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不跟女逗》麟吐玉书

69、第十三章 再见此间的少年（十）

　　两人离开时已是近十点，林素贞女士坚持让弟弟开她的车回酒店。
　　她一直把两人送到车库，还拉着小玉的手恋恋不舍。
　　她跟小玉约定好了明年去C市玩，也嘱咐小玉若再过来香港这面，还来家里作客。
　　没想到香港人也这么热情！
　　想起自己当初对香港人的那些评价，梁小玉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车子刚驶出没多远，林汉文先开口了。
　　“问吧！”
　　“诶！就等您这句话，快憋死我啦。”
　　“那个……阿姨并不是刚才摔倒扭的腰……但她怕你不回去，就在电话上说得挺严重的，对吗？”
　　“嗯”
　　估计林汉文想起刚才被自个儿亲妈耍得团团转，有些抑郁，语气闷闷的。
　　梁小玉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乐不可支。
　　“然后阿姨怕留不住你，又打电话叫回你姐姐？”
　　“嗯。”
　　声音更沉闷了。
　　“哈哈！你妈妈太可爱了！所以说老返小，老返小，是很有道理的。”
　　她其实心里面真正乐的是：精明如林汉文居然也上当啦！今天晚上被两个女人钳得死死的，在案板上做着无谓地垂死挣扎，也算是让她开了回眼界。
　　“可爱吗？你喜欢就好。”
　　林汉文神情古怪地瞅了瞅她。
　　梁小玉没太注意，兀自高兴着。
　　“不过阿姨真潮诶！我以为老人家都喜欢简约古朴的风格，她却偏爱欧陆风格。真时尚！”
　　“这里是我姐姐家。”
　　“啊……哦……”
　　也难怪梁小玉一直没闹清楚。林妈妈打的电话，林汉文就直奔过来，谁会想到林妈妈住闺女家。
　　似乎猜到小玉此刻所想，林汉文又补充道。
　　“Kevin爸爸常年在国外，我妈会经常过来照顾Kevin。”
　　“Kevin好可爱，又特别懂事听话。你姐姐真有福气。”
　　其实梁小玉想说的是：有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宝贝儿子，他爸爸怎么舍得选择这么远的工作？都不能好好地陪伴孩子成长。
　　父亲的角色很关键，尤其是对男孩。自己的二表哥，小时候爸爸在外跑船几乎不着家，自小和妈妈过，跟单亲家庭的孩子没啥分别。
　　到现在就是一个乖张冷淡的性格，跟人也不大合群，三天两头出状况换工作……
　　Kevin表面上家人拥簇，条件优渥。目前看起来也挺好，大方活泼，但如果长时间没有父亲陪伴，怕性格上肯定也会受影响……
　　梁小玉想着想着，又生出一股对小Kevin的心疼劲儿来。
　　“就是稍微有些瘦。应该再喂胖些。爸爸要再身边，可带着多锻炼锻炼身体。呵呵。”
　　小玉偏头看了眼对方。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默默地开着车，不知道在想什么。
　　道路两旁的霓虹灯光混杂着漆黑的夜色，折射在车窗上，变化莫测地映照着在林汉文深沉如水的脸上，显得眼睛看上去有些生涩晦暗发冷。
　　梁小玉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决定换个话题。
　　“你姐姐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听起来特别文艺诶。”
　　这次林汉文倒回答得快。
　　“没看过《白蛇传》？那是我妈的最爱。”
　　梁小玉眨巴眨巴眼睛。
　　白蛇传？白素贞？许仙？许汉文？林素贞？林汉文？
　　啊啊啊！啊啊啊！
　　哇哈哈！哇哈哈！哈哈哈！
　　谁要以后再说林妈妈不可爱我跟他急！这也太TM有才啦！这样都能取名字？！
　　按照这个思路，自己以后结婚生个儿子必须得叫“德华”啊……
　　最好嫁个老公姓刘，那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刘德华天天挂嘴边。还能天天肆无忌惮地和刘德华玩亲亲。
　　梁小玉乐歪了，又不敢笑出声，憋得脸红到脖子根。
　　他还真是货真价实的林“仙”生。
　　哈哈哈！哈哈哈!
　　林汉文也不看她。
　　“想笑就笑出声来，别憋坏了。”
　　“哈哈！对不起！哈哈！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笑的……哈哈！
　　我不是笑你……我就是觉得阿姨太可爱了！
　　哈哈！哈哈！真的!太可爱啦！哈哈！哈哈！”
　　梁小玉觉得素贞女士真有先见之明，坚持让林汉文开车回酒店。
　　你说这要是在出租车里，两人能这么畅所欲言吗？自己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大笑吗？
　　这一晚上的“曲折离奇”遭遇后还能达到此刻的高潮心境吗？
　　“你出差回来香港……为什么不愿跟家人多聚聚？”，
　　“切！多管闲事。”
　　林汉文嗤笑出声，语气里却没有任何反感和责备。
　　“我记得你有段时间也晚上老呆到10点多才回家。为什么下班不早点儿回去多陪陪家里人？嗯？”
　　林汉文反问。
　　是啊！陈丹枫走了没多久，梁小玉情伤未愈，梁妈妈又老逼着小玉相亲。梁小玉避之不及，天天以加班为由头，躲着梁妈妈。
　　梁小玉盯着林汉文轮廓分明的侧脸在灯光下一暗一明，看了会儿后自己也笑了。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知道林汉文的这本又是哪一本儿？
　　梁小玉自己私下做了一番逻辑推理，得出了初步结论。她猜想很有可能是林妈妈逼着林汉文要孩子。
　　尤其姐姐家的孩子都那么大了，自己钟爱的小儿子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做妈的能不着急吗？
　　但她不敢拿出来跟林汉文探讨求证。犹记得上次两人刚初初讨论了一个哺乳室的事儿，就决裂了好几个月。
　　好在苏云年轻啊，这种事儿女的年轻就好办……奇怪……
　　梁小玉突然意识到：一家三口整晚上都没有问起和提到过苏云。
　　真的诶，连小Kevin也只字未提……是不是自己香港话不好，听漏啦？
　　“你还记得当初是我安排的shuttle bus(班车)，那你明白我为什么要安排吗？”
　　林汉文突然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脸去。
　　切！你为劳苦大众做的好事儿太少了，也就这件事儿我还有些印象。
　　梁小玉有印象，是因为当时她刚跟林汉文因哺乳室的事儿闹翻，自己赌气绝不去坐班车占他的光。
　　“嗯!当然明白！那段时间财务部好多员工加班晚，大部分又都是女孩子，你怕她们晚上回去坐车不方便也不安全。所以增设了班车。
　　结果全酒店的员工都跟着沾光，尤其是Eric跟何先生，他们两个部门坐车的人最多。
　　不过也正常，他们人多，还有上晚班的。本来酒店有安排员工宿舍，有了班车，当然都愿意回自个家休息啦。”
　　“最近跟何先生何太太聊过了吗？他们有说退休后去哪儿玩儿吗？”
　　林汉文冷不丁切换了话题。
　　这跳转的幅度……梁小玉又有点儿蒙了。没听懂。
　　她老串门何先生何太太房间不假。连石威都知道她跟何先生两口子关系好，这也没啥好避讳的了。
　　何太太三天两头回新加坡，每次回来就给小玉带各种伴手礼，召唤小玉去她房间坐坐拿礼物。
　　头来香港前还去过一趟呢……为什么突然问退休以后去哪儿？
　　“嗯……最近倒是中午一起吃过几回饭，没谈到过退休后……”
　　梁小玉突然心脏砰砰砰惊跳起来。
　　退休……年底……本地化计划……
　　她有些明白了。却又盼着自己猜错。
　　今年虽整体业绩下滑，却好过年初预期，也算是勉强能交差。
　　宋先生自动请辞，经过几个月代管阶段，目前酒店从北京聘请了一位本地销售市场总监，算是本地化战略稳步进行。
　　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人可以高枕无忧，下一个轮到何先生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目前各个部门老大里，还有石威、林汉文、何先生、西贡、Richard Frank五个外籍高管。
　　石威如果要撤离，至少提前半年总部会派人过来熟悉，准备交接，现在还没看到任何迹象。
　　况且梁小玉前段时间试探过老板口风，石威笑笑让她放心。
　　至于林汉文……梁小玉觉得石威动了他都不一定动。还是那个众人皆知的原因：这是香港人开的酒店。
　　那就只剩何先生、西贡跟Richard Frank三个外籍高管。
　　Richard相对安全。他属于专业技能人士，钱比小玉这帮本地经理多不少，但无法跟石威林汉文比肩，顶多算一小巫。着急砍他也省不了多少成本。
　　再说但凡是个像样的国际五星酒店，都得有个老外主厨做招牌。怕石威都熬走了，他也不见得有事儿。
　　如果是何先生跟西贡……酒店会先动哪个呢？
　　林汉文刚才那么问，如果是小玉猜测的深层次意思，答案太明显了。
　　是啊！如果是这两个人二选一，这个结果也是能预测到的。
　　西贡是林汉文的铁哥们，按照苏云原来的说法，他们几个工作以来就没分开过，一直混一块儿。
　　上有林汉文一手遮天，就能保他无恙。更何况，西贡的餐饮部属于业务部门，是能给酒店创造利润引进人民币的。
　　何先生的客房部属后台支持部门，除了偶尔有客人看中松软的酒店棉被来上一两床，整个部门就是一个纯开销的部门。孰重孰轻，谁前随后，一目了然。
　　林汉文会是有所暗指吗？还是纯粹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梁小玉有些混乱。
　　石威跟她私下讨论些人事变更的秘密计划倒是有的。但林汉文绝对不会啊！
　　以前也没有发生过。有些事儿他都连石威都不会透露，更何况跟她这儿……
　　小玉记得好几回总部的重要决定，林汉文老早了如指掌，而石威只能事后跟她苦笑着说：Arron也没办法，他还有业主的立场……
　　两人当中，石威就是一个纯高级打工仔，拿着一份丰厚的薪水，尽力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至于其它的，能打听到算他本事，不则就老实尽好自己的本分。
　　而林汉文在这儿不仅是财务总监，他也是业主的一双眼睛。
　　跟石威共同参加的关键性会议，每次结束，林汉文都要被留下单聊。
　　石威回来每每谈及，都一鼻子酸味。梁小玉心里还唏笑老板小孩子心性。
　　但一方面也觉得总部的人毫不顾忌石威感受，可见也没把这个美国高级打工仔看得有多重。
　　也是，只要钱给得足够多，市面上的高管人才大把大把把随便抓。可心腹就不好培养了……
　　梁小玉惊疑不定地看向林汉文，对方一脸无痕。
　　她在琢磨要不要直接问。
　　林汉文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跳转了话题。
　　“我从来没有带过任何女人去我姐姐家，你是第一个。”
　　梁小玉被那个“女人”的字眼惊悚了一下。
　　“其实我们俩性格很互补，应该很适合。”
　　梁小玉接着心惊肉跳，没有说话。
　　“做同事！”
　　……
　　咱能不这样说话大喘气吗？吓死人啦！
　　梁小玉瞪他一眼。
　　林汉文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现在应该不讨厌跟我一起相处了吧？”
　　“呵呵。怎么会。”
　　梁小玉讪笑。
　　“你做任何事情不求回报，而我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今天我付出了，明天我会要求回报。是不是很互补？”
　　“什、什么意思？”
　　梁小玉开始使劲儿回想，这几天林汉文有没有为她“付出什么”。
　　“林汉文又露出那个招牌的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今天晚上我请你在我家吃的饭，回去C市请我吃小面吧。”
　　梁小玉一脸的不可置信。
　　………好吧，大家一起来忘记关于他拒绝留下吃饭，死活要立马回酒店，遭亲姐痛斥极辣眼睛的那一幕吧。
　　林汉文跟梁小玉返回酒店，各自回了房间。
　　梁小玉才意识到一晚上陈丹枫既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给她回短信。
　　也许有事儿给拌住了吧。小玉发觉自己心态还算平静。她想了想，还是给陈丹枫发了条短信。这是今天晚上她给对方发出的第二条短信了。
　　“我忙完回酒店了。你还在忙吗？没事儿，不空的话下次再约。祝工作顺利！保持联络。”
　　可能是跟这个男人经历过一次不辞而别，已经有免疫抗体产生，心理素质加强了，小玉也没有过多的胡思乱想。
　　再加上整晚林汉文一大家人也够她忙活的，根本无暇分心多想其它。
　　虽一直回到C市，陈丹枫同学也没有发来片言只语，她发现自己居然能坦然接受，没有像以前般惊慌失措。
　　梁小玉压根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有些担心。跟林汉文旁敲侧击确定陈丹枫是当天回了深圳才放下心来。
　　但一细琢磨，又有些耿耿于怀对方又莫名地销声匿迹。
　　梁小玉安慰自己：他现在是酒店二把手，正处在事业上升期。诸事繁多，铁定整日忙得不可开交。
　　自己也打过电话发过短信了，想他闲下来会联络自己吧。
　　会吗？梁小玉直直望着桌上枝繁叶茂、盘根错节的黄角树，怅然若失。
　　细细回想自己跟陈丹枫阔别重逢的时分，那一刻，她几乎相信自己马上就能重新触摸到对方，真正拥有这个男人了。
　　对方眼里的惊喜、爱慕都是做不了假的。可是为什么呢？他再次选择了不辞而别？
　　她有时甚至怀疑，在酒店重逢的陈丹枫，那日是否真的存在过……还是只是自己的幻觉……
　　梁小玉此刻真的明白了，石威说的那句“看不透他”的意思。
　　他真的会再联络自己吗啊？
　　那天晚上陈丹枫一定是有什么事儿才没能赴约。
　　可究竟是什么事儿呢？会让他吝啬得连条告知的短信都不给予？
　　这和第一次的分别还真不一样。梁小玉有种感觉，她觉得陈丹枫同学以后都不会再联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