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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不作就不会死 ...

  •   事情的结果很快水落石出,回过神的陆槿自然不会当真傻到把黑锅往自己头上扣,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谢言从地上捡起了那枚早已落灰的铜钱,轻轻吹了吹,递给陆槿。
      陆槿看着他袖口粘上的落尘,着实有几分诚惶诚恐,又偷偷瞄了一眼自己那双从墨里滚了一圈似的脏爪子,瑟缩地不敢伸手接下,总觉得自己不小心便玷污了眼前的谪仙。
      若然让京城里那帮混小子瞧见了,准得笑话怼天怼地的陆七公子也有这么怂的一天。
      谢言倒是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哦’了一声,又从袖中掏出一小串铜板,一起递给陆槿:“我的学生失礼,是我这个做先生的没教好,这便算作赔礼,只是我今日出门匆忙,未及得上多带点银钱,你且拿着,若是有伤到哪里,边去城东的同垣书院寻我,我姓谢,谢言,是那里的教书先生。”
      陆槿接过他递过来的铜钱,无比小心地揣进了怀里。
      谢言。陆槿低着头,唇舌绕转间无声得默念了这个名字许多遍。
      只是再抬眼时,看着谢言扶起地上的顾小心,陆槿的目光沉了下去,身子几乎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死死地盯着黑胖子那只又黑又胖的爪子搭在那个人手腕上借力站起来,几番努力才按捺住了将那只爪子剁掉的冲动。
      他内心在咆哮,‘凭什么这么风光霁月的人,要替这些混账玩意儿收拾烂摊子?不如把那几个人杀了吧?’
      显然陆槿自己早忘了自己在京城里那些作为,可也没比这些混账玩意儿好得到哪里去。
      等谢言将几个孩子送回家交代了来龙去脉之时已经华灯初上,他一眼就看到那个叫陆槿的孩子还远远地跟在后面。西北的入夜降温极快,一下子恍若从盛夏到了深秋,那个穿着单衣微微发抖的孩子在忽明忽暗的灯影里显得分外的孤寂和单薄。
      “你可有什么事么?”谢言脚步迟疑地停住,有些疑惑。
      同垣镇说大也不大,镇上的人大多数相互认识,即便不太认识也都混了个眼熟。
      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明显眼生的很,结合白日里听闻的京城有人被流放过来的传闻,想来是那家府上出来的孩子。
      其实他是不愿意与这些京城里来的达官显贵再有任何交集的。
      “我……”陆槿紧了紧拳头,不着痕迹地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上的黑灰,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捧了一串钱出来,那串钱还带着少年身体的余温:“我没有受伤,是我打伤了他们,不需要先生赔礼。”
      谢言愣住了,眼神复杂地望着他,良久才轻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是个好孩子。”
      那双带着凉意的手轻触到少年头顶的一瞬间,少年僵直了背脊,身子莫名的控制不住颤抖。陆槿努力地告诉自己那是因为天太冷冻的,但是内心的欢呼小雀跃却背叛了他。
      “阿——阿欠——”陆槿揉揉微微有些发痒的鼻子,不好意思地往后挪了两步,左右瞅了两眼才讪讪开口:“先生,您知道旧货集市在哪里么?”
      “旧货集市么?前边路口拐进去往前走一些便是。只是这个时辰,怕是早就收摊了。”
      陆槿闻言心底暗道糟糕,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我欺。
      看样子只能回去拿那两件破旧的薄衣服凑合一晚上,亏得是夏天,西北夜里虽有些凉还不至于冻死人,勉勉强强挨过去今夜就好。
      陆槿:“那……那我不打扰先生了,告辞。”
      “等等。”谢言叫住了转身准备离开的少年:“你去旧货集市可是有什么需要的?”
      其实按照陆小爷往常死鸭子嘴硬的作风,早就胡叨叨扯皮过去了,绝不会随意开口示弱。可是眼缘这种事儿,当真玄妙的很,就一对上谢言,陆槿就像被施了咒术一般,傻愣愣的就被人领回了家。
      当然回过神的陆槿丝毫不觉得懊恼或者不妥,反而心里的小人蹦跶的欢畅,就只差没有就地翻几个跟斗以示庆贺了。
      谢言家在城东的一处巷子深处,破败坑洼的外墙和虫蛀的木门看上去和陆槿的小破仓库到是半斤八两——绝配。
      只是内里就没有陆槿那般奔放肆意的作风了,小院子不过横竖五步见方,却收拾的干干净净,和他人一样,看上去就齐整规矩。许是为了有几分人间烟火气,谢言沿着墙边儿码了一排的小花小草,看着挺好看,就是可惜陆小公子学问不够,压根儿就分不出来月季和喇叭花的区别,只是觉得反正都长得红红黄黄怪好看的。
      “先洗个手擦个脸。”谢言打了一盆水来,将帕子打湿了递给陆槿:“我去找一床被褥,你先带回去凑合使着。”
      趁着谢言转身去衣橱那边找被子,陆槿抬眼打量了起来。谢言家屋子小,一眼就能窥尽全貌。内里陈设虽然旧了些,却和屋外一样干净整洁,满是书的书架子和还铺着宣纸砚台的书桌都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味,是个读书人的屋子。
      “这床被褥我之前已经洗干净晒过,还算新,你先拿去使。”
      陆槿收回目光,欢天喜地冲谢言咧嘴傻笑接过了被褥,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似的揽在了怀里:“谢谢先生。”
      “你的手?”
      少年擦干净的手背露出白皙的皮肤和清晰可辨的淤肿,想来是之前和顾小心那边打斗时不小心被棍棒碰到的。
      之前陆槿被美色糊了眼,都快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没觉得怎么疼,现在缓过劲儿来才觉得有几分刺痛感。
      嘶——王八羔子,下手真狠,下次碰到了非要加倍还回去。陆槿心底恶狠狠地想着,脑子里又浮现出顾小心那双黑胖爪子,真他娘的不能忍,非得剁了不可。
      “我没事,皮厚着呢。”甭管陆槿心里再怎么谩骂咆哮,表面上还是笑脸盈盈:“被子我会洗干净还给先生的。”
      “不需要,你用即可。”
      “那怎么行,从小我娘就教导我,不能随便占人便宜。”当然,其实陆槿后面还有半句没说出口的话,‘而且不还回来不就少了一次见你的机会么?’。只不过他敢确定他敢说谢先生恐怕就再也不待见他了,只能把话捂死在肚子里:“天色不早了,先生我先告辞了。”
      这一夜,虽然只能就着硬邦邦的木箱子凑合躺着,可是嗅着那床隐约还泛着墨香味的被子入睡,竟是一夜好眠无梦,说起来算得上陆槿这么几年来头一遭没有被梦魇住。
      第二天陆府上上下下就折腾起来,热闹的像是办喜宴,美名其曰是去晦气。
      原来昨日傍晚时分,同垣镇的李镇长就登门拜访,和陆侯爷相互吹嘘了一番之后就命人将备好的礼物一一抬了进来,都是些日常生活的器具,混着几幅看不出真伪的名字画,金银器具偶有两件做工将就的,着实有几分磕碜。
      陆家众人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不过如今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有人还肯雪中送炭,陆侯爷即便是再看不上眼也不会给人难堪。倒是三房的陆五小姐在客人面前还不忘她京城贵族大小姐派头,又没忍住她那张讨嫌的伶牙俐齿,结果不中听的话刚一出口就被侯夫人直接掐断,等客人一走便被关了禁闭。
      当然,前院发生的这些事都与陆槿没有关系。便是李镇长送来的那些生活器具,他一件都没分到,显然他这个大活人在陆家人心里继续维持着眼不见心不烦查无此人的状态。
      说来也是可笑,他就像是个被绑在陆家这艘随时倾覆的扁舟上的幽魂,冷眼旁观着陆家的热热闹闹繁花似锦却无权参与,却又在它衰颓的时候陪着它一起在风雨里走向死亡。
      不过于陆槿而言如今的陆家并不太值得他过多的在意,毕竟这条走向死亡的路开了头就没得回头,怎么走终点都只有一个,过程不过时间长短罢了。
      当然,陆槿觉得可能他这个不在意的态度还是不太明显,所以总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屡战屡败的作货喜欢来烦他,比如眼前这位被禁足在后院不准去前院和大家一起吃吃喝喝的五小姐。
      陆五小姐大概是被关在后院里听着前院锣鼓喧天的动静空虚寂寞冷了,竟然不怕大热的天儿继续晒伤她娇贵的皮肤,满院子的乱窜。同垣镇的陆府比不得京城的安信侯府,这里随便转悠两下就到了头,然后就撞见了正在准备晒被子的陆槿。
      结果这陆五小姐心情本来就不好,见得她不待见的人居然不是住的柴房马厩,居然还有干净被褥,居然日子过得还挺轻快;再想想自己漂亮首饰都没了,只能和京城里那帮穷鬼穿一样的普通布料,也没钱买胭脂水粉护养被晒黑的皮肤了,这心里头本来就撺着的一团小火苗腾的就蹦的老高变成了一摊篝火,燃的热烈。
      “陆槿,你的被子哪里来的?我可没记得昨天分被子的时候有你的份儿,莫不是你去偷的?”陆五小姐那尖锐的魔音刺耳。
      结果陆槿硬是没有听到没有看到一样,哼着小曲懒得理她。
      若是放在平时,陆五小姐就带了俩丫鬟绝对是不敢随便招惹陆槿的,可是今天大概她出门只带了火气忘带了脑子,趾高气昂地冲到陆槿面前一把拽下了被子扔到地上还踩了两脚。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宅斗没有宅斗没有宅斗2333陆家的人其实和陆槿关系不大,宫斗宅斗什么的太伤脑子了,作者应该写不来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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