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不跟女逗》麟吐玉书

68、第十三章 再见此间的少年（九）

　　林素贞根本不理会弟弟的态度，冲他扬声道：
　　“你要忙就先去忙吧，没人拦着。Jade第一次来我们家，是客人，我们肯定要请她吃晚饭。你要觉得没问题就先走吧。
　　哼！不知道小时候学的礼仪家教都去哪里了？我看你是常年一个人在外生活自由惯了，家庭观念也淡漠了！
　　明明回来香港，不回家住，还要住酒店。妈咪扭着腰你也不回来看，真是白生养你一场。
　　你干脆以后都不要回来，我们也不去打搅你，大家都眼不见心不烦。”
　　这段话林素贞女士是用普通话讲的，语速较缓。又一字一句，一扬一挫，跟背台词一样一样的。
　　要闭上眼睛听，梁小玉肯定自己会笑场。
　　但现在，夹在中间听到林汉文被批，她完全没心情幸灾乐祸，只恨不得当场眼瞎耳聋掉，好避开这一幕。
　　林汉文在她面前一贯是高位者领导姿态，何时这般当众被人随意呵斥过？虽然对方是他亲姐。
　　偏偏不巧今天这幕家事堪堪落入自己眼中，不知道这厮会作何感想……
　　现在她明白为啥林汉文在姐姐面前局促紧张。林素贞女士虽个子普通，身材普通，长相普通，但这一言不合翻脸不认人的狠劲儿，比这个方方面面都不普通的弟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玉觉得很尴尬，脸上的笑容有点儿僵，更不敢去看林汉文的表情。
　　听不见林汉文任何言语上的表态，林妈妈也没有插言劝慰打圆场……四周有片刻的沉寂……气氛有点儿诡异了……
　　一会儿要掐起来我该站哪队？我该如何和稀泥？……
　　林素贞女士目前表现对我非常之友好，我应该跟她同仇敌忾吧？
　　不行啊!我若跟林汉文唱反调，回去还想不想在酒店过安稳日子啦？！
　　“呵呵。那个……谢谢您邀请我用晚餐！其实林先生特别关阿姨，本来今天一直忙开会，接到家里电话后就开始担心。抛开手头的工作不顾一切往家赶，看到阿姨安然无恙才安心了。
　　哦！我当时正好跟林先生一起，他还怕万一问题严重，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叫我一起过来帮忙呢。
　　您是没看到，当时林先生听到阿姨扭到腰的消息脸色煞白，紧张得额头直冒汗！”
　　梁小玉讲得声情并茂，声音洪亮。并没发现林汉文渐渐低垂了头，右手附上了那个下午直冒汗的额头。
　　她其实还算是七窍玲珑心。虽没弄明白关于林妈妈一个人在家摔倒这个事儿，到底是林汉文夸大其词了还是林妈妈本人说了谎。但就着对方的话，说扭到腰了总错不到哪儿去。
　　“君怡酒店一千多名员工，林先生管理着酒店的日常工作运营，也是责任重大，我们石总特别倚赖他。
　　平时在酒店也经常加班到很晚。就是这样出个差，石总还每天不停地电话追过来，讨论处理工作。反正就是出差比不出差还要忙。
　　尽管工作如此忙碌，林先生却是最会照顾下属和关心其他同事的领导。
　　C市在市中心的外企也不少，光五星级酒店就有三家，但只有我们君怡有员工加班班车。这还是当初林先生主动给大家争取的福利呢。
　　您能想象到这个福利有多么地受欢迎吗？呵呵！类似这样的事儿很多啦，数不胜数。
　　我这次来出差，考虑到我是第一次来，出发前林先生就主动提出要请我在香港吃饭。
　　我到了以后，更是受到林先生的关照，没有任何不方便或者被亏待的地方。”
　　林素贞的眼睛越来越亮，林汉文的头埋得越来越低。
　　“呵呵。我虽然还没吃完饭，但培训都安排有茶歇，我一点儿都不饿。真的！您不用费心麻烦了。
　　时间也不早了，小朋友该上床休息啦。不应该再耽误您的时间来专门招待我，我会过意不去的。
　　您来过C市吗？刚才林先生还让Kevin放假过来玩呢。衷心盼望您有时间能带着小Kevin一道过来游玩。
　　C市有好多历史文化、名胜古迹、地域特色、民风民俗，是内陆城市里非常值得一去的地方。不然磐石集团也不会在我们那儿投资修酒店写字楼商场。呵呵。
　　我在大学做过好几年导游，到时您来我负责接待，一定让你满意！”
　　梁小玉笑意吟吟。
　　“哦！到时候阿姨若有时间，也一起来吧！那我们今晚就先告辞啦。谢谢您们的热情款待。”
　　这番马屁拍着震天响。梁小玉讲得脸不红，心不跳。
　　她在努力地回想：自己这么一个不会说谎的人，上一次被逼着睁眼说瞎话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仙君洞丢掉游客赶回市里搭救兰心那次。
　　她内心深深地佩服了自己一把：谎话张嘴就来，功力见长啊！
　　林素贞女士越听越稀奇，越听越开心，眼睛越来越明亮。
　　她上前喜悦地握住小玉的双手：“Jade你现在讲的真的是我弟弟吗？你真会讲话，声音也好听。真讨人喜欢！”
　　小玉能看到对方放亮的眼睛在冒红心。
　　“我这个弟弟正好相反，他从来讲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我们家只有Kevin喜欢他。”
　　呵呵！这种修辞手法梁小玉懂的，听听也就算了，千万不能当真。
　　当年贾宝玉的妈给林黛玉介绍自己儿子是个混世魔王，采用的就是“明贬实褒”的表达。
　　自己骂自己儿子混球可以，若谁要惹了这个混球，立马让你变粪球。
　　但她发自内心地认同林汉文讲话难听。真是知弟莫若姐！
　　“林先生在酒店很受欢迎，老板同事都很喜欢他。”
　　“坐下说吧。”
　　林素贞女士兀自拉过小玉的手，引她大沙发坐下。林妈妈也加入进来。
　　梁小玉回头询问地望向林汉文，想获取下一步行动的指示：我是应该顺从地坐下？还是接着站着胡掰，以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机敏的林素贞女士立刻用胖胖的身躯阻断了讯号。
　　“你不用管他的。”
　　完全已忽略自己弟弟的存在。
　　小玉讪笑。
　　徐妈及时地呈上水果茶和精致的点心。三个女人的茶话会正式开始。
　　林妈妈先问话了。她不会普通话，简单一点儿的，小玉连猜带蒙基本能懂。遇到复杂的，闺女给充当翻译。
　　“Jade你在酒店作业多久了？”
　　“两年半，我刚毕业就加入君怡。”
　　“刚毕业就做总经理助理了？”
　　“是的。一直是这个岗位。”
　　“好厉害！你还这么年轻！”
　　“呵呵。运气比较好。”
　　“那你是C市人吗？”
　　“嗯。是的。”
　　“我知道大陆只让生一个小孩。你是不是独生子女？”
　　“嗯。是的。”
　　“是第一次来香港吗？”
　　“嗯。是的。”
　　“是跟Arron一起来的吗？”
　　“嗯。是的。”
　　“啊！不是的！我是一个人来这面培训的。酒店这次就过来我一个人。林先生是过来这面出差，我们碰巧时间凑一块儿了。”
　　林素贞女士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她弟弟。
　　林妈妈优雅地端起茶杯，无声地喝了两口。看来刚才问题问多了，老人家有些口渴。
　　几轮问答下来，梁小玉已看出套路。
　　林妈妈负责查户口；素贞女士负责性格分析。这母女俩整个一个生人背景大调查。
　　期间，好几次梁小玉用探寻的眼光望向林汉文，企图获取一些指示讯号。
　　没想到这厮侧过去半拉身子，留给她半个后脑勺，看不到正脸，不知道啥表情，更不知道在想啥。
　　这是要不管我死活啦？梁小玉郁闷。
　　问答还在继续。
　　“其实香港很适合年轻人游玩的。你来出差，没有顺便把男朋友带过来一起吗？”
　　“我还没有男朋友。”
　　小玉大方的回答。
　　两个女人四只眼睛露出八卦的精锐眼光。
　　“不会吧？你长得这面漂亮。追求你的男孩子一定是排长队。怎么会没有？！”
　　梁小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是啊！怎么就没有呢？自己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正直青春年少啊……
　　如果现在自己跟陈丹枫同学吃上饭了，晚一点儿再问这个问题，是不是答案就不一样了？
　　“大学里家里不让谈恋爱。现在我也刚参加工作没多久，想着先好好工作两年再说。”
　　“Jade呀。女孩子有事业心是好的，但是也不要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了。女人最重要的是要找个好老公。
　　不过你还年轻，不着急，慢慢找。感情也是要讲缘分的。”
　　语重心长的林素贞女士说到这儿，又用眼睛瞟了瞟自己的那个不会说漂亮话的弟弟。
　　“嗯。我也觉得缘分很重要。”
　　梁小玉突然想起现还不知所踪的陈丹枫同学，有些失神。自己和他是不是缘分还未到呢？
　　徐妈盛出了晚饭，是两碗云吞面。还有咖喱鱼蛋，萝卜糕，肠粉，芥蓝。
　　“抱歉啊，不知道你要来，没有提前准备，简单吃一点。徐妈的手艺很好，这些味道不差的。”
　　林素贞女士笑靥如花，异常地开心，又牵着小玉的手坐到餐桌旁。
　　梁小玉脖子伸得老长，频频地看向林汉文等着对方的示意。
　　刚才两姐弟就是为着吃不吃饭的事儿差点儿翻脸。天可以随便聊，饭是不能随便吃的。
　　原则性的问题一定要把握好，梁小玉肯定要得到林汉文的首肯才能决定要不要动筷子。
　　林素贞女士见状，立刻换了副面孔，不客气地用广东话跟他弟弟说了两句，估计是催促他过来吃饭。
　　林汉文倒是恢复了正常，不见了刚才的焦躁不安，顺从地过来挨着小玉坐下了。
　　两人用餐时，林妈妈和林素贞女士说要去看看Kevin，很有礼貌地退避了。
　　没有了两位女士的连环问题，梁小玉长长地舒口气。冲着林汉文小声道：
　　“唉！早知道在你家吃饭要先回答一百个问题，刚才我应该咬死说我吃过了。”
　　林汉文听乐了。眼带笑意，压低嗓门：
　　“傻女。还不快吃完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