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告诉你（一）》晓秋月

23、五块钱

　　周六清晨，明霏正在被子里大梦周公，却被连续不断的门铃叫醒了。
　　她不堪其扰，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一身睡到起皱的睡衣起床开门，打着哈欠问：
　　“谁啊，一大早扰人清梦？”
　　对方滞了两秒，才带着笑意说：“十二点了，不早了。”
　　明霏这才睁开眼，随后立刻愣住了——
　　一向西装革履的方策，穿了一身廉价运动服，怀里抱着一盆绿萝站在门口，右手拎着她最喜欢吃的那家包子铺里面卖的包子。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敲门的……

　　昨天晚上，就在她听说了方策卸任、他手中股份尽数变卖的消息之后，当即将那张尚未兑现的五千万支票撕的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立刻兑现那五千万，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她好像并没这么缺钱，或许是因为她想以那张支票做一个纪念——
　　等到老了，她可以指着那张支票上的签名跟自己的儿子孙子说：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跟全国首富谈过恋爱的。”
　　哦好罢，现在方策顶多算是 ‘前全国首富’ 。
　　所以，分手后极少睡好觉的明霏，因为昨晚撕了支票，难得有了一夜好眠——
　　此刻却还被眼前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吵醒了。

　　她颇为无奈的瞧着他身上的运动衣：“大总裁，就算卸任了、没股份了，你也没穷到要穿几十一件的淘宝款吧？”
　　他无奈的微笑：“毕竟要省吃俭用。”随即又仔细打量她：“你看上去……”

　　明霏看出他想评价什么，顶着鸡窝头愤怒瞪视他。
　　方策立刻聪明的改了口风：“你看上去，过得不错。”
　　她这才似乎满意的哼了一声，问：“你找我什么事？”
　　“没地方住，求收留。”
　　明霏闻言不发一语，充满怀疑的看着他。
　　他一向冷峻而深邃的脸上，露出几丝为难神色，在她的目光中放下手里的绿萝，从背后掏出一束花：
　　“好罢……能不能给我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
　　明霏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他：“你有钱的时候，默许你母亲拿着五千万要求我离开你；你没钱了之后，倒来追我？”
　　方策见势不妙，拙劣的转移了话题，“……那你要不要，先吃个早餐，再来谈这件事？”
　　小笼包的香气飘到鼻腔，她的胃不争气的应声咕咕叫起来，以至于明霏一直冷着的脸，有了一点裂痕。
　　她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进来吧。”

　　方策笑眯眯的穿上门口的另一双拖鞋：“就知道你还是念着我的。”
　　明霏却没空理他，目光全被他身后的一堆东西吸引住了——“你？！”
　　“我怎么？”方策不以为意顺着她目光看过去，轻问：“喜欢么？”
　　明霏细细看过，发现都是自己以前想买却没买的小玩意儿，便宜者可至地摊上二十一枚的劣质戒指，昂贵者可至几十万的翡翠挂坠，就这样明目张胆的一一摊在地上。
　　“喜欢你个头！”明霏嘴上骂他，心里却不能不动容：“没想到你都记得，我真是受宠若惊。”
　　“我也没想到，”方策叹息：“我自诩不是什么情种，竟然能记得你以前说过的每句话。尤其是分手之后，往事历历在目。”
　　“这么感性的话，真不像是大总裁你说的。”
　　“现在，我已经不是总裁了。”
　　明霏听到这句，抬眼去瞧他，就见他正轻车熟路的从橱柜中拿出碗筷，将买来的早餐摆好；提到卸任，并无一丝尴尬。
　　“怎么这样看着我？”他过来牵她的手：“担心我难过？”
　　明霏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你这古早言情男主一样的人设，一夕落魄，怎么这样处变不惊？”
　　他喟笑：“落魄不好么？”
　　“难道卸任加股权变更，对你来说还是幸福的事？”
　　“幸福谈不上，但现在终于有时间追回我心爱的女友，倒是好事一桩。”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这位公子居然学会了花言巧语——从前的他最是严肃正经不过的了。
　　“你怎么又看着我发呆？”方策拿长指点点她的额头。
　　明霏不甘示弱，狐疑的掐住他脸颊：“我看你，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
　　方策哑然失笑，手向下探去按住她腹部：“是不是，你待会可以好好检验；但现在你肚子好像饿了。”
　　他这样泰然自若的调情，倒让一向厚脸皮的明霏红了脸：“那好吧。”

　　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方策把他带来的东西一一搬到屋子里，填满她这间本来就不大的公寓。
　　他曾经送过她那么多昂贵的礼物，但却全然比不上今天的这些让她动心。
　　那些她藏在他公寓中的 ‘秘密’，难道他发现了？

　　“小心点，”他拿了一张纸拭她唇角，一抹油渍跃然纸上：“怎么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
　　“胡说，在你面前我一直都很大方得体好嘛。”话音刚落，明霏就在他促狭的目光中再次红了脸，补充道：“现在除外。”
　　方策当即不给面子的“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才语重心长说道：
　　“你之前不喜欢我们的相处模式，我也未必喜欢。虽然能感觉到你一心一意对我，但总觉得比起初识之时，似乎缺了点什么。”
　　他望着她迷糊的眼睛，笑言：“现在看你这样，我总算知道缺什么了——是真实。”
　　“你无疑是一个完美的女友，但太完美了未免有失真切。”方策颇为满足的喟叹一句：“现在这样的你，更让我欲罢不能。”
　　“你果然是被人偷偷换了吧，”明霏点点他胸膛：“你两年以来笑的次数，加起来还没今天多。”
　　“是么？”他捉住她的手指，低头看她，近在咫尺的凌厉眼眸此刻充满了温柔，有星星点点的璀璨：
　　“要不要给我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
　　“看……看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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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恋爱两年之久，明霏也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他陪她到人流密集的商业区看电影，陪她去网红的苍蝇小馆吃五块钱一碗的牛肉面，陪她坐上城市中人满为患的摩天轮，在行至顶点时吻上她的唇，陪她压过一条条商业街，陪她到著名寺庙中求姻缘，然后在她叩首后起来的瞬间，‘不小心‘把唇擦过她的额角：
　　“希望我还有机会成为你的姻缘。”

　　暮色四合，寺庙中的鼓声响起，带来一种禅定的安宁。
　　而霞光就在这样的钟声中撒上他的每根睫毛，让他的瞳色变为半透明的琥珀色，每一丝情绪都无可藏匿。

　　明霏看尽他温柔的眸光，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冲动：“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又回来找我？”
　　“这不是很简单吗？”他笑道：“我失业了，无处可去。”
　　“少来——”明霏大胆的掐住他的腰：“你们方家足有百年，除了天穹集团，还有不知多少产业需要打理，你会失业？”
　　方策叹一声：“俗物哪有你重要。”

　　每个女孩或多或少都做过祸国殃民的梦，明霏也不例外。听他言下之意，似乎真的是因为她才放下家族事务，她心中不由骤起波澜：“真的？”
　　“当然是假的，”方策大笑道：“你不看新闻吗？财经频道说的才是真的。”
　　“你股份都没了？而且还被卸任？”
　　方策闻言讳莫如深一笑，捏捏她手指：“看来你很关心我 。”
　　明霏气的一把甩开他：“少自作多情了。”
　　“哎……”方策长叹，声音中流露出几丝满足：“我现在才知道，你好久没这么对我说话了。”
　　明霏一挑眉：“真没看出来，原来大总裁你还是个抖M？”

　　“你如果要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可以。”
　　说完这句，在明霏再度气急败坏指责他之前，方策立刻牵起她的手，讨巧笑道：“寺院闭门，我们该回家了。”
　　明霏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换来他一句 “我就喜欢这样个性鲜明的你。”
　　于是明霏在接下来的路上，干脆一声不吭。

　　二人携手回到小公寓，打开门，明霏就见自家的阳台被改造成一个室内花园，此刻遍布绿色植物，一派欣欣向荣。
　　“这是你做的？”
　　方策高深一笑，颇有点偶像剧里邪魅娟狂之味：“喜欢吗？”
　　“……”谁会喜欢这种夏天招蚊子，冬天毫无观赏价值的室内花园呢？？
　　看见她无奈的表情，方策才后知后觉的大感不妙，解释了一句：“我是按照你写的那些小纸条做的……”
　　明霏叹息一声：“那你还真是有心了哦？”
　　方策对她的讥讽恍如未觉：“以后由我来照顾这些花草，你玩了一天一定累了，快去洗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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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霏坐在浴缸里，不由回想起这一天的玄幻经历——
　　她从来没想过方策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挽回自己，只是不知道大总裁对这种“平民生活”的体验到什么时候会腻，其实他能这样一辈子的话，或许也挺好的……
　　明霏心底里的欢喜，像一汪不断冒泡的泉眼一般，争先恐后的流露出来。

　　浴室门悄悄开了。
　　她想象中那个陪她一辈子过“平民生活”的大总裁，忽然出现在她背后，声色低哑：
　　“霏霏……”
　　明霏回眸，“你怎么进来了！！？”
　　他在浴室的重重雾气中，居高临下看遍她，才缓缓道：“当然是为了完成那枚黄色纸条上写的事情。”
　　明霏目光凝滞在他滚动的喉结上，恍然大悟：“所以你今天是在，满足我以前写的那些要求？”
　　“你觉得呢？”方策声音越发低沉含混。
　　于是这天晚上，明霏同时实现了“男友陪熬夜”与“浴室play”两项目标。身体力行的验证了某项数学定律：
　　1+1＞2