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如日光》钱婆婆

4、你的温暖，我想回报

　　你笑着说我吵，却又为我披上外套。
　　那瞬间，给予我无可取代的温暖。
　　而你外套上的味道只有我知道便好。

　　十月的秋天开始变得深邃。
　　假期过后天气一下子冷了起来，学生们纷纷换上冬季校服。柯杉却仍然穿着短袖在下午的自习课上冷的猛打喷嚏。
　　不是柯杉耍酷，而是马虎。
　　中午睡觉时被隔壁班体委硬拉着去打球，说这是作为一个只看热血漫画的少年被逼着看泰戈尔后的回礼。柯杉认为这种礼尚往来应该叫互相报复才对。
　　打得尽兴，校服外套却落在了篮球场上。
　　走的时候竟然不提醒自己，柯杉只希望外套不会被别人捡走，否则下次要考虑逼那自称硬汉的家伙看红楼梦才行。
　　又一个喷嚏后，周围同学的偷笑声没有逃过柯杉的耳朵。没办法，喷嚏是打的豪迈了点。偏偏这堂自习课是裴景坐镇，柯杉其实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这副傻兮兮的模样。
　　不由自主的将视线从习题册移到了讲台，却没发现老师的身影，正觉得奇怪突然听到身后脚步声，有人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外套。
　　感觉到后背的温度，柯杉诧异地回头，看到老师食指贴在唇上。
　　裴景伸手揉乱了柯杉的头发，笑容还有声音都轻轻的，“你好吵哦。”
　　柯杉心里瞬间涌出无法用言语形容、无法整合成形的一种温暖，在体内肆意奔走，强烈的驱赶了全部寒意。
　　穿上外套，大小合适。窗边投射的一束耀眼阳光正好将针织开衫的菱格花纹照得鲜艳明亮。
　　老师，你这是犯规哦，买这么可爱的衣服会让女生们都忍不住看你的。
　　勾起唇角，悄悄埋头靠近衣领，鼻尖充溢着好闻的味道，干净清甜，就像那个人一样。

　　下课后，柯杉在篮球场上找到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就孤零零地躺在篮筐下。这副有些惨淡的情景显得身上这件针织开衫格外的温暖，怎么也舍不得脱掉，于是将校服外套卷一卷塞进书包。
　　穿着老师的外套去图书馆时，碰到其他班的两个女生问自己怎么不穿校服。回答说是老师借给自己的，女生们就开始叫道：“这件好可爱，我也要跟裴老师借外套！”
　　柯杉微微皱了皱眉，难道老师这件外套以后也会穿在别人身上吗？心里莫名升起股不情愿的情绪。
　　“抱歉，这件外套你们可能借不到了。”
　　微笑着说出这句话后，柯杉没有在意她们惊讶的表情，从书架上挑出一本书大步离开了图书馆。
　　于是柯杉没有听见之后的对话。
　　——“你看到他拿什么书了没有？”
　　“看到了，川端康成的《雪国》。”
　　“总觉得有点可爱诶。”
　　柯杉要是知道自己竟然靠着一件外套和一本书塑造了打动少女的文艺形象，肯定会满脸问号。自己只不过是穿着老师的外套，拿着老师可能看过的书而已。
　　回到家时，上大学的表姐正好来家里做客，看到柯杉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在哪买的衣服，好可爱。”
　　表姐是学设计的，自己可以找她帮忙。
　　“姐，周末的时候陪我去买外套可以吗？”
　　“你都有这么可爱的，还买？”
　　“因为我相信你的品味。”
　　“哎唷，越来越会说话了哈。好吧，周末我来找你。”

　　周末的商场人满为患，这个时候总恨不得转身离开。但柯杉忍住了，跟着表姐走进一家装修简洁的店。
　　“柯杉，你想找什么样子的外套？”
　　“穿起来比较有文化但又有点可爱的那种。”
　　“！！！”
　　柯杉尽量忽视表姐揶揄的神情。
　　“哎呀，你长大了呢，知道男人要靠气质了哦。其实你靠脸和身高就够了。”
　　柯杉不知道自己该回什么，转身去找衣服了。
　　“这几件怎么样？绝对符合你的要求。”
　　表姐从众多款式中挑出三件，柯杉一眼相中了其中一件织入北欧花纹的针织外套。
　　“诶？你拿的这个码数会小哦，买大一码比较好。”表姐说。
　　“没事，可以的。”
　　柯杉微笑地看着手中的外套。

　　阳光已经慢慢变成暧昧的暖红色，柯杉趁放学前将纸袋递给裴景。
　　“这是什么？”
　　“外套。”
　　裴景这才想起这回事。打开袋子却发现不是自己那件开衫，而是一件新的针织外套，风格倒是自己喜欢的。
　　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柯杉。
　　“老师，你那件穿起来会大吧？这件你穿码数刚好，新的没穿过。老师我跟你换好不好？”
　　“你买小了吗？”
　　不是哦，是特意照着你的风格买的你的码数。柯杉笑而不语。
　　裴景那件针织开衫是在国外读研时买的，码数比较大但很保暖，平时就放在办公室当备用外套。“可是你这件是全新的，我那个却是穿过的……”
　　柯杉连忙打断，“没关系，我喜欢老师的外套。真的！”
　　“好吧，你不介意的话。”
　　柯杉立刻笑开了眼。“谢谢老师！”
　　裴景看着这毫无保留的笑容，眼神不由地软下来，轻轻微笑。

　　天气越来越冷了，柯杉有点怀念在家总是穿着的那件针织开衫的柔软温暖。自己完全当作居家服在穿，不小心沾上了黏黏的果汁，还有写作业睡着时划在袖子上的黑色笔迹。家里拿去洗后，却染上了与老师不同的味道。为此，柯杉郁闷了好一阵。
　　要用什么办法，才会有那样淡淡的甜甜的味道？
　　送出的那件外套，老师拿去洗后也会有同样的香味吗？想到这，柯杉不禁扬了扬嘴角。
　　但是，老师会喜欢自己为他选的外套吗？他会穿吗？经过办公室时偷偷看一眼，老师还是穿着制服外套。柯杉扬起的嘴角慢慢平缓，微微露出失落的神色。
　　柯杉没发现自己这副情绪不定的样子被前排的蒋安看到了。蒋安转过身趴在柯杉的桌子上，“你在为下周的运动会发愁吗？”
　　“什么？”柯杉回神。
　　“你说你干嘛推掉标枪答应凑数跑1500m，你这不是找虐吗？”
　　柯杉反应过来是在说运动会报名的事，“总要有人报名吧，本来标枪也是拉去凑数的，没有区别啊。”
　　“可是1500你不怕要你命？”
　　“大不了慢慢跑。”
　　“跑太烂会被笑的。”
　　虽然笑话别人的失败本来就是不对的，但是总免不了幸灾乐祸的本性。人在嘲笑别人的时候才不会去想自己有没有嘲笑的资格。
　　柯杉耸耸肩膀，“那就让大家开心开心咯。”
　　蒋安看着柯杉这种凡事满不在乎的模样，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你不要告诉我你打算用走的？！”
　　“你猜？”
　　“老师，柯杉有种报1500却没种跑啦，你快劝劝他！”蒋安朝柯杉身后说道。
　　老师？
　　柯杉立刻转头，看到裴景就站在斜后方，似乎是来给课代表练习卷的。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裴景走上前，看着柯杉说道：“如果自己不去的话，别人就会被笑了。柯杉同学，很体贴啊。”
　　柯杉瞬间脸红了。
　　蒋安这才想起，如果柯杉不报名，估计就是学委被拉去凑数，那个跑800米都快半条命的学委。“哇，真的很体贴诶。”
　　柯杉只好将课本盖在自己脸上，小声求饶：“你们不要再说啦。”
　　课本被轻轻拉开，眼前突然出现了老师带着笑的双眼，柯杉心猛地一跳。
　　“柯杉，比赛加油。”
　　轻声的鼓励让原本还隐约不安的决定变得坚定。俯身靠近的头发香味，与初次见面的画面重合，在心里深深刻下印记。
　　柯杉觉得自己整个人在发烫，这种害羞的心情让人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