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4克》1114克

28、第二十八章

　　郑楠载着林鹿依到医院，回到病房。
　　郑楠去唤护士来打针。
　　而林鹿依收到学姐的短信。
　　“早餐不错，我有点事先走了，很快回来。”
　　林鹿依礼貌性回了两个字，好的。
　　然后把手机关机。
　　郑楠和护士进来，林鹿依已经躺在床上假寐。
　　“先测下温度。”护士说。
　　“鹿依，鹿依。”
　　林鹿依听着郑楠连喊两声，只不过她不想睁开眼睛，全身的力气像被支光，动一下都觉得非常累。
　　“给我吧。”
　　林鹿依感受到自己的手轻轻抬起，一根冰凉的东西伴随着不属于自身肌肤温度，从她的脖颈到腋下，过程很快，她的腋下夹着东西，那道温度极速退了出去。
　　继而，郑楠说：“好了，麻烦你打下针。”
　　林鹿依听出一丝不自然。
　　“你往边上让一下。”护士说。
　　“哦！好。”
　　林鹿依有种想挣开眼睛的冲动，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她脑海意想的，那张窘迫的脸。
　　最后她还没有睁开，耳边熙熙攘攘瓶瓶罐罐清脆的声响，没多久，手背上传来细微刺痛，针应该打好了。
　　随即，护士声音响起，“可以拿出来了。”
　　林鹿依睫毛轻颤，在她忍不住想自己动手时，两指指间划过她的脖颈，伸入她的衣内，速度极快，拿出温度计，她身子忽间空落落一颤。
　　“还是有点低烧，这几天吃上要注意，忌辣，味道偏重的不要吃。”护士叮嘱完，便推着车走了。
　　沉重的叹气声在林鹿依耳边萦绕，紧后是关上门的声响。
　　林鹿依缓缓掀开眼皮，七分困惑，三分悲哀。她很矛盾，不想让郑楠看到她狼狈不堪一面，又不想让郑楠离开寸步。
　　用难听的话说，她在利用郑楠的同情心，亦在做一个赌注。堵一个留下的选择。
　　—
　　医院停车场停着一辆路虎，开着双闪，显然在等人。
　　郑楠小跑过去，开门上车。
　　“不好意思，等久了。”
　　“刚到。”能把两个字说得一板一眼的除了付大律师还能有谁。
　　郑楠用纸巾擦拭额角虚汗，电梯人太多，她是一路跑下来。
　　“不用我上去看看？”付远手指敲着方向盘，静静问。
　　“不用，她有点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郑楠神色淡淡，一闪而逝的心疼却落入余光盯着她的付远眼中，这是付远的职业习惯，捕捉任何隐藏的表情，深挖内心。
　　“上次“巧合”酒吧你也在。”付远笃定的语气。
　　郑楠有些错愕，随即笑了笑。
　　“什么都瞒不过付律师。”
　　“郑楠，有时候我觉得你很适合做律师。”付远手指敲击的速度快了，一下没一下沉在郑楠静如止水的心上，“你故意告诉赵炜洛你的消息，并且让他不要告诉林鹿依，可你也清楚赵炜洛一定会去找林鹿依，虽然不会告诉她实情，也会暗示她你在附近。”
　　付远停顿，郑楠低眉，沉默不语。
　　付远放下手，背挺直靠着座椅，继续说：“同时你了解林鹿依，只会等，也让你有逃避的机会。第二次，你得到消息林鹿依要辞职，让我们约她出来，一来知道她的打算，二来让她知道你在身边。”
　　付远说完，好一会，郑楠抬起头，依旧极度温和的淡笑，没有一丝额外的神色。
　　这张脸，让多少人觉得她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付远墨眸闪闪，的确是个善良的人，对那人却是个例外。
　　郑楠指尖捏着餐巾纸，挤出一声开玩笑的语声，“有机会我会学学怎么入行律师，不过，现在有件事，想请付大律师帮忙。”
　　付远挑眉，他并不想和她做同行，若不是某人撒娇，他不会废话说这些，现在他直入主题，“工人受伤，一是意外，二是有意，听你电话说的，实属意外。”
　　“如果监管不严呢。”
　　“责任减半。”付远略意外，“不调查材料？”
　　“材料调查估计不可能。”郑楠沉眸，温和逐渐消失，“今天我去工地上没看见保安。”
　　“好。”付远应下。
　　郑楠便下了车，她跟付远可以说是同类人，有些话有些事，不用她多说，付远知道该怎么办。
　　回到病房，林鹿依沉睡中。
　　郑楠看着恬静的容颜，脸色并不好看，想到付远说的话，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堵得慌。
　　不得不承认，她对林鹿依步步为营，不是为了得到什么，仅仅是担心她一消失，林鹿依会忘了她。
　　这种感觉，至今，她还没想明白。
　　林鹿依睡得不安稳，一瓶药水输完，就醒了。
　　郑楠正要给她换药水，林鹿依揉揉发酸的眼睛，哑着嗓子阻止，“别换了，我们该去吃饭了。”
　　“嗯。”郑楠转身绕过病床，出病房去喊护士。
　　林鹿依看了眼呼叫器，又看着门口，眨眼无奈，另只没扎针的手去拿桌上的手机，刚开机，一条接着一条短信袭来，十几个未接电话，直皱眉，心烦。
　　还没点开看，电话催命似响起。
　　林鹿依摁下接听键，同时点下免提，这时郑楠和护士走进来。
　　林鹿依坐了一个嘘的手势，郑楠会意地跟护士说了几句话。
　　“依依，你怎么还没来！”林母气急败坏地声音吼出来。
　　“我快到了。”林鹿依轻声回了句，手指似不小心一滑，给挂了，耸耸肩，紧接着又不小心一摁，给关机了。
　　护士拔完针就走了，没问为什么不打完。
　　想来，是郑楠说清楚。
　　林鹿依翻身下床，没头没脑地疑虑问了一句，“我妈没给你打电话吗？我记得她有你的手机号码。”
　　郑楠微僵，“我换号码了。”
　　林鹿依哦了下，维持着皱眉没变，正要弯腰穿鞋。
　　郑楠先一步单膝跪在她膝盖前，半垂下上身，伸手给她穿鞋，细心系好鞋带。
　　几十秒钟时间，林鹿依却僵硬着，这个动作明明重复过上百遍，对她来说还是一如最初的紧张悸动。
　　郑楠没给林鹿依翻回忆的空档，迅速站起来，背过身，有些局促，“走吧，别让阿姨等急了。”
　　林鹿依扯扯嘴角，跟上郑楠，自然挽上她的手臂，亲昵并排走，两个人身子都不着痕迹一紧。
　　抵达指定的酒店，林鹿依透着车窗看见林母踌躇瞻望，身边空无一人。
　　林鹿依冷言下车，很快恢复淡然，与郑楠一起走过去。
　　“依依！”林母激动喊，看向郑楠时，表情不自然，估计她是没想到郑楠真的会跟来。
　　“妈，进去吧。”林鹿依和郑楠要往里走。
　　“等等。”林母喊住。
　　林鹿依看着她，目光平静。
　　林母心虚，手抓紧包带，“依依，我们这是家宴，郑楠去应该不太好。”
　　林鹿依下意识抓住郑楠的手腕，到不急不缓问，“是他的意思？”
　　“不，不是你爸的意思，是我觉得，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有机会聚在一起吃饭，这带上你朋友，你朋友会不自在。”林母满口为郑楠着想，眼睛却不看着林鹿依，反而盯着郑楠。
　　郑楠垂头瞬间抬起，勾起温和笑意，点点头，“阿姨说得对，鹿依，我在外面等你，你先去吃饭。”
　　林母满意笑了。
　　郑楠抽抽手，发现林鹿依抓着死紧，抽不出来，软着语气劝，“鹿依。”
　　林鹿依不肯放开，眼眸静默，一字一句带针见血，“妈，你确定只有我们三个人吗？”
　　林母后退两步，慌张，“当，当然了。”
　　林鹿依眸光落在玻璃窗倒映着一辆显目的银灰色跑车上，她心思异常人敏感，从进来起，她就看见那辆车，铭记的车牌号。
　　她搞不懂，她的妈妈，竟能自欺自人到这种程度。
　　“郑楠是我的家人，她不去，我也不会去。刚好里面有两个人，和您，能凑一家人。”
　　林鹿依拉着郑楠要走。
　　“依依！”林母立马慌乱拦在前面，“是妈不好，你带她去，带她去。”
　　从头至尾把自己装成隐形人的郑楠，就这样跟着林鹿依走，林鹿依跟着林母走，林母心怀心事地带路。
　　林鹿依没有想到的是，除了家事，还有几个外人在，如果她能提前知道，绝不会固执让郑楠跟着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