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不跟女逗》麟吐玉书

163、第二十一章 情海里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二十一）

　　梁小玉正欲开口，突然衣角一紧。
　　她扭头一看,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小女孩瘦瘦弱弱，皮肤偏黑，穿着普通。脑后扎了一个辫子已有些歪七扭八，碎发乱飞。看起来可怜兮兮。
　　梁小玉微微弯腰，凑近小女孩。用眼神无声地询问“怎么啦？”
　　小女孩不说话，只是摆手摇头。然后举起自己胸前一个脏不拉几的牌子和手中一本破旧的小本。
　　梁小玉仔细一看，脖子上挂着个模糊不清的残疾人证。本子上醒目地写着募捐两个字，还有字体不一的人名和电话号码，以及捐款数额。
　　原来是个哑巴。到书店来给自己募捐的。
　　梁小玉动了恻隐之心。二话不说，开始低头翻包，准备给张毛爷爷。
　　那张鲜红的毛爷爷从钱包里刚露头，小女孩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也弯了弯。
　　一只手迅速握上梁小玉的柔胰连带着她手中的毛爷爷。
　　李豫章取走人民币，越过小玉，立于小姑娘跟前，俯视对方。
　　小姑娘眼中的光亮暗了下去，流露出怯意。
　　李豫章把毛爷爷揣进裤兜，然后两手翻转，十指翻飞，冲小女孩比划起了手势。俨然是个也不会说话的哑巴。
　　梁小玉看呆了。不只是厨神那么简单？还是流落民间的手语专家？
　　小女孩眼中流露出片刻慌乱，很快又恢复成怯弱和楚楚可怜样儿。无论李豫章跟她比划什么，她就是伸长脖子坚持冲梁小玉摇头摆手，一直用手指头敲击那个募捐本，眼神迫切。
　　李豫章面色平淡地笑笑。
　　“哑语我也学过。你为什么不会呢？家里没有送你去聋哑学校吗？那你如何跟同伴交流呢？
　　小朋友，这样出来行骗可不好。你这个年纪应该在学校，为什么不去上学？
　　爸爸妈妈在哪里？是跟他们走散了吗？需要我帮助你找家人吗？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叔叔可以帮你。”
　　小女孩置若罔闻，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脑袋摇得更厉害，重新又拽上梁小玉的衣角，死死不松手。
　　李豫章微微皱眉。
　　“你不用缠着这个姐姐。她是我老婆，她那些钱我不会让她给你的。我也正跟她要钱呢！
　　我得了绝症，肺癌。肺癌晚期，活不过三个月，她有义务跟责任照顾好我。我跟她要钱，把她所有的钱都要过来，供我好吃好喝，过好这三个月。谁也别跟我抢！”
　　小女孩不知是被这番话惊到，还是被李豫章流露出的那股绝症病人不管不顾劲儿吓到，慢慢缩回了手。
　　突然，她跟想明白什么似的，又死劲儿攥上梁小玉衣角，开始了新一轮的眼神乞讨。
　　就在小玉快招架不住，准备开口让李豫章给钱时，李豫章突然咳嗽起来。
　　他越咳越猛，越咳越大声。随着咳嗽声渐重，他的腰越弯越低，最后脸都快贴上小女孩手中的小本儿。
　　梁小玉吓了一大跳。这是被气得病情恶化了？！赶紧伸手到他背后轻拍，试图缓解。
　　过了好一会儿，李豫章停止了咳嗽，直起腰身。脸上带着一片病态的潮红。这一顿猛咳，还真生出三分病态。
　　小女孩突然尖叫出声，随即又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她手中紧握的小本上，染上好几粒鲜艳欲滴的血珠。那是李豫章咳嗽带出的血。
　　李豫章脸露歉意。用大拇指抹过其中一粒特别明显的血迹。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咳咳！咳咳！有人跟我抢钱，我着急了……
　　咳咳！咳咳！放心，我是肺癌，不是艾滋。这个不传染的……咳咳！咳咳！”
　　被手指抹过的血迹，由粗到细，长长拖出，覆盖住一个电话号码。一道红痕把数字一分为二，看起来有些诡异。让人觉得突兀不舒服。
　　小女孩眼露厌恶。突然间狠狠剜了李豫章一眼，骂了声：“病鬼！晦气！”一转身很快跑没影了。
　　梁小玉哭笑不得。
　　“不就是一百块吗？被人骗了就骗了，你犯得着这么卖命演出吗？你这可不像财务自由的人，真给我吓一大跳。”
　　李豫章摇头。心善如梁小玉，明知对方极有可能是个骗子，也会架不住别人祈求的眼神，自觉自愿被人骗。
　　“如果她真有困难，我帮她。别说100元，就是供她读书读到大学，我都可以。
　　但你看她，她不接受任何帮助的可能性。只是一味要钱，早就钻钱眼儿里了。
　　唉！已经是江湖老油子，你给多少她都不会感恩，心里还嘲笑你们全是一群傻子，被她耍得团团转。
　　所以，你这捐款压根儿帮不上她，还会滋生她的贪婪和懒惰。会让她一直在歪路上走。你确定你是在帮她吗？”
　　梁小玉觉得李豫章言之有理，不由自主点头。
　　“那你点头是表示同意了？”
　　“同意什么？”
　　“同意来公司帮我，同意帮我打理餐厅。”
　　这是哪跟哪儿？梁小玉觉得李豫章简直就是胡搅蛮缠，禁不住翻个白眼。
　　“你一肺癌晚期患者活不过三个月，找什么爱人、开什么餐厅呀？抓紧时间多吃两顿好的得了。”
　　“后半辈子不能和你在一起，还不如一会儿死在手术台上算了。”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呸呸呸！别胡说八道。”梁小玉使劲儿呸他。
　　“你是说，后半辈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要一会儿死不了，从手术台上顺利下来，以后你都陪着我？”
　　梁小玉觉得好笑又好气，很是心烦意乱。她明白李豫章是借着胡搅蛮缠“逼”她表态。她觉得必须快刀斩乱麻。
　　对不起了Amy！她真的做不到不着痕迹地撤退。现在不说清楚，她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对不起！我不能加入你的公司。我还是需要留任现在岗位。”
　　梁小玉脑子里在迅速酝酿充分理由，以应对接下来对方的刨根问底。比如公司正处于业务转型改革的关键时期，公司核心岗位人员变动也大，处处充满了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
　　她的老板一直在变相恳请她要坚守岗位，陪伴他面对当前种种挑战。老板一直信任她、重用她、栽培她，她也觉得现如今的工作有成就感，没有要离开的强烈意愿。
　　固然，毫无怀疑，跳槽加入李豫章公司，她会获得更加丰厚的薪酬。但人对工作的选择，钱多钱少只是因数之一，而非唯一原因。
　　“是因为有旧识的朋友出现吗？”
　　李豫章这句话其实说得挺含蓄，咋一听可能让人一头雾水。梁小玉却听得心惊肉跳。
　　为什么时间会那么严实严缝？昨天刚跟林汉文捅破那层纸，说透确定关系，今天李豫章就抛出这样的问题。
　　这个“朋友”前面没有任何界定词，但两人默契地知道它的含义与所指。
　　她觉得不是巧合。
　　“你昨天看到我们啦？”
　　梁小玉问得有些神色慌张。她突然福至灵犀，想起车场里李豫章一晃而过的脸。
　　天啊！那种情景被若真被李豫章看到，她觉得自己可以代替对方上手术台，然后羞愧而死了。
　　李豫章以为她说的是两人进电梯那一幕。他的确看到了。
　　“嗯。”
　　梁小玉闭上眼，有种眩晕感。
　　“你、你看了多久？”
　　她想问“你看到多少？”但实在是问不出口。
　　“我看到他搂着你进了电梯。是他吗？那天晚上我们在荷塘月色吃饭，坐你身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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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究竟都认识了些什么样的男人？！个个比狐狸嗅觉还灵敏。
　　“你昨天来我们楼下了？后来呢？你、你也跟着我们上了电梯吗？”
　　“没有。我没有跟着你们。我开车走了，去了你家。知道你在加班，本来是想碰碰运气，看看你能否得空几分钟，我们可以在楼下随便吃点儿。再把礼物给你，帮我转交。结果就看到你跟一个男人匆忙离去的背影。”
　　“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吗？毕竟你是为了他放了我的鸽子。”李豫章苦笑。
　　“我当然不是因为他放你的鸽子！”
　　梁小玉下意识否认。她脑子在高速旋转。太好啦！车库里只是自己看到李豫章，而他没发现自己！
　　本来，她想先婉拒对方工作的邀请，做完手术后再婉拒开餐厅的邀请。对方自然也就明白她的心意。
　　没想到李豫章目睹了林汉文跟她“勾肩搭背”那一幕，毫不客气地戳穿一切，非要她给个答案。现在，情况变得有些复杂。
　　她并不怵告诉李豫章：昨天开始，她刚交了一新男朋友。她觉得无论她告诉李豫章什么样的消息，对他都不会造成实质性的打击。因为，对方是个成熟的男人。
　　跟当年高希宣酒后“告白”的情形不一样。高希宣就比自己大一岁，还是青春期的大男孩。那年他恳请她爱他，连亲耳听取答案的勇气都没有。
　　她的答案，哪怕语气再轻柔美好，只要不是他想要的，都会像把利刃把他伤得不浅。
　　对高希宣，她一直心存内疚。做一辈子的好哥们她可以毫不含糊，但其它角色，她真的演不了，也演不好。
　　梁小玉只是在琢磨：现在告诉对方事实，会不会对自己跟林汉文刚刚建立的恋情造成任何阻碍？
　　倒不是担心李豫章本人的反应，而是李豫章跟自己的一帮至亲，亲爹、亲妈、亲大姨，实在是走得太近了！！！
　　让他知道了，是不是就等于让他们知道啦……他的任何异象，都会产生蝴蝶效应，投射到大姨或者她妈那儿……天知道会有啥意外呀？！自己那个一惊一乍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妈！
　　在她跟林汉文步入稳定之前，她实在是不想遭遇任何外来不确定因素的干扰，以免节外生枝……林汉文这厮身上还有好多事儿没理顺呢……
　　梁小玉决定在理清楚思路前，不着急告诉李豫章全部实情。
　　“昨晚纯属偶遇。他是我以前公司的领导，在楼上有个业务伙伴，所以也常来我们写字楼。昨晚正好就碰上了。
　　他让我帮忙带个东西给他原来的下属，所以大家一起去他车上取东西。仅此而已。
　　他也是突然看到我，想起让我帮忙的。呵呵！他这个人比较心血来潮。当老板的嘛，都很任性。呵呵。”
　　“那天晚上在餐厅，你们为什么表现出不认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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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问题明显太过刁钻。回答不好就是个典型的睁眼说瞎话加强版。
　　对啊！跟前任领导，背靠背坐着，中途还互相回首对望好几眼，偏偏都沉默是金，只用眼神交流。这是个什么梗？
　　梁小玉决定装傻到底。
　　“那天晚上他一起吃饭的女的，是他商务伙伴。他是不是怕影响他们谈事呀？反正他没开口跟我说话，我也就没必要主动开口吧。
　　他原来做我们领导时，大家都很怕他，能躲多远躲多远。”
　　我当时也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但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恨”。
　　“那天晚上那个女的，公司和你们同楼？”
　　“嗯”
　　“做什么业务的？”
　　“好像是律师吧。”
　　“你喜欢这位前领导吗？”
　　“……一、一般吧。原来挺、挺怕他的。呵呵。”
　　“他结婚了吧？有小孩吗？”
　　“结、结了吧。这个岁数了。我也不太清楚哈。呵呵。”
　　梁小玉彻底不想再跟李豫章聊下去了。句句都是谎言，她快撑不下去了。她从未发现李豫章也有如此犀利的一面，简直跟林汉文不相上下。
　　“电影是不是要开始了？咱往回走吧。”
　　李豫章顺从地点头。他能准确辨识出对方说谎的地方。这个单纯的女人根本不会撒谎。一说谎就紧张结巴。
　　目前，他可以初步断定的是：小玉跟那位前领导关系非同寻常。那个男的很是喜欢她，而梁小玉对他有多喜欢，他还说不好。
　　两人现在究竟什么关系，这段关系始于什么时候，他也说不好。而梁小玉出于某种原因，目前想在自己面前掩盖和弱化两人不同寻常的关系。
　　她为什么这么做？自己跟她目前并非明朗的男女朋友关系，没有任何道德上的约束。即使告诉自己实话，她也无任何过错。反而可以全身而退，名正言顺让自己退出她的视线。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遮掩？
　　李豫章根据自己对梁小玉的了解，很快做出初步猜测。
　　他假设了几种可能性：一）怕自己伤心难过。
　　但这条明显站不住脚。怕自己伤心难过就是或多或少在意自己，对自己有些感情。目前种种迹象表明，即使是她的好友Amy对自己的兴趣程度都要远甚于梁小玉……对于一个还没有爱上自己的女人，他实在是不能奢望她对自己的感受呵护有加。
　　二）怕自己“误会”她已心有所属，对她的追求止步不前。
　　不爱一个男人，却希望那个男人继续追求自己。这种策略多见于喜欢脚踏几条船，最大程度收敛利益的女人。自然，这条也不成立。原因很简单，因为女方是梁小玉。
　　三）她跟这位前领导的关系有瑕疵，会遭人诟病。现在还不能宣于人口。
　　梁小玉性格光明磊落，人如阳光般透明美好。那出问题的应该是男方……
　　会是什么样的问题？男人着衣讲究，器宇轩昂，一副上位者姿态。不是工作窘迫或是经济拮据的环境会养出来的样子。跟钱应该不沾边。
　　如果是有家室，按照小玉的性格，纵使是再爱，她也不会越雷池半步。这种可能性……没有!
　　唯一可能造成障碍的就是……男方有过婚史，甚至有小孩？不然以对方的气质、外型条件，无异于都是佼佼者，是应该被急于展示的一类人。
　　且梁小玉刚才在这个问题上撒谎撒得很有意思：她说她不清楚，但一开始也给出了对方“结了婚”的“猜测”。到底是猜测还是下意识的事实陈述……
　　惯于撒谎的人会顺溜地给出截然相反的答案，且面不改色。而鲜少撒谎的人会因为紧张，不光结巴，也会不由自主地靠拢真实答案的描述。
　　自己刚才采用了不间断追问法，连续快速地提出三个以上的问题，不给对方充分思考的时间。往往会让对方下意识地给出问题的真实答案。
　　梁小玉如此紧张，不想让自己对她跟这位前领导的非寻常关系有任何觉察。说明自己有些地方是她有所顾虑、有所忌惮的。
　　是什么呢？
　　李豫章在心里反问自己：假设对方是个离过婚、有小孩的状况，如果自己知道了这些信息，自己可能会做什么呢？而自己可能会做的事情，就是梁小玉会担心发生的事情。
　　自己能做，但自己不一定会做。但只要自己存在做的这个条件或者能力，梁小玉势必就会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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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是在担心：这些消息会传到她父母耳朵？
　　这样是不是反向证明到：如果自己和那位身份不明的男士PK，梁小玉的父母会选自己而不是那位男士……
　　因着手头的信息量太少，李豫章觉得自己粗概的猜测不一定正确。但对方有过婚姻，甚至有小孩的可能性极大。
　　李豫章一直在盘算。梁小玉不爱自己，但也不讨厌。她可能爱那个前领导，却苦于对方“先天不足”。
　　不知这些“先天不足”能否让她的爱就此望而却步，转而投向自己的怀抱？
　　他真的要好好盘算盘算，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好审时度势，调整战略。
　　自己目前唯一的优势也是最大的优势就是：并非孤军作战，有着一帮热情无比的中老年盟友！叔叔婶婶、小玉的父母，现在还有小玉的大姨。这么强大的亲友团阵势都在为他摇旗助威呐喊，只等女主点头。
　　如果小玉不能为爱点头，也许……会因为其他原因点头。只要点头就好，是不是纯粹为了爱情，没有那么重要。
　　他喜欢梁小玉，喜欢到会毫不犹豫地娶她做老婆。他老婆的人选，就应该是梁小玉这种样子的。只是现在稍有些遗憾，她还没有爱上他。
　　没关系，很多好的婚姻里，都是男的先爱上女方。女方虽然慢热些，爱上后却坚贞不渝。他有信心，自己会给到梁小玉别人梦寐以求的幸福婚姻。他也确定，假以时日，她一定会体会到他的好，爱上他。
　　至于说，有其他男人同时也在爱着梁小玉，正常！任何优秀的女人都不止吸引一个男人在身边转悠。有情敌不可怕，争取爱人各凭本事。
　　他不怵这场爱情之战。相反，冷静之后，他相当有信心自己会是胜利者。要成就一段婚姻，爱情固然重要，却不是唯一条件，促成的因素方方面面。
　　从现在开始，他会步步为营，稳打稳扎。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天已算很有收获，再问下去，估计梁小玉会落荒而逃了。他还期待一会儿跟她如恋人般看电影、逛公园呢。
　　李豫章一把揽过梁小玉的肩，又露出好看的牙齿，笑容灿烂。
　　“走吧！刚省下100元，我请你吃爆米花。大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