆满下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