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鸢》四浪

3、下山

　　兮无尘笑了笑。这个名字是很久没人叫过了，像上辈子的记忆。在这里，旁人都称他一句沈郎中，但如荔这么大大方方的叫他真正的名字，他也不觉得陌生。本来该就是这个名字。
　　“你觉得呢？”
　　“即是巧合，又不是巧合。”如荔垂头，自然的啃起了左手食指，这是她想事情的时候很自然的一个小动作，兮无尘平时见到是少不得唠叨一顿的，这个动作的问题说大不大，可要是出门在外，有人故意借此使点什么药就太容易了。但现在他只想听如荔怎么回答，咬了咬牙把呵斥她的话给咽下去了。
　　“这船虽然制作精良，机关更是精妙，却有些年头了。我在船上看到刻了一个字“越”，我猜，这船是当年越家做的吧，而师父你必然是认得这船的，所以一看到就让我马上过去一探究竟。那么，师父你必定是知道这船停在这里不合情理。何况……”如荔顿了顿。
　　“我看到一个女人，使的是未央楼的绫缎。”
　　“未央楼的绫缎？你没看错？”
　　“错不了。丝缕纤细，柔里带刚，五寸处镶的是黄铜八角落雨钉，就是你给我用过的未央楼绫缎，但那女子倒是个半路出家的，出手狠辣却。这些都是前朝的东西了，我猜前朝覆灭后，四大门派的宝贝们都被安放在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你是知道的。”如荔瞄了一眼兮无尘，“上次我们去渡口给王家老三看病，你好巧不巧遇到了这艘船，就知道那个地方出事了，便让我去看看。好在我机灵点，知道找你要点药！”

　　一点得意之色浮于面上，兮无尘想，她到底还是个孩子。片刻，兮无尘只道:”好，推断的不错。”末了又加上一句，“哪怕使出未央楼的绫缎又能如何，怕是连你也斗不过。”
　　如荔：“……”
　　老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配合绫缎的招式，狠辣是狠辣了点，但她一个半路出家的，这威力也难以发挥五成。其他几个人我也大致看过，一般罢了，应是不及你的。所以说，兵器顺手即可。哪怕会使十八般武艺，都不及一种练个扎实更实在。“

　　如荔最烦兮无尘说教了，但凡他那当师父的责任心一起，不管聊到什么最后都能找出个“天下大道“教育他们一番。她又没有胆子拂袖而去，只好一边听一边朝沉榭偷偷翻白眼，沉榭再还她一个白眼，沉榭对兮无尘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对如荔这般很是不齿，但好歹没有把她这态度捅给师父，如荔已经觉得沉榭是大大的好了。

　　不过，今天这话她是听出来了解释的意思，他不是一时冲动的，没有置如荔性命不顾，他是判断过了才叫如荔过去看的，不能把这个“你差点害死我了”的黑锅扣在他身上。

　　兮无尘总算是说完了，终于起身，走到门前驻足。
　　山林不知几深，但三月春光总归是很好的，阳光和煦。在山上看一片青青翠绿的小芽摇曳，青翠宜人，覆盖整个山峰。
　　“未央楼散了也十几年咯。“
　　“是呀。现在麓山不是起来了吗？还有几个，叫什么来着……”
　　兮无尘一声嗤笑，“你方唱罢我登场。”
　　师徒二人像是想到了什么，都没有再说话。

　　如荔摆摆手就去烧饭了。她刚睡醒就在瓦罐里炖了鸡汤，扒拉出上次挖的几个春笋，去皮切片，再放进鸡汤里。另一边把豆腐切片放入碗底，倒入三个打散的鸡蛋和些许调料，又细细切了些火腿时蔬，放进加水的锅里炖了片刻才撒上香油和葱花。
　　拿了块布隔着手，如荔端着鸡汤四平八稳走回小院，沉榭还没回来，兮无尘又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她进来把鸡汤搁在桌子上，哐的一声，兮无尘才抬眼看了看她，道：“如荔，你不如去麓山转转吧。我写了封信，再带上这个……“
　　他还没把话说完，如荔嗷地一声就炸了：”师父啊，你这是要赶我走了？“
　　“这还用问？这不是明摆着吗！“

　　“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如荔啊，谁还认得你啊。你陪我一把老骨头作甚，你走罢。”末了他又叹，“你终究年轻气盛了点，天分高不是不好，出去勿要沉迷问剑，虚心谨慎。”
　　她嘲道：“我倒想问剑，我敢张扬嘛。”
　　如荔转身回房间里打包了东西。她也没有多少东西，几件衣物，和一把长剑凡空。不过一炷香已经打点完毕，半只脚踏出门，听到后面犹犹豫豫传来一句，“万事多加小心，少惹事生非。“
　　她顿了顿也回到：“你也是，还有阿榭。”不再多说，如荔走了出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他们三人也算是相依为命的。旁人只道沉郎中鳏居多年，膝下一儿一女。却不知兮无尘跟他们俩没有半点血亲关系，带着他们甚至还要多一分危险。他收留沉榭还有些原因，收留她更多是怜悯。承蒙照顾多年，如荔没有想过下一步该怎么走，但该来的终是来了。
　　聚散终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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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有点短呃呃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