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行路 西幻》云中鬼方

30、第三十章 嘱托

　　第三十章嘱托

　　魔族的首都维坦都，这个人类从未光明正大踏足的神秘城市却从未被他们遗忘。

　　她坐落在瑞姆斯山脉中，像带着面纱的火辣多情的女郎，多少人为了一窥她的容颜丢了自己的命。
　　魔族一边在这座城市里繁衍生息，一边对人类的世界虎视眈眈。

　　每隔一段时间，他们的皇帝就会集结军队，对驱魔关发起猛烈的进攻，直到城墙下尽是倒毙的尸体，魔族才不甘心地拉着残兵败将退回到他们的领地去。

　　近千年来他们和人类的战争都以失败告终，然而他们从未放弃侵略计划。

　　最近这十几年，他们似乎变得安分起来，塔西特二世才动了心思，要抽调一部分驻守驱魔关的士兵去南方提防大贵族和盗贼。

　　路德维希说：“我们派去的探子大多数没有回来，得到的消息是魔族在到处寻找一个女孩，要给夜神尼克斯做祭品。”

　　塔西特二世微微皱眉说：“他们以前不是一直用死囚和猛兽吗？现在已经丧心病狂到对普通的子民下手了？”

　　路德维希说：“不仅有魔族少女，还有人类女孩。”

　　皇帝“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愤怒地说：“他们疯了吗？”

　　“所以军队不能抽调，我怀疑他们有其他计划。”

　　塔西特摇摇头，放弃了抽调士兵的想法。

　　“我问过大祭司，他没有回答我。而且最近许多魔族探子疯了一样潜入高塔，大祭司确实很忙。”路德维希说。

　　“那……”塔西特立刻道：“你可以把事情交给你的副手，去帮帮大祭司。”

　　路德维希：“大祭司又开启了那个监测法阵，耗费了很多能量，我昨天刚从他那里回来。”

　　“好。”塔西特沉着地说：“记得高塔那里不能有漏洞，我父亲很早就告诉过我，那是帝国最重要的东西，甚至卡玛兰建在这里也是为了守护它。”

　　路德维希低头：“遵命。”

　　塔西特放下杯子，直视着卡玛兰里疏疏落落的各色城堡，它们建的太高，以致于挡住了一角天空 ，但他此刻看的当然不是这些贵族城堡，而是更远的北地和那里建造的永远坚守不退的驱魔关。

　　路德维希问：“陛下有什么事要说吗？”路德维希今天把他这里来当然不只是为了和他喝茶，而是为了其他的事。

　　塔西特盯着他：“路易，你总能让我惊喜。”他叹息似的说：“是的，我希望你去一趟北方，但不是去驱魔关。”

　　路德维希单膝跪地：“为您效力，陛下。”

　　塔西特摘下那顶金冠，把它扔给侍从，才轻松地说道：“我以一个家人的身份拜托你，去北方，把你卡雷舅舅的尸体带回来。”

　　路德维希沉默，他记起了这位卡雷舅舅，是莫德娜和塔西特最小的弟弟，但他从没见过他。

　　是的，这位舅舅在他记事时候就去世了，据说他死在了驱魔关附近的战场上。

　　但一个十几年前死去的人现在才去寻找他的尸体，为什么当时不把他带回来呢？

　　路德维希把疑问说出口，塔西特却问：“你母亲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吗？”

　　路德维希：“没有。”莫德娜几乎没有和他说起过这位英年早逝的舅舅，他就像一件过时的衣服一样，被人们有意无意地遗忘了。

　　其中也许有什么原因，但他们不说，路德维希也不想深究。

　　塔西特无奈地说：“这本来就是一件过去的事情，我们也希望他不再被提起，我今天告诉了你，也许莫德娜不会高兴。”

　　路德维希一顿：“没事，如果你不想我母亲知道，我不会告诉她。

　　塔西特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现在全世界不怕我姐姐的人很少，你应该是其中的一个啦！”

　　路德维希微微一笑：“母亲以前因为我不好好学习剑术和朋友鬼混，让我在门外站了一整夜，我也没有因此恨她，只不过别人都觉得她严厉不近人情，是他们总有误解。其实我知道她是真的把我当做自己的孩子来抚养的。”

　　塔西特对他表示了同情：“那我就悄悄把这件事告诉你吧。其实，你很难说卡雷是对是错……”
　　在塔西特的讲解下，路德维希才终于知道了内情。

　　卡雷·加西亚是个活泼开朗的人 ，加西亚家族那种阴郁的性情特质并没有遗传到他身上，他痴迷武学，极其喜欢向高手挑战，于是游历凯撒帝国，隐姓埋名，做了个打抱不平的游侠，顺带磨练武学，老皇帝霍莫一世对他这种不务正业的散漫作风很不满意，多次叫他回卡玛兰好好向他的兄弟姐妹学习，但卡雷总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皇城。

　　有一回他闲的非常想出去，于是打算去拜访自己年少时的剑术老师——已经升任驱魔关统帅的安德森·琼，霍莫一世知道他只是找个借口去玩，但只能由着他去了。

　　卡雷一路行侠仗义，留下了不少美名，等他晃晃悠悠到了驱魔关附近时，在枫叶镇落脚，他遇到了一个流浪的女游侠，两个人结伴游历了一段时间，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爱神的金箭头射中了这两个年轻人，他们，坠入爱河了。

　　路德维希有点难以置信：“这……真像……”

　　“真像那种没人看的小说传记里的剧情吧，狗血无聊，写这种书的人也一定是混不下去了才想出这种老掉牙的剧情吧。”塔西特耸耸肩：“但是有时生活就这样，我也不知道那小子是怎么想的，总之他爱上了那女孩。”

　　路德维希敏锐地问：“那女孩有问题么？”

　　塔西特闭了闭眼：“那女孩……是魔族，他们在一起被我们的父亲知道以后，大发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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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蛋蠢货！玷污了加西亚家族神圣自由的血统！”霍莫一世怒吼道：“告诉安德森·琼，把卡雷马上给我带回来——或者他的尸体，我不想再继续看到他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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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嘛，中间发生了很多插曲，总之卡雷的尸体被安德森埋在了枫叶镇，那魔族女人不知所踪，安德森说卡雷知道他带来了耻辱，他不愿意埋葬在卡玛兰皇家陵寝，就让他在枫叶镇呆着吧。我父亲也没有说什么，那时候我看到他把家谱里卡雷的名字划掉了，但后来我继位后发现卡雷的名字又回到了上面，也许我父亲老了以后还是不忍心自己的儿子灵魂没有归属吧。”

　　路德维希仿佛看到了霍莫一世苍老的身影在家谱前徘徊，他老年以后经常生病，虽然不提，但每每见到子女来看他都十分高兴，也因为这样，他也更加想念永远不能再见面的儿子吧。

　　这一段不长的故事讲完后，塔西特沉默了很久，当年的惊心动魄，大概只有他还记得那种感觉吧。

　　几句话就是一个人从生到死的故事，路德维希也有些感慨，原来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小舅舅，竟然也有这么离奇曲折的经历。

　　塔西特说：“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我没有问他的意思，但从他晚年的举动来看，他应该也是有所后悔的，琼将军一直没有提过这件事，上次我问起，他拒绝了，前两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他仍然没有告诉我卡雷墓穴在哪里。昨天卢斯达告诉我，他去世了。”

　　路德维希认真地看着他：“我是不是得把枫叶镇整个翻一遍才能找到卡雷舅舅 ？”

　　“不。”说道这儿，塔西特看起来有些得意：“我把当年涉事的人查了一遍，找到了一位还健在的老兵，他同意带我们去找卡雷的墓穴，安德森琼将军不说，可其他人愿意说，现在他去世了，再也没有人能过问这件事了。”

　　路德维希答应：“我过几天出发。”

　　塔西特“嗯”了一声，摆摆手：“去吧，这件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显然他心里还是挣扎过一阵子的，亲兄弟爱上了敌人这件事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耻辱，他虽然舍不得但是也只能选择旁观，现在就连找回他的尸体都要偷偷摸摸进行。

　　路德维希说：“等我离开后，城防官事务就正式让马洛尼接手吧，我当年答应过大祭司，要在合适的时候卸下城防官的职务，跟着他专心修炼。”

　　塔西特咕哝道：“你还没有完成我们当年的约定呢,好吧，但得在你回来之后，我对马洛尼那小子还不是很放心。”

　　路德维希：“放心我知道，守卫帝国是我们的的职责。天骄堂的每一个人都记得。”

　　塔西特二世坐在露台上，看着路德维希远去，他的眼神仍然那样富有威慑力，带着走过风雨的沧桑，孤独的皇帝叹了一口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冷茶后皱起了眉头，把那杯冷茶浇了花。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觉得自己可能忘了什么，他终于回想起来，他忘了和路德维希谈谈他和妲兰的婚事。

　　算了吧，也许应该再观望这小子一段时间，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合适的人选。塔西特二世慢吞吞地摩挲着茶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