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告诉你（一）》晓秋月

5、05

　　他们的关系，似乎从那晚一舞之后，隐约有些改变。
　　蝴蝶当然还是会时不时地出个任务，自她杀了陈冲，她这门生意在江湖上名声更响了。

　　这日，又是一个单子结束，她洗净自己身上血气，回到怡香楼时，远远听到有人争吵。
　　她步入门内，见楼中艳名仅次于她的牡丹正欲坐入轮椅之上的乐师怀中。
　　他已眸似冰霜，手指深入袖中，似乎要拿出袖剑——
　　蝴蝶亦是习武之人，自然看的分明，他那力道角度，加上距离极近，倘若出手，牡丹必死无疑。

　　想也未想，“住手！”二字已然出口。
　　牡丹吓了一跳，略有点儿勾引人家恩客被抓个正着的尴尬——虽乐师并非恩客，不过他和蝴蝶的眼神分明对彼此有情。
　　可牡丹亦不过只想引此人为自己伴奏而已，难得有乐技如此高超之人，怎能放过？虽然鸨母可以任由蝴蝶将此人据为己有，然则，此人仅仅靠为一人伴奏，又能挣得多少银钱？
　　牡丹来之前，已把说服之语想了几个翻，未料到他油盐不进，这才出此下策，生米煮成熟饭，他一个瘸子无法反抗，又有这么大把柄在她手中，怎会不乖乖听话？

　　可惜算盘打的响，二位当事人据不会让她得逞。
　　蝴蝶那双略迤逦的水眸中似结了冰：
　　“还不出去？”

　　牡丹难堪，捡起自己落在地上的外衫，迅速奔走了。
　　蝴蝶那句住手，自然不是对牡丹而说，此时此地仅剩他们二人，蝴蝶盯住他袖口：
　　“你方才……”
　　“你怎么……”
　　二人同时出口，却都没说完。
　　乐师依旧用那种略温柔的目光包裹她：
　　“你先讲。”
　　“我知你有自保能力，只是一旦出手，你的仇家难道不会寻来？”
　　乐师一怔：“姑娘，心细如发。”
　　蝴蝶却一笑：“你这个样子，一看就是锦衣玉食堆里才有的，从上到下掩不住贵气——同我们截然不同，若无难言之隐，又怎会屈尊此处？”

　　这是他来了此地之后，蝴蝶头一次明说这些话，却是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牡丹……本来那人刚刚近了他的身，他担忧对方堪破她身份，已经不打算放过她。
　　只是，蝴蝶在捡他回来时便为他处理过伤口，该看的不该看的，她应是都看过了，否则也不会猜出他身份。
　　只是由始至终，他却一点点伤她的心思也无。
　　大抵她眼底太过纯净，而他心驰神往。
　　此刻，乐师似乎为她挑明此事有些懊恼：
　　“你早已知晓我是何人了罢？”
　　蝴蝶偏偏头：“那又如何？你不是也早明白我心悦你么？”

　　这时他正要喝茶，听闻蝴蝶这话，忽地呛住了。
　　她却笑起来，缓缓靠近他：“怎么，我说的，不对？你难道不是明知自己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却压着并不明说？”

　　那双潋滟桃花眸近在咫尺，里面映着他略有些惊慌失措的面容。
　　虽他健壮时，亦是驰骋疆场的八尺男儿，所向披靡的冷面战神，却于情之一字知之甚少，此刻被戳穿了心事，亦有几分狼狈。

　　未及有所反应，蝴蝶却低了脑袋失落道：
　　“我自然明白污浊之地的人，配不上你万金之躯，于是只想得一夕之欢，你可以在此地多留些时日么？”
　　乐师怔怔盯着她发顶，心似乎被什么戳中，隐约有些疼痛，
　　“你想一夕之欢……但我并不想。”

　　他说罢，终于伸出手，将她抱入怀中，蝴蝶身姿蹁跹，甚是轻巧，坐在他膝上，若彩蝶恋花。
　　他缓缓拂过她头顶的发髻，那里发丝略有凌乱：
　　“若你挑明此事，便没有回头路了，皇家之人，哪怕身有残疾，躯体不继，你以后也只能守寡，顶着好看的王妃头衔终身礼佛，断不能改嫁。”

　　“唔……”蝴蝶喜滋滋揽住他脖子，眼睛在极近距离锁着他：“其实我方才是……”
　　话音止于他修长两指，那指尖按在她唇瓣，他眼睛对上她的调皮笑意，自然已经明白方才她的失落是装的。
　　可他竟看不得心悦之人的一点点委屈——心思瞬间交代了通透。

　　未及他懊恼，膝上的人已经不耐的动起来，启唇咬住他带着薄茧的指尖，引起手指至心尖一阵战栗：
　　“乐师，你又在想什么？”
　　他抽出手指，将她带入怀中，以额抵额：
　　“你说呢？”

　　她开口正欲搭话，轻微的气音便被陌生却熟悉的唇舌堵住，纠缠之间，她手心被他塞入一方小小的印鉴：
　　“吾爱，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