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告诉你（一）》晓秋月

22、五千元

　　“你们分手了？！” 乔楚瞪大眼：“霏霏你脑子进水了？好不容易追来的男人居然分手？？”
　　对于闺蜜的大惊小怪，明霏表现得十分淡然：“就是因为我脑子没进水，才答应分手的。”

　　此时此刻再回想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跟方策在一起，以泰戈尔的一句话就能完全概括——
　　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胆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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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霏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次见到那个给了她十万块的散财童子。

　　她公司的甲方陈先生听闻她毕业于B大中文系，邀她来这书画拍卖会上一同品鉴，‘顺便’商谈生意。也就是在驱车赶来的路上，明霏被追尾，差点耽误了时间。

　　不过，当二人正于一副仿富春山居图前时，明霏早就不为那小插曲感到心情寡欢了；陈先生对着那图露出心动神色，明霏却窥见那图起拍价，想起这位陈先生的预算，劝道：
　　“尽管此图峰峦起伏，线条简括，笔力深厚，不失为仿品中上乘；但富春山居本身是一种文化与精神价值的体现，商业价值来源于精神层次而非艺术层面——所以如是仿品的价格更需要大打折扣。恕我直言，此图做为投资而言，还是德不配位。”
　　尚未说完，一道声音从明霏背后响起，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在别人的拍卖行这么说，似乎不太妥当？”
　　明霏转过头，就看见方策若有所思看着她。而他签署的那枚支票还在她口袋里，只待拍卖会结束后顺路去银行兑现。
　　她略有一丝吐槽人被抓包的尴尬，更没想到劳斯莱斯车主就是这次拍卖会的主办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掩饰，便见身侧的甲方陈先生看到方策立刻换了颜色，卑躬屈膝伸出手去：
　　“方总，久仰久仰。您也认识嘉禾拍卖行的产品经理？”
　　“是有过一面之缘。”方策摘下墨镜看着明霏，语气淡淡的。
　　见他没有握手的意向，陈先生也不觉得难堪，笑着将自己的右手收回去，示意身边的明霏：“明小姐，既然见过方总，不打个招呼？”

　　明霏抬起眼睛，冷声问：“请问，方先生的司机已经被辞退了吗？”
　　方策忍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女人，你可真有意思。”
　　明霏见鬼了一样看向他：“这位总裁，你台词可真古早。”
　　周围的人因为她大胆的言论倒吸一口冷气，于是明霏眼底嘲讽神色更重，就听方策说道：
　　“明小姐这么熟悉书画，不如今晚由你来介绍拍品？”
　　“这是在跟我打赌吗？”
　　方策只是极平淡的说：“我以为只有足够有才华的人，才有胆色说实话。”
　　明霏听出他语气中对自己的嘲讽，不怒反笑，眼眸轻闪，微笑时仪态无懈可击：“既然如此，今晚将如您所愿。”
　　方策颔首：“如果拍卖会搞砸了……”
　　“搞砸了，难道不是您想要的结果？”明霏反问：“您委托一个只见过一次的人做拍卖师，难道还想要拍品与原定价格持平？”
　　“但如果搞砸了，你要负相应责任。”
　　“好哇。”明霏笑的艳光四射：“必将不负所望。”

　　…………
　　方策永远记得他第一次遇到明霏的那天。
　　那夜微风无月，星光璀璨。
　　她着一袭华美红色旗袍，赌一时意气便上了台。
　　很难解释他为什么会用这场自己筹备已久的拍卖会开玩笑——或许是因为她白天拿了钱且理直气壮指责人的神色，或许是因为刚才听到她对画作极为专业的评说。
　　这世道会说实话的人真是不多，大方承认自己爱钱的人也没几个——
　　而这两样特性都是方策极为讨厌，甚至可以称得上不屑的。
　　前者显得愚蠢，后者莫过庸俗。
　　但不知为何，当这两样特点集于一身，方策似乎就不那么讨厌了；他看着台上正一五一十陈述自己见解的明霏，觉得说实话加拜金真是挺可爱的一类特点。
　　她的坦然已是极为难得；更难得的是，就在刚才他告诉对方 ‘今晚的拍卖结果将决定你的奖金’ 时，她瞪大那双妩媚凤眼，半晌才憋出一句：
　　“那我还是……暂时抛弃掉我的气节好了。”
　　方策忍不住哈哈大笑，看着她乖乖的换好礼服上台，不慌不忙的以自己的专业知识为每样拍品找到高于原有起拍价的价格。
　　“Pretty Girl.”他于聚光灯照不到的台下忍俊不禁，轻轻赞叹。

　　于是今晚的拍卖会风格与之前几场大相径庭。主持人换成了一名美艳的女人不说，对方临场风格一概之前的严肃，反而忽然变得热血起来——
　　就连本是最最寻常的一副近代卷轴，都被她赋予了非同一般的国家级别意义。
　　而她之所以能让人信服，只因她并非口若悬河：明霏的介绍之语文采斐然，教人闻之忘俗；她本人也是极古典文静的样貌，两条柳叶镌烟眉，一双似怒含嗔丹凤眼，更让人赏心悦目之余平添信任。

　　拍卖比预想中结束的要早。明霏褪下华服与高跟鞋，刚刚走出更衣室，便见一高大人影斜靠在墙上盯着她看：
　　“女人，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难道这是新的打赌吗？”她问。
　　“你的奖金，将与你的表现挂钩。”方策意有所指的点了点自己的唇角。
　　唯见未卸妆的红唇流露出娇媚的笑意：“那么，既然方总这样说，我只能暂时选择抛弃我的气节咯？”
　　明霏以双臂揽住他的脖颈，轻轻印下一吻，听他低声赞道：
　　“Smart 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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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楚推了推明霏的肩膀，“回神了！回神了！”
　　“嗯？怎么？”
　　明霏收回思绪，顺着乔楚的示意向电视中看去，只见金融频道妆容得体的女记者，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说道：
　　“近日，天穹集团内部龃龉频出，先有集团股份变更，后有总经理方策卸任，官方称希望将CEO一职留给更加有潜力的人来担当。但这位天穹集团前董事长的公子，在这项决策中到底有这怎样的考量，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方家在这场风暴之中处于什么位置……就让我们今天走入这个z国估值前茅的私人集团，一探究竟。”
　　“方策卸任？？”乔楚愣了：“看来霏霏你还真是未卜先知。知道方家快不行了，免受波及。”
　　明霏听到这个新闻，也呆住：“啊？”
　　她忽然想起，就方夫人私自约她出来的前夕，方策整整两个月都忙的脚不沾地。尽管他平时也事物冗杂，但那一阵子实在太不寻常；而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发现。
　　原来方家的衰败在那时就已出现端倪，那么她这种携款分手的行为岂不是雪上加霜？
　　“霏霏？霏霏？”乔楚满目担忧地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
　　明霏镇定下来，强迫自己向那条经融新闻看去，只见女记者采访了天穹集团总经办的首席助理——那个人她见过的，是经常跟在方策后面的温特助。
　　温特助以其职业化的官方措辞，回答了记者的提问：
　　“由于前任总经理方策的决策失误，导致元该于本月竣工的楼盘迟迟不能交付；公司的股值和信誉也因此受到影响，兹董事会决议，罢免其总经理职务；而方策本人也将自己手中23.6%的股权投入市场，力求可以挽回之前的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