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不跟女逗》麟吐玉书

67、第十三章 再见此间的少年（八）

　　梁小玉看得有些出神：她实在是有些惊讶于这张面孔的林汉文。
　　见过冷酷无情的他、见过傲慢无礼的他、见过狂妄自大的他、见过目中无人的他、见过戏弄旁人的他、见过强势硬派的他、见过演戏作秀的他、见过当众耍无赖的他……
　　这么多种面孔的他，曾经让梁小玉急着跟他划清界限恨不得隔离十万八千里。
　　但只单单今晚这一张面孔，却让梁小玉禁不住想靠对方更近一些，将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真像一对父子啊！
　　温馨柔和的灯光下，一阵阵稚童的欢声笑语和男人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交替在耳边回响。撞击在耳膜上，让一切显得有些不真实。
　　梁小玉又开始犯老毛病：天马行空的YY。
　　……这人世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Eric跟林汉文是哥们，Eric被我降、我又被林汉文降、林汉文被小Kevin降……
　　是不是只要自己搞定小Kevin，就能彻底降服林大魔头啊？
　　咦？我为什么要想着降服林汉文？！我降服他干嘛？！梁小玉被自己的这个潜意识念头惊到。
　　她有些紧张地看向林汉文。对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密密的细汗。
　　小玉起身四处张望，最后，从床头柜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迅速地递到林汉文跟前。
　　林汉文的注意力本来全在Lego上，被白色纸巾一晃，下意识地往后避开，神色一顿。
　　梁小玉哈哈大笑。
　　“干嘛？怕什么？给你擦汗的。”
　　梁小玉此刻立在林汉文跟前，居高临下，又大笑不止，颇有些趾高气扬。
　　林汉文一声不响，缓缓起了身，两人立刻贴得很近。
　　林汉文又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让自己背对着Kevin。
　　梁小玉罩在对方投下的阴影里，感觉那股颇为嚣张的气焰被压下去不少。
　　“谢谢！”林汉文礼貌地伸手去接纸巾。
　　梁小玉大惊失色。
　　对方的手，握住纸巾的同时，也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使劲往回抽，埋怨警告地望向林汉文。
　　林汉文一脸挑衅。
　　切！幼稚！不经逗！
　　梁小玉怕小Kevin看见，只好自己憋着气默默地使劲儿拔。
　　林汉文突然松了手。
　　小玉往后踉跄退出好几步，险些撞柜子上，颇为狼狈。
　　林汉文笑出声：“干嘛？怕什么？”
　　梁小玉气得咬牙切齿，当着孩子的面又不好发作。只是狠狠地剜了对方一眼。
　　小Kevin好奇道：“你怎么生气啦？你想跟我们一起玩吗？”
　　林汉文心情大好：“Auntie没站稳，差点儿摔倒。正在生气自己好笨。”
　　这什么人呀！当着小孩面儿还戏弄自己。
　　小玉突然想起林汉文以前跟她说过：“我只是喜欢把幸福建立在你的痛苦上。”
　　……还真是说到做到……
　　算啦！权当他是个跟Kevin一样的小屁孩。小屁孩不都喜欢搞恶作剧吗？
　　自己当他是个屁，放了就成。想到这，梁小玉又心情大好起来。
　　两人合作完成了Lego，Kevin又要求林汉文给他弹奏钢琴。
　　林汉文一晚上是有求必应，应景地用钢琴弹奏了好几首耳熟能详的圣诞歌曲。
　　从Wish You an Merry Christams 到Santa Clause is coming to town 再到 Rudolph Red Nose Reindeer，伸手就来，搞了个音乐大串烧。小Kevin在旁边深情并茂地和唱。
　　这简直就是家庭版才艺秀嘛。啧啧啧！想不到林汉文这厮还会弹钢琴！
　　梁小玉着实被对方惊艳了一把。还真是深长不露呀！
　　还会啥本领？你要能跳个钢管舞我就佩服你十体投地。
　　不一会儿，一大一小两人又各出一只手练习合奏，玩得不亦乐乎。
　　梁小玉随着音乐继续YY着林汉文跳钢管舞的画面，也乐不可支。
　　音乐突然戛然而止。林汉文回转头，问梁小玉：“要不要玩会儿？”
　　“呵呵。我学的不是钢琴。”
　　小玉强迫自己回到现实，笑得心虚。
　　林汉文不依不饶。
　　“那你学的什么乐器？Kevin这里乐器有不少：小提琴、手风琴、架子鼓……口琴也有！你会玩什么？”
　　梁小玉是不会被这个大屁孩给唬倒的。她扬扬下巴。
　　就算你们家是卖音乐器材的，就算你侄舅两人十八般武艺样样全，我梁小玉也不是吃素长大的。
　　“我虽然不会乐器，但我会唱卡拉OK，且首首刁钻。《牡丹之歌》听过吗？中国经典民歌之首。
　　牡丹芳，牡丹芳，黄金蕊绽红玉房。
　　千片赤英霞烂烂，百枝绛点灯煌煌。
　　照地初开锦绣段，当风不结兰麝囊。
　　仙人琪树白无色，王母桃花小不香。
　　宿露轻盈泛紫艳，朝阳照耀生红光。
　　红紫二色间深浅，向背万态随低昂。
　　映叶多情隐羞面，卧丛无力含醉妆。
　　低娇笑容疑掩口，凝思怨人如断肠。
　　浓姿贵彩信奇绝，杂卉乱花无比方。
　　石竹金钱何细碎，芙蓉芍药苦寻常。
　　遂使王公与卿士，游花冠盖日相望。
　　庳车软舆贵公主，香衫细马豪家郎。
　　卫公宅静闭东院，西明寺深开北廊。
　　戏蝶双舞看人久，残莺一声春日长。
　　共愁日照芳难驻，仍张帷幕垂阴凉。
　　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
　　三代以还文胜质，人心重华不重实。
　　重华直至牡丹芳，其来有渐非今日。
　　元和天子忧农桑，恤下动天天降祥。
　　去岁嘉禾生九穗，田中寂寞无人至。
　　今年瑞麦分两岐，君心独喜无人知。
　　无人知，可叹息。
　　我愿暂求造化力，减却牡丹妖艳色。
　　少回卿士爱花心，同似吾君忧稼穑。”
　　梁小玉面露嘚瑟地甩出白居易的古诗《牡丹芳》。
　　小Kevin已一脸懵懂，微张着嘴。林汉文微皱眉头，一副思考状。
　　切！跟姑奶奶我比拼才艺：就你那点儿文学水平？向天再借五百年吧！
　　随便来一首古诗词就能把你丫砸得晕晕的。哈哈哈！梁小玉就差仰天大笑三声。
　　诗是古诗没错，但不是随便甩的一个。梁小玉会背的古诗词现在所存不多，或者说小学毕业后都差不多全还给老师啦。
　　但这首白居易写于唐宪宗元和年间新乐府运动期间的乐府组诗，梁小玉不到五岁就能流利背诵。
　　小时候春节期间，靠这一技之长获打赏的压岁钱还不少。因为这是她真正大名“梁红玉”的出处。
　　这里面，白居易才华横溢用神来之笔，将牡丹花倾城倾国之姿、冠压群芳之态描写得淋漓尽致。后世有名家点评为咏牡丹之佳作。
　　再大一些，梁小玉又明白了作者还针砭时弊，借赏花痛斥不正之风，更觉得这首诗荡气回肠。
　　自己的名字出自这样一首美诗，颇为自豪，梦里都能倒背如流……
　　一直到初中“梁红玉名字”事件爆发，深刻厌恶起自己的大名，连带着香山居士的这首名诗也受到冷遇……
　　直至今日，被林汉文这厮逼得又使出了压箱底的看家本领。
　　“不是‘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吗’？”林汉文提出了质疑。
　　看来有人在被砸晕之前还保持着一丝清明。
　　……
　　“我记得Eric唱的是百花丛中最鲜艳，怎么变成黄金房啦？”
　　林汉文很是认真地发问。
　　……
　　靠！谁会料到西贡这位仁兄逢人必唱《牡丹之歌》啊！
　　“这是《牡丹之歌》的古文版。西贡唱的是蒋大为的现代简约版。听歌词就知道哪个难度大啦。”
　　梁小玉输人不输阵，接着胡掰。
　　“Jade姐姐好厉害！这么长的歌词都记得住。”
　　小Kevin一脸崇拜，拍着巴巴掌。
　　有人轻轻敲门。林妈妈一脸和煦地站在门口。
　　“你老姐回来啦。”
　　“妈咪回来罗。”
　　小Kevin开心地窜了出去。
　　梁小玉长舒一口气.回来得真是时候，斗法结束：一比一。
　　这坏蛋，说要我来帮忙，结果妈妈好端端的，自己就变着方在小孩面前拆我台……还好我功力见长，不是原来那个傻丫头。
　　客厅里多了一位中年妇女。胖胖的身材，身上裹着颜色明艳的裙子，和墙上的油画相映成趣。
　　短发烫过，人显得很精神，五官却是普普通通。看来没遗传到林妈妈的美貌，好基因都被弟弟吸收啦。
　　梁小玉又看看旁边那个身体玲珑的老妇人。这个娇小的身子怎么生出了那么一个胖胖的闺女和高大的儿子。
　　对方见了小玉，热情地伸出双手：“你好！我是林素贞，是Arron的姐姐。”
　　这名字好耳熟啊……
　　普通话还行，比Julie强不少。
　　“您好！幸会！我是Jade 梁小玉，是林先生的同事。”
　　林素贞胖乎乎的手一挥。
　　“哎呀！叫什么林先生，叫他Arron就好啦。我们在家都叫他文文的。”
　　雯雯？梁小玉差点儿噗嗤出声。
　　“我们先走了。”
　　林汉文自从见到他姐姐，显得有点儿局促，一直绷得紧紧的。
　　“这么晚了你们还有什么事儿？”
　　林素贞一副惊讶状，在“你们”上加重了语气。
　　林汉文没搭理她，眉头皱得更紧。
　　“Jade你吃过晚饭了吗？”
　　梁小玉诚实地摇头。
　　“哎呀！这么晚了还没吃晚饭？我这个弟弟就是不会照顾人。你别太在意。”
　　林素贞嗔怪地看了眼弟弟，利落地转身对徐妈吩咐了几句。估计让对方准备些晚餐。
　　林汉文不耐烦了，语气烦躁：“真的有事要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