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星空有关》归零Cypher

14、我见过最亮的星空

　　白净看看表，现在已经快到九点了，天已经黑透了，路上没有行人，村子里没路灯，两人便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两人站在路中，路旁的一户人家，家里的狗莫名其妙地狂吠起来。白净吓了一跳，他一直记得小时候在乡下，晚上总能听到隔壁的狗叫，明明没有人经过，他就问姐姐为什么，姐姐说狗在晚上，能看到鬼，它把鬼当成人了，所以就叫。

　　小时候的噩梦一直困扰白净到现在，他不自觉地向念繁靠近，手揪住了念繁的衣袖。

　　念繁把灯往面前的路上一照，黑暗中显出了一个人，灯有些刺眼，那人挡着眼睛，向他们靠近，是村子里的普通大爷。

　　“你们是不是找郑家那个小娃？”大爷问。

　　“是是是。”白净连忙说。

　　“我出来就是跟你们说一声，我傍晚出门打麻将，看见郑家小娃朝莲花山那边走了，提着个东西。”

　　终于有了一点消息，白净激动地说：“谢谢大爷，谢谢大爷！我们这就去找。”

　　两人是知道莲花山的方向的，送余晴余雪两姐妹回家的时候，曾路过那里，小姐妹说，半山上有个山洞，里面有宝藏，她们和小伙伴经常在那里玩，天涯肯定去山洞了。

　　两人向山洞的大概方向奔去，黑暗中的山都长得差不多，两人翻找了好久，终于在一座小山前，找到了小孩们平时走的路，山洞虽然被草丛和枝蔓遮住，但由于孩子们经常过来玩，所以踏出了一条细细的小径。两人慢慢往上爬，黑暗中的山洞充满了未知的可怖。

　　进入山洞，明显感觉到山洞内的温度比户外高，两条灯光的光线中，蒙蒙的灰尘在漂浮翻滚着，地面崎岖不平，耳边有不知名生物的叫声，而所谓“宝藏”，不过是几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两人叫着郑天涯，只有他们的回声回荡在耳边。

　　“看来是不在……”白净很失望。

　　“你听，什么声音？“念繁食指放在嘴巴上，示意白净不要说话，他牵着白净的手往山洞里面走。

　　越往里走，那细细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是水声！这怎么会有水？这村子里唯一一条河离村子非常远啊，难道是地下暗河？”

　　两人接着走，没想到这个山洞这么大，转了一个弯后，眼前突然有了亮光，这里居然有出口，射进银白色的光。

　　两人走到出口，才发现这个山洞后面有超大的一片天地，一小段下坡后，是一块无人看守的地，长着野树野草，再往下走，树木渐稀，只剩下绿草铺就的坡地，一条大河从旁流过。整个世界静谧平和，只有鸟声和流水声，突然有棒槌敲击衣服的捣衣声传出，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跑向河边，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河边，衣服放在石板上，左手按着衣服，右手拿着棒槌，敲一下，翻一下，十分熟练。

　　“天涯！”

　　小孩估计吓了一跳，手里的棒槌差点掉进河里。两人跑过去，天涯刚开始有点害怕，走近了一看，才知道是两个老师，就放松下来。

　　“一一老师，念繁老师，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来找你啊，你妈到处找你找不到，急死了！”

　　“啊？我妈今天回来啦？”

　　“她平时都不回来吗？”

　　“她明天才回来呢。”

　　白净打了个电话给天涯妈妈，说孩子找到了，让她不着急，然后再慢慢问他，才知道因为天涯两年前被诊断脑子里有瘤，他们家不仅所有的钱都用完了，而且还借了太多的外债，他爸爸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打工，他妈妈就一周回来一次，看看家里有没有需要收拾收拾的，然后给几个孩子换的衣服啥的洗一洗，今天周四，天涯妈妈本来是明天再回来，天涯看妈妈平时回来一次，就要花好几个小时的时间走到很远的大河里洗衣服，想跟她多点时间在一起聊聊天，所以就想着今晚把所有的衣服都洗了。

　　两人听完，相顾无言。白净上去摸摸天涯的头，说：“衣服洗完了吗？”

　　天涯说：“快洗好了。”

　　白净说：“你接着洗，洗好，我们带你回家。”

　　白净和念繁向后退了一步，看天涯洗衣服，天涯在两人的注视下，很有点不好意思，动作没有刚才熟练，但是白净却觉得，月光下，拿着棒槌的天涯，真的太像披着披风，拿着剑的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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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送天涯回了家，并排走在回校的路上。四周很沉默，他们也很沉默，念繁沉默是常态，
　　白净不说话是因为实在太累了。

　　走着走着，两人的手机相继没电关机了。

　　念繁啧了一声，摇摇头。

　　白净说：“没事，很快就到了。”

　　念繁摇摇头说：“我在意的是我手机没电。”

　　白净不解，用眼神询问他。

　　念繁说：“要是你联系不上我怎么办？”

　　白净懂了，心里暖暖的。

　　支教条件真的很苦，他们所住的红楼里，每个房间都只有一个插座，一个插座三四个人用，手机、电脑、充电宝都需要充电，所以大家的手机基本上都处于电量过少的状态。他们开会时也提出过这个问题，但是如果买排插的话，一个房间就要买一个，四个房间就是四个，实在有点浪费，但是队员有事外出怎么办，手机没电，相互联系很不方便，所以大家想出了办法，就是将队长的手机号用纸写下来，塞在手机外壳里，便于外出队员可以联系到队伍。

　　那队长白净怎么办呢？白净写的是念繁的手机号。

　　两人接着往前走，黑暗中通向小学的路看起来无穷无尽。

　　“白净，抬头。”身边的念繁突然开口。

　　白净先看的是他，念繁抬着头，他的侧脸有着最挺拔的鼻梁，也有着最完美的下颌线条。顺着念繁的视线，白净抬头看，看到了漫天繁星，来到天西村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星星。

　　亮白的星星嵌在黑色的幕布上，泛起了蓝光、紫光，一闪一闪，像晚礼服上的钻石，像贝壳里的珍珠，像孩子的眼睛。

　　“那是天狼星。”念繁指着南方天空，离地平线不远的地方。

　　“哪个哪个？”白净激动地拍着念繁的手臂。

　　“最亮的那一个。”

　　白净望过去，看见了一颗苍白并带有蓝色光亮的闪烁星星。

　　念繁有点后悔，不应该指天狼星给白净看，天狼星是无法与浪漫、热情相联系的，于是换了一个。

　　“你看天顶。”

　　白净顺着看去。

　　“那是织女星。”

　　“哇，那就是织女星啊。”

　　“再往南偏东看去。”

　　“那颗没有织女星亮耶。”

　　“那是牛郎星。”

　　白净觉得长见识了，佩服念繁说：“念繁，你好厉害啊….”

　　念繁默，说：“…您忘了我是学天文的吗？”

　　“哦….”

　　念繁接着说：“在织女星东北方可以看到另一颗亮度比牛郎暗一点的星星，它叫天津四。这三颗星组成一个近似等边三角形的图案，所以称之为夏季大三角。”

　　“那边比天狼星更亮的是什么呀？”

　　“木星和金星。”

　　“哪个是哪个？”

　　“左上是木星，右下是金星。”

　　“北斗七星呢，北斗七星呢？”白净激动的问。

　　“在天顶稍北处。那个勺子一样的就是，勺柄指北。”

　　“哇，天上到底有多少星星啊。”

　　“没有月光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总数大概在6000颗，但经常有一半在地平线以下，所以在天空中大概能见到3000来颗恒星。”

　　白净发挥着想象力，“东南方那个像大蝎子的是天蝎座吗？”

　　念繁说：“是。”

　　“南方那个像天平的是天秤座吗？”

　　念繁说：“是。”

　　白净抬着头找了半天，问：“那双子座呢？我是双子的，不是说双子座的形状像两个人吗？”

　　念繁说：“双子星座其实在天文学中就是‘双星系统’，就是两颗靠的非常近的，互相环绕的白色星级恒星，一个叫北河二，一个叫北河三。”

　　白净说：“那我怎么找不到啥二、啥三呢？”

　　念繁说：“双子座在全年最适合的观测时段是冬季，在夏季不一定能看见。每年12月14日左右，能看到著名的双子座流星雨，它星体亮度大、速度适中、色彩丰富，很适合观看。”

　　白净说：“那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呀！”

　　念繁看着白净，觉得那兴奋的瞳孔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他笑着点点头。

　　两人不着急往回走，默默看了一会。

　　“还记得你在平台上说了什么吗？”念繁问。

　　这是两人第一次谈起他们的初见，白净不知道那个比黎明还冷的人就是念繁啊，也不知道还要跟他一起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在那样一个特定的环境也因为在那样一个特定的时间，白净说了不少傻话，想想有点不好意思。

　　白净装傻：“我说了什么？”

　　念繁瞥了他一眼，带着笑说：“我问你2018要做哪些努力。你说，你已经看过最美的日出了，你还要去看最蓝的天，最亮的星空和最美的笑脸。”

　　白净看了看头上的星空，认真地说：“的确，这三个我都看到了。这里的天是我看过最蓝的，孩子们的笑脸，也是我看过最美的，还有….”白净不再看天，而是勇敢地注视着念繁的眼睛，灿烂地笑着说：“念繁，谢谢你带我看最亮的星空。”

　　念繁看着面前的白净，笑得那样灿烂，那样温暖，他低声喃喃说：“谢谢你带我看最美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