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侦探与怪盗》路承夜

7、死人不会说话 06

　　……

　　全场鸦雀无声。

　　中岛敦好像能看见一只乌鸦扑扑翅膀从众人头上飞了过去。再看看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依然一脸自得的站在一边好像在等着别人夸奖，内心已经麻木到无力吐槽。

　　显然在场众人对于太宰治的秉性都有了解，是以虽然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大家居然也都没有露出失望或是惊讶的神情，如果翻译过来的话，大概就是……

　　“呵呵”。

　　国木田捏住笔记本的手已经爆出了青筋，眉毛也拧了起来，从嘴角可以清楚地看出来他忍耐的有多用力；谷崎润一郎一脸“我被你打败了”的无语表情；与谢野晶子双手在胸前交叉，脸上带着点微妙的笑容，偏着头看着太宰，大有“我就静静看着你装”的意思；一直看起来冷漠不友好的芥川表情分明是已经碎裂了。而至于……

　　中岛敦担忧的目光锁定在了中原中也身上，中也的表情上没有一点不满，像是感受到自己成了众人注目的中心一样还笑了一下，一边提着手套一边慢慢走到太宰身边。太宰看他走过来，还对他眨眨眼，“中原警视……啊！”

　　伴随着浮夸的一声惨叫，太宰向前重重摔倒地上，膝弯处还印着一个灰脚印。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的国木田举起理想小册子挡住脸不去看他，中岛敦本能一般地抢上一步想要扶他起来，但看到站在太宰身后，面色不善的中原中也到底也没敢真的走上前。

　　“中原警视，你这算是袭击长官了吧。”太宰治干脆维持着那个扑街的姿势不动，“不知道这个罪名该怎么判？”说着他干脆扭头对着国木田的方向，“国木田，你看到了吧，快点告诉中原警视这情况有多严重。”

　　“我什么都没看见。”国木田维持着举着笔记本的姿势不变。

　　“什么啊……”太宰抱怨了一句转过头，一不小心又重重地磕到了地上，痛的他抽了几口冷气。身后的中原中也毫无同情心地笑了一声，“再不说实话，后果可就不只是摔一下这么简单了，侦探先生。”

　　像是多少被他已经不能算是威胁的语气镇住，太宰也停止耍宝，老老实实地翻身坐起，一边揉着有些发青的额角，一边组织语言：

　　“唔……从哪里说起好呢。”他沉吟了片刻，“反正案情陈述我们都说了那么多遍了，就不再复述了。直接说我推测的作案手法好了。”

　　“洗耳恭听。”

　　“很简单啊，怪盗N没有拿走钥匙，那就是换了一把锁。”

　　“诶？换了一把锁？”中岛敦第一个反应过来，“这……这怎么可能……”

　　“太宰，你最好再明确解释下。”国木田的本子从手中滑出，摔倒地上。他顾不上去捡，而是直直地盯着盘着腿坐在地上的太宰治，“换了一把锁？你是说那把锁……”

　　“啊，就是这样啊。”太宰拍拍手上的灰，“我想大概是在最后检查的时候，谷崎在里面确认《玫瑰》，外面的‘立原’就把已经打开了的锁换成了一把外形相似的锁。接下来他们离开的时候，锁住仓库门的早就不是原本那把锁了。怪盗N当然是有自己锁对应钥匙的，作案后再把真锁换上去……”

　　太宰打了个响指，“就是这样。”

　　“等，等等……”中岛敦明显还没有转过来，“太宰先生，这……这，不可能的吧……直接换了一把锁，这……”

　　“的确，钥匙一直是在我身上的，这点不会有错。不过锁当时挂在门上，而‘立原’就站在门口……”谷崎捏着下巴回想当时的情景，“我在仓库里面检查保险箱的时候，‘立原’有足够的时间作案。”

　　“而且，刚才也说过……”太宰又看了一眼被收到透明袋子里面的那把锁，“这家公司的锁，从外形上来看，是一样的。”

　　“然而当时确实是随机指派了我们两个人前去，如果指派的人不是‘立原’而是别人呢……”谷崎提出疑问。

　　“不太可能会是别人吧。”太宰抓了抓头发，“芥川作为行动指挥肯定是不能离开监控室，国木田负责计划执行和全局调度也不能离开，而别人职位太低难以信任，基本也只能选你们两个了吧。”

　　“再说，就算是选了别人，‘立原’也会找借口偷偷离开，只需要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换一把锁，对于怪盗N而言简直轻而易举。更何况，你们想到的只会是保管好钥匙，而不是盯着那把锁吧。”

　　“的确……”谷崎低下头，“是我大意了。”

　　“不必自责，就算是我也会中招的。”国木田捡起本子在上面奋笔疾书，“毕竟我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钥匙上。”

　　“可是……”中岛敦依然难以相信，“谷崎锁上的是那把被替换了的锁，但如果他还想再进一次仓库，那不就露馅了吗？”

　　“不会的。”太宰笑了笑，“锁的时候只需要把锁直接合上，用不到钥匙。我想，如果谷崎提出还要再进去的时候，‘立原’一定会说一些类似于‘之前你去过了为了避嫌不如这次换我’之类的话，接到谷崎的钥匙后立刻调换，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啊……”中岛敦想了想，“倒也确实说得通。”

　　“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然而，我觉得这是可行的。”芥川龙之介缓缓说道，“然而六分钟的时间，还是太紧张了。”

　　“开锁，开保险箱，锁门，六分钟已经足够了。”太宰站起身，几步走到中也面前，“中原警视，这个解释您还满意吗？”

　　“你……”中也一向从容的表情上第一次出现了动摇，“虽然听起来荒唐，但确实是可行的。而且……”他勉强笑了一下环顾四周，“在这样的条件下，只能相信这种作案手法了。”

　　“真厉害啊，太宰先生……”中岛敦像是刚从思考中脱身，“我一直都在考虑钥匙和开锁的事，完全没有去想这把锁从一开始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把锁了。”

　　“大概就是利用了这点吧，人们都会有的心理盲区。”太宰仍然盯着中原中也的眼睛，“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困于解谜，却不知谜题早就已经被偷换了。”

　　“你……”中原中也仰着头，半晌勉强说道，“多谢你了，太宰。”

　　“不必客气，”太宰眯起眼深深看了他几秒，转过身去招呼众人，“走吧，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

　　警察们应了一声，几人便离开仓库往位于三楼的馆长办公室走。中岛敦走出几步，就看太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太宰先生？”

　　“嗯。”太宰应了一声，依然低头看着地面，慢吞吞地跟在队伍最后。

　　中岛敦还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芥川扫了一眼“别打扰太宰先生”，目光实在不善，中岛敦只好默不作声。却见原本走在队伍前面的中原中也同样看着太宰，目光里带着点让人说不出的寒意。

　　像是注意到中岛敦的目光一样，中原中也收回落在太宰身上的视线，对他们微微一笑，接着就走过去问道：

　　“太宰，想什么呢？”

　　太宰抬起头，像是审视一般打量了半天中也才慢慢道：“我在想，怪盗N把玫瑰藏到哪里去了。”

　　一言既出，四下皆惊。

　　“太宰先生……”芥川脸上显出惊讶的神色，“你的意思难道是说……《玫瑰》还在这边？”

　　“不知道。”太宰挑眉一笑，“但是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不会随身带着这幅画逃跑。”

　　“何以见得？”中也斜睨着他问道。

　　“30X40”太宰比了一下，“虽然不大，但算上画框之类的东西，对于时间紧张的逃生者而言，绝对算不上友好……如果不带画框，薄薄一张画纸很容易在路上损毁，一旦画作有失，这一晚上就算是百忙了。”

　　“所以……”太宰走到走廊上，“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把这幅画藏在某个地方……某个在逃跑路线上的地方，既顺手，又不容易想到……”

　　中岛敦看了看四周，“从仓库出来就是走廊，然后就是楼梯，难道是哪个办公室？”

　　“不会的……”太宰皱着眉往前走，“办公室肯定是首先被排查的地方，对吧，芥川君。”

　　芥川点头，“如您所料。”

　　“一个在逃跑路线上，顺手又不突兀，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太宰走上几级台阶，忽然猛地一抬头，“错不了，应该就是那里。”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正是位于楼梯旁的一处灭火器箱。

　　“这……”

　　太宰先一步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墙上那扇小铁门。

　　“果然……”国木田喃喃低语。

　　在灭火器和墙之间，赫然便是一卷用透明纸包住的画卷。

　　太宰小心翼翼地将画卷拿出来，而那边芥川已经吩咐下去，去请鉴定专家过来。

　　“太宰先生。”

　　“怎么了，敦君？”

　　中岛敦想了想道，“就算是因为不方便拿，把画卷放在这里，以后又要怎么取出去？据我所知，参观美术馆是要寄存衣服和包，突然手上多了一卷画，不会很突兀奇怪吗？”

　　太宰低声一笑，“这个难倒我了，中原警视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中原中也正在一旁不知道想些什么，突然间被太宰点了名，又迎上了众人的目光，愣了一下才勉强道：“大概……想办法混出去。”

　　“怎么混出去？”太宰依旧没放过他，目光灼灼。

　　“美术馆不是有纪念品售卖处？”中也索性不再跟他卖关子，“将画卷同售卖处的海报混在一起，也不会有人刻意过来排查。”

　　“原来如此。”中岛敦脸上立刻明朗了起来，“这么一来倒是个好办法，而且没有带着画卷，就算不能及时脱身被警方排查，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怪盗N。”

　　太宰眨眨眼，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