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不跟女逗》麟吐玉书

10、第五章 职场的处女泪（二）

　　这周除了追随石威上蹿下跳外，梁小玉把所有的剩余时间都用来联系境外节目收视许可证的事了。
　　周二上午，小玉企图通过刘总的秘书Shirley联系刘总。Shirley在电话上不冷不热地给拦了下来，声称此事刘总一早已委托给她，是她在全权负责。有什么情况问她就行。
　　小玉即刻说了一箩筐感激之词，然后小心礼貌地提出诉求：希望邀请广电总局提前来酒店考察，早点儿取证，以配合酒店开业的新时间。
　　对方听完冷言冷语地抱怨了半天。无非就是六个字：时间紧！任务重！
　　小玉低调地抱歉着，说尽好话。最后对方勉强算是答应。有气无力地回了句：“我试试吧！”
　　不知为什么，梁小玉直觉对方不太喜欢她，话里话外都带着防备和敌意。
　　心里感觉不踏实，小玉就每天追个电话，陪着小心打听进展。对方次次言简意赅，答复一致：主管领导出差了，联系不上！
　　梁小玉急得额头上冒了包。虽然就一颗，也是史无前例了。
　　到了周四，她再次汇报给了石威，想请石威亲自给刘总去个电话。
　　石威特干脆：“你代表我，直接打给他。打他手机，在我座位上用我的电话拨。”
　　原来刘文顺不懂英文。
　　小玉的办公桌在石威办公室门口，是开放区域。重要电话石威都要求梁小玉进他办公室拨打。
　　小玉心下还有些犹豫，决定再联系一次Shirley。如果仍然没信儿，就直接打给刘文顺。
　　到了周五，秘书小姐那儿还是渺无音信。梁小玉趁着早上石威跟陈陆出去开会的空隙，关上门，整理了一番思路，拨通了刘文顺的电话。
　　五分钟后，刘总终于接听电话了。
　　“喂~~~~？”
　　好长的官腔。
　　“刘总您好！我是石威的秘书梁小玉。石总委托我给您去个电话，需要耽误您一分钟时间。您现在方便吗？”
　　“什么事？”
　　声音变得有气无力。
　　“石董事长希望出席酒店的开业大典，所以我们跟总部协商后把开业时间提前到八月中旬。
　　还想劳驾您费心，帮我们邀请一下广电总局的相关领导早点儿来酒店审查……”
　　“我在开会，晚点儿再说。”
　　对方已明显不耐烦。
　　“那我晚点儿再打给您。您看6点如何？”
　　“嗯嗯。”对方含糊道。
　　“谢……”
　　电话被迅速挂断。
　　梁小玉吐吐舌头，呼出一口气：“好大的架子！”
　　晚上6点整，石威打网球去了。小玉轻掩上办公室门，开始拨打刘文顺手机。这次刘总接听得很快。
　　“喂！老石啊！找我喝酒啊？我们要划拳的，必须是中文哈。你行不行啊？”
　　对方有点儿大舌头，旁边还闹哄哄。
　　“刘总您好！我是梁小玉，是石总秘书。抱歉，又打搅您了。境外节目收视许可证这事儿，石总希望8月中旬开业前拿到许可证，还得仰仗您费心。”
　　顾不得那么多了，梁小玉上来就单刀直入提诉求。
　　电话的那头沉默了一小会儿。
　　“我-知-道。我已经委派-我-的-助--理-在--在-全-全-处-理-这-事。”
　　小玉感觉对方想尽量捋直了舌头说话，却捋得好费劲儿。自己听着也好费劲儿。
　　“有-问-题-找-她，好吧……”
　　“不是的，刘总！”
　　小玉急了。
　　“我跟Shirley这周一直有沟通，她也特热心，特帮忙。但很遗憾北京那面的确没有任何进展。要是再等下去，真的就来不及了……”
　　“你胡说！ 我下午刚问过她，她说没问题。”
　　电话那面大舌头的刘总已经语带不满。
　　梁小玉心里叫苦不迭。
　　“刘总，您那儿是不是有客人？要不现在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下周一我去您办公室，再当面向您好好汇报一下情况。您看可以吗？”
　　似乎有人在跟刘总耳语，他嗯嗯地不说话。
　　“不要找我!我不见你!你不尊重丹丹！就是不尊重我！”
　　刘文顺突然提高了嗓门。
　　丹丹是谁？小玉直皱眉头，心里快速地计量着。对方明显喝高了，自己该如何谈啊？
　　“你是谁啊？石威呢？让石威跟我讲!”
　　刘总突然变得激动，电话里能听到对方砸桌子的声音。
　　“刘总，我是梁小玉，是石总的秘书。抱歉，石总现在没在办公室，无法跟您通话。”
　　对方一发怒，小玉反而镇定了。
　　“石威呢？给我叫石威来！”
　　对方跟没听见似的，口齿不清地嚷嚷着。
　　“刘总。我可以给您请石总过来。石总不会中文，您不会英文，您不还得先跟我沟通吗？”
　　梁小玉还是没沉得住气。
　　这事儿真是费死劲儿，一整周连个裂缝都没敲出来。大周五熬到晚上6点，好不容易连上线，对方却是油盐不进。她的受挫感开始往外爆发。
　　仿佛是要回应不会英文的评价，刘文顺张嘴就是一句流利的英文脱口而出：
　　“FXXX YOU! I FXXX YOU!!”
　　“老子X你！老子X你！还没有老子X不了女的！！”
　　对方已暴怒不已。可能怕她听不懂英文，又自动自觉给翻译了一遍。
　　“轰”的一声，小玉觉得全身的血液直冲大脑，脑子瞬间空白。举着话筒的手抖得厉害，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她张嘴想说什么，喉咙跟被糊住似的，发不出声。她觉得满嘴泛咸味，用手一摸，一脸的泪水。
　　梁小玉事后特别惊讶，自己当时还记得先把电话挂上，再伏在桌子上开始哭泣。
　　泪水哗哗地流个不停。长这么大，就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委屈！天大的耻辱！
　　数学成绩不过关被老师留校、跟同学闹矛盾请家长、当导游出纰漏受领导批评……甚至被林汉文投诉私进办公室，跟今天这一出比起来，那就是一缕青烟啊！
　　今天的事情就是个意想不到的黑色炸弹，炸得梁小玉三观血肉模糊。世界已经坍塌，灰蒙蒙，浑浊得跟窗外快黑掉的天似的。
　　桌子已湿了一大片，但泪水就是止不住。小玉把脑袋埋进手臂里，脑袋里一团浆糊。
　　她什么都想不清楚，就是觉得憋屈、难受，整个身体堵得窒息。
　　窗外已经华灯初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梁小玉还趴在桌上无声地抽泣着。四周寂静无声。
　　“什么事？”
　　头顶上突然冒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梁小玉蹭地坐直了身子，惊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对面不知什么时候立了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梁小玉哭得稀里哗啦，眼睛有点儿肿胀，根本看不清对方长相，依稀只见拧成一团的眉毛。
　　她不动声色地抽出一张面巾纸。转过身，迅速撷掉脸上挂着的泪水。又飞转回来，平静地答复：“没事儿。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那人看看桌上一滩水渍，眉毛拧得更紧。
　　“林先生，有份加急的申请石总周三已批完，是关于前厅同事这个月赴总部培训的新预算。我已给到Jasmine，麻烦您尽快批复一下。
　　等您批复完毕，人事部才能开始办港澳通行证，Vendor才能出机票，机票越晚出越贵。”
　　哭太久了，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知道。”对方语速很快，听不出情绪。
　　顿了顿，小玉又补充了一句：“我是Jade梁小玉，是石总新来的秘书。很高兴见到您。”
　　一阵沉默。梁小玉微低下头，仍能感觉到一双犀利的眼睛在审视自己。
　　小玉起身往外走，走到门边连眼皮也没抬。（眼皮已肿，抬起来费劲）
　　“石总跟他朋友在屋顶花园打网球，一会儿不回办公室了。有什么急事儿您可以去那儿找他。我要关门了，您还有其它什么事儿吗”
　　林汉文盯着桌上的一大滩水渍，停顿了两秒。在昏暗的光线中确定桌角区域并未受灾后，悄无声地放下一个不大的盒子。
　　他手轻揣进裤兜，转身出了办公室。步伐太大太快，小玉只感觉一团黑影卷着一阵风从身边呼啸而过，湿润的脸上顿感凉爽。
　　TNND，腿长了不起啊？！你丫进办公室也不敲门，没好到哪儿去！
　　梁小玉心里暗骂一句。折回办公桌仔细抹干上面的泪痕，才带上了门离去。
　　晚上周兰心打来电话约小玉下周一陪她去面试。
　　“……不是那个律所胖乎乎的老外，是那个女寿星的老公，就是跟Chris关系特好的那个英国人。还有印象吧？
　　我压根没跟他说过话，结果今天居然来电话了！嘎嘎！一定是我们家Chris牵的线，回头我得好好奖励他。
　　玉玉，请假！请假！你一定要陪我去！你就是我的护身符！奇了怪了，每次你在我旁边吧，我啥英文都听得懂。你不在我就犯晕，听得个稀里糊涂的。”
　　电话那头没有声。过了一会儿传来了低泣声。
　　“咋了？咋了？是不是我好不容易有个面试机会，你都喜极而泣了？”
　　梁小玉就是机械性地拿着电话搁在耳朵边，啥也没听进去。见到林汉文那一刻，身体自动被激起了片刻清醒和半分斗志。现在嘛，早又回复到失魂落魄状。沉浸在一种极度低落的情绪中。
　　好不容易听明白咋回事儿，周兰心也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Oh My God!这都什么人呀？还老总？！太…太…太可怕了！”
　　周兰心闭上眼睛，假想了一下酒气熏天的老男人对着自己说出那种话的情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玉玉！才刚两周，一到周末你就出问题，简直就是黑色星期五。”
　　“哦，那个财务总监你今天第一次见，他也没自我介绍，你咋知道是他？”
　　哼！大晚上趾高气扬随便进石威办公室，一口港味儿普通话说得那么烂，除了他还能有谁？
　　当然，这都是事后的回想。其实当时啥都没想，就是一种直觉！小玉懒得解释，无力地应付了一句：“瞎猜的。”
　　梁小玉通完话一丢手机蒙头就睡。一晚上浑浑噩噩，恶梦不断。早上起来乘梁妈妈发现前，用冰块匆忙凉敷，处理完红肿的眼睛后，强打精神就去了酒店。结果发现，全酒店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